歐陽伏沒注意許天的動作,秦蒲雨卻注意到了,驚恐的睜大眼睛,“歐、歐陽大哥……”
歐陽伏反應過來,空出一隻手準備擋開,卻已來不及,再顧不得,歐陽伏只能一心放在殺許天這件事上,他們此來尋許天回歐陽家的目的早已被他拋之腦後。
然歐陽伏攻向許天的力道卻被一人擋了回去。
睜開眼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人,許天神色有些複雜。
卻聽秦蒲雨捂着手臂大喊:“你個不孝子!你居然不救自己的親生母親,要去救那個小兔崽子!”
“媽!你少說兩句行嗎?”正是擋在許天身前的人開口。
“我少說,我這一輩子受盡別人白眼,我都是爲了誰?”
歐陽昊微微動容,轉瞬便堅定道:“媽,我知道你做這些都是爲了我,但你也知道,這些從來都不是我想要的,小天都被你們害成這樣了,你們還想如何?”
歐陽昊說着,不忍再去看秦蒲雨手臂上的槍傷,回頭看着許天,“小天,沒事吧?”
許天收回複雜的情緒,冷笑,“以爲我會感激你?”
歐陽昊聞言苦笑,“是我對不住你。”
許天別過臉,看向有些愣神的歐陽伏,“怎麼?沒將我殺死,想要再動一次手?”
“小天,我……”歐陽伏反應過來,心下亦有後悔。
“又要與我演苦情戲?你們歐陽家的人是不是都有毛病啊?一會兒要請我回去,一會兒又要殺我,這沒殺成,又要換個策略不成?得,有什麼招都一次性使出來吧,我可不想再見到你們這副討厭的嘴臉!”擡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跡,許天半靠着近旁的桌子,滿臉譏誚。
“小天……”
“爸!您別再說了!”歐陽昊打斷歐陽伏的話,歉疚的看向許天,“小天,抱歉,此事都是因爲我爸媽纔會找上你,我以後斷不會再讓他們來煩你,還有,歐陽家永遠是你的家,什麼時候想回來,便回來。”
許天心下劃過一道複雜的情緒,隨即冷冷道:“多謝歐陽少主好意,但你們歐陽家門檻高,我可沒那本事跨過去!”頓了頓,繼續:“不過,我有一事倒是好奇得很,歐陽少主剛剛說他們找我,都是因爲你?事到如今,還有什麼是我有而歐陽少主沒有的?”
遲疑片刻,歐陽昊還是決定開口:“你既問了,我便也不打算,瞞你,我有個四歲的兒子,兩個月前查出白血病,歐陽家凡有點血脈聯繫的人都驗過了,沒有一個的骨髓能和他匹配……”
“所以,你們來找我,是想讓我給你兒子捐骨髓?”看看歐陽昊,又看看歐陽伏,許天只覺滿心寒涼。
他原以爲是歐陽伏突然醒悟了要來贖罪,卻原來不過是他尚有用處。
“讓我去骨髓配對,兩個字,做夢!”
“你先別激動,我並不知爸媽來找你,這件事我十分抱歉,只是宏兒他才四歲,我和你嫂子也是沒有辦法了。我不會逼你,但還是想誠心的請求,若你願意做這個骨髓配對,不管結果如何,我都立刻帶着你嫂子消失在你面前,從此再不回歐陽家。”
“昊兒!”秦蒲雨滿是不可置信,“你竟要將歐陽家拱手相讓?!那可是我一輩子的心血啊!”
歐陽伏也有些驚訝,隨即聽到秦蒲雨的話,臉一黑,“我還沒死呢!”
“歐陽大哥,我、我不是……”
“得了,你們要演戲請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你們耐煩演,我卻不耐煩看!”
許天說着看向歐陽昊,“歐陽少主這一番情真意切的話,很是讓人感動,不過我卻一個字都不信。將歐陽家給我這個廢人,你覺得歐陽家其他人會同意?若要編理由,還請走些心!還有,歐陽少主往後說話請注意,那是你爸媽,與我可沒有半毛錢關係,再則,你我非親非故,你老婆我也不稱‘嫂子’,別上趕着攀親戚。”
“抱歉。”
“幾位若是說完了,趁我還不想魚死網破,趕緊滾吧!”
“我的提議還請你考慮考慮。”歐陽昊說完,走過去扶起秦蒲雨,擡頭去喊歐陽伏,“爸,走吧。”
見歐陽伏盯着許天不動,歐陽昊又大聲了些,“爸,你是當真要讓小天死了才甘心嗎?”
歐陽伏瞪他一眼,對許天道:“適才是爲父過分了,你若回歐陽家,爲父必會爲你尋找修復經脈的辦法。”
“生與死一瞬間的事,在歐陽家主這裡竟只用‘過分’二字便輕輕帶過?什麼時候人的命如此不值錢了?”
