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穎忽的冷笑一聲:“父王,難道我在您的心裡就只有聯姻的價值嗎?我回來,您連一句關切之言都不詢問,就逼着我嫁人,在您心裡,我到底算什麼?”
朱友文沉默了片刻,放下竹簡,道:“爲父也捨不得你這麼快嫁人。可眼下,樑都形勢岌岌可危,你若能早一日完婚,可挽救多少將士的性命,你知道嗎?”
朱穎眼眶閃爍着淚花,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不想嫁給那個蜀國太子,但如果有別的辦法,我也不願意犧牲自己女兒的幸福啊!”
朱穎笑了笑,目光看向一處。
“你若真不想嫁!也罷!那就讓我大梁千萬百姓和將士的性命都自生自滅去吧!”
“您不用激我,我既然決定了要嫁,自當不會反悔。不過在我臨走之前,還請父王您能相信一次您的親生女兒,姜瑜他絕不是什麼善類,他早晚都會背叛您的。”朱穎一雙倔強的雙眼看着她的父親。
朱友文沉嘆了口氣,似乎不願說起此事,道:“晚了,數月前,晉軍攻破鄆州時,我便派人去找姜瑜,指望他能回來助我守城。可沒想到他竟然一再借詞推脫,最後索性避而不見,連人都找不到。這狼心狗肺的東西,虧我之前還那麼信任他。哼,真是氣死我了。”
朱穎聽後,皺了皺眉頭,並沒有因此而挖苦自己的父親,擔憂道:“那您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朱友文皺眉,道:“這事你就不用管了,只要樑都這次能化解危機,這筆帳,日後我自會找他慢慢算,哼。”言下之意,是告訴朱穎,爲今之計,除了她早日完婚以外,再無它計可施。
“知道了。”朱穎明白的皺了皺眉頭,沒再說話。
“若我一個人的幸福,若真能換來樑國子民的安危,那麼我還有什麼拒絕的理由。”朱穎心中苦笑。她雖不想做這種大英雄做的事情,但真到了自己一個人關係到千千萬萬人的性命時,她又覺得自己不應該自私,何況又不是讓她去送命,只是嫁人而已,嫁一個她沒有任何感情的人罷了……
夜晚,博王府,紅彩高掛,人人喜慶籌備。
朱穎卻是坐在房中一直髮愣。
朱子貴四處指揮,來到房前,瞧見朱穎的樣子,不住急道:“你怎麼還不換衣服,明天可就要嫁人了。”見她仍是沒有反應,走進房間,從那等候多時的婢女手中拿過嫁衣,雙手撐開道:“這衣服不好看嗎?”
朱穎瞧了一眼嫁衣,上面繡滿了金絲珠白,卻是無動於衷的起身說道:“我想出去走走。”
朱子貴一愣,心中有些擔憂道:“穎兒,可是你明天……”話沒說完,便被朱穎打斷道:“放心,子時之前,我一定回來。”不等答覆,說完便走。
朱子貴倒也識趣,知道這婚事成與不成全在於朱穎自己的選擇,沒再說什麼,只是吩咐了幾個隨從遠遠跟着,關鍵時提醒就行。
一路而走,朱穎竟不自覺的來到了龍陽客棧。
街道寂靜,她瞧了一眼,仍是燈火通明的客棧,心想:“他應該還沒睡吧!”尋思片刻,踏步而入。
值班的小二見得上前熱情,朱穎卻沒做理會,只是環顧了一眼大廳不見其人,心中微微失落,便回身準備走。
恰巧這時,霍林打開了房門,忽見樓下的身影,滿是