手臂上的槍傷太疼,讓秦蒲雨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見此,歐陽昊沒再停留,扶着她就往外走。
歐陽伏再看許天一眼,便跟了出去。
他們剛一走,許天就一腳踢在沙發上,也舉步走出房間。
真是,一秒都不想多待在這些人存在過的空間!
許天剛一走出來,就撞上從外面歸來秦翰林。
指着歐陽伏三人消失的背影,秦翰林問:“阿天,那些人是?”神情竟是有幾分急切。
許天有些不解,以秦翰林的性格,便是對他的事感興趣,也不該表現出如此着急的模樣,“不過一些無關緊要的人,義父不必放在心上。”
“我看他們的氣度不像是尋常人,又見他們從你房間出來,你可能告知義父他們的身份?”
“義父有什麼話可直說,與我不必這麼客氣。”
秦翰林笑得有些不自然,“就是,我瞧着那位夫人有些眼熟,你可知……”
許天眸光一冷,“眼熟?”
秦蒲雨,也姓秦,與義父一個姓,許天不得不多想。
“是啊,你有所不知,多年前我父親還在的時候曾收養過一個女兒,年紀比我要稍小些,後父親過世我便與她相依爲命,二十五年前,她去華清旅遊後就再沒回來過。這些年我也派人四處去打探,但每次稍一有些蛛絲馬跡就會被一個不知名的勢力給抹去。”
“所以,義父這麼多年纔會對異能這類事如此執着?以致那時在陵江見到那安雨纔會那般感興趣?”
秦翰林並未注意許天逐漸冷下來的語調,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是,那股勢力並不爲我所知,而我派去的那些人沒有一個活着回來,找到的屍體,致命傷看着也並非常人所爲。”
許天深吸一口氣,定定看着秦翰林,“您那位妹妹叫什麼?”
秦翰林聞言,竟像個毛頭小夥似的撓了撓腦袋笑笑道:“蒲雨,她叫秦蒲雨。”
秦翰林說完,那邊便有人喊他,他和許天說了聲便走過去。
許天根本未聽清他後面再說什麼,垂於身側的兩隻手緊握成拳。
秦蒲雨,毀了他一切讓他家破人亡;秦翰林,在他人生最困難的時候救下他,並將他認作義子帶在身邊,到如今,已漸有要將竹闌幫的大權轉到他身上之勢!
兩個人,一個與他有天大的仇怨,一個於他有恩,現在卻告訴他,這兩個人原是兄妹!
什麼生活沒有文憑沒有工作日子過得慘淡!全他媽扯淡!
秦家,掌着G市地頭蛇竹闌幫,財富幾乎可算G市第一,生活在這樣的人家,她秦蒲雨竟還好意思說出“慘淡”二字!
也怪他那個媽媽太沒心眼,以爲人人都和她一樣不會變,竟是連人家的底細都不曾查探便直接將人帶在身邊。
秦蒲雨必是自那時開始就動了心思。
正在憤怒之際,擡頭恰見眼前站着三人,當先的女子着一身淡藍色長裙,一頭墨發散落至腰間。
清雅出塵,更甚初見。
“穆小姐?”
穆芣苡原是打算留在公寓看劇本,卻意外接到李帆的電話,道是芳菲集團有些事要聽取她的意見,便約了在此處見面,順道吃個飯。她不過釋放超感力查探一番這酒店周圍是否有狗仔跟着,畢竟她如今已算個名人,雖說她也能使出手段隱藏自身,但那到底是治標不治本,不認識她的,尚且可以做到不引起注意,若原本就認識她的人,只需一眼便能將她認出。
她並不想在這種時候被這種小事絆住。
卻沒想到,讓她看到那樣一出大戲。
許天竟是歐陽家的人,再結合方纔他與秦翰林的對話,穆芣苡稍一使用測算之術便將歐陽家當年的事探了個透徹。
還真是,跌宕起伏。
只是這許天的命格她看得不甚明白,原先不過是領着竹闌幫平淡過完一生,如今卻漸漸模糊起來。
細緻一想,便大抵能猜到,這許與她的出現有關,因爲她已打算利用他們的這一場糾葛,將歐陽家掌在手裡。
她這一番想法方一冒出,腦中就傳來紫玉振奮不已的聲音:“芣苡芣苡,你又要拼事業了是不是?是不是?只是你現在瞧不上俗世了,要去隱世界稱王稱霸,我說得對嗎?那可好玩了,等以後你稱霸隱世界,看誰還敢說你配不上楚家那小子!”
穆芣苡暗暗扶額,心裡回:“紫玉,你又私自探聽我的思緒了。”
紫玉一秒慫,“那個,芣苡啊,這純屬意外啊,意外。我向你保證,此刻之前真沒探你的思緒……”
見穆芣苡一副不信她說辭的模樣,紫玉又弱了氣勢道:“好吧,之前我確實私自探過幾回,但是我沒在你想楚家那小子的時候探啊,你可莫要把我高大的形象想猥瑣了。”
穆芣苡一陣無言。
紫玉又道:“好啦好啦,我發誓以後沒有你的同意絕對不探,你看我都這麼發誓了,你就別生氣了吧。”
“紫玉,如果我沒記錯,你這個誓都發過不下十次了。”
紫玉:“……”好像確實有這麼回事,但是有什麼關係,反正紫玉空間自有一道法則,她作爲空間的守護神獸,只受空間限制,外界的天道又奈何不得她,違背誓言也傷不得她。
紫玉能探穆芣苡的思緒,穆芣苡也能探她的,只是穆芣苡素來不做這等事,此時見她在空間發呆,一時好奇就探了一探,恰聽到她這通心聲。
瞬間:“……”真是無奈至極。
對身後的李帆說:“你先去包廂等着。”
李帆看看她,又看看許天,道:“是,您若有什麼事可着人去找我。”
穆芣苡淡淡點頭,“嗯。”
李帆走後,胡瀾默契的上前站到穆芣苡身側,“許先生,借一步說話。”
此時的胡瀾,又恢復了前世裡穆夜會獨當一面時纔會有的冷肅。
在冷少若那裡見過胡瀾,當時的她是那般強勢,如今卻恭敬的跟在穆芣苡身邊,許天便再一次肯定穆芣苡的身份不簡單。
心思一轉,“穆小姐,這邊請。”
卻是打開另一個房間的門。
不用多想,穆芣苡也知道他這是對歐陽家那幾人的介懷。
將穆芣苡領到客廳,“穆小姐請坐。”
穆芣苡坐下後,許天淡笑着問,“穆小姐要喝什麼?”
“不必麻煩,許先生也請坐。”穆芣苡未說話,深知她脾性的胡瀾便先開口。
胡瀾不知道穆芣苡要做什麼,但無論她做什麼,她都會無條件的服從,這才自始至終都未有過任何疑問。
許天見她二人如此默契的配合,甚至一個眼神都不用,胡瀾便知穆芣苡的打算,心下驚訝,依言坐下。
目光卻在看到穆芣苡頭上盤着一簇發的紫玉簪時,頓了一下。
難怪不接他的禮物,原來是更好的了,只是女孩子難道不都是首飾越多越好嗎?
“穆小姐有什麼話,還請直言。”
“你可想要歐陽家?”
許天一詫,神色轉爲凝重,“穆小姐怎知歐陽家?或者該問,怎知我與歐陽家的關係?”
他承認自己待她不同,但是公歸公私歸私。除卻歐陽家的主要掌事人及一些年長的僕從,其他人並不知他的身份。她卻能直接指出,許天不得不謹慎。
“我自有我的法子,你若想要歐陽家,我可助你奪回。”
許天有些動容,許是她身上那一股讓人不容置疑的氣勢使然,他竟毫不猶豫的便相信她確有這般能耐。
只是……
見他一下暗下去的臉色,穆芣苡又道:“你毀掉的經脈,我亦能幫你醫治,同時還會授你一本術法,不出兩個月,可保你的修爲在歐陽伏之上。”
“你此話當真?!”比起奪下歐陽家,許天更在意的是自己被廢了的經脈。
他畢生所願,就是能再次修煉。
況從她此番言辭來看,她必也是與那個世界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他若一直如此,怕是連追求她的資格都沒有,更遑論其他。
“許先生放心,我們姑娘從不輕易允諾任何事,一旦允諾必會做到。”聽到這裡,胡瀾也大抵知道了穆芣苡的打算,心中驚疑於她竟有此想法的同時,又覺得這纔是他們的皇。
前世能在俗世創下一個地下帝國,今生也能在隱世打下一片江山!
想到這裡,胡瀾便不由鬥志滿滿。
“半月內,可保你經脈恢復如常。”穆芣苡淡淡道。
得到肯定,許天自是激動的,只是激動過後,他便不由深思,“你想要什麼?”
“歐陽家爲我所用。”穆芣苡直言不諱。
這下換來許天更大的心驚,“你要歐陽家?”那可是歐陽家,隱世世界四大家族之一的家族,便是這些年因着歐陽伏接手,歐陽家的勢力不如從前,那也是在隱世界裡排得上名號的大家族,她竟如此輕淡的便道明意在此!
是異想天開,還是她確有此能耐?
“不是我要歐陽家,而是要歐陽家爲我所用。”
“這有何差別?”
胡瀾解釋,“我們姑娘的意思,是她只需歐陽家爲她所用,至於歐陽家是興盛還是衰敗都不在她的考慮之列,換句話來說,我們姑娘是要歐陽家的掌權人聽命於她,而歐陽家的大權,卻在那個掌權人手中。”
“便是說,穆小姐不會參與歐陽家的內務,只需歐陽家掌權人聽她的安排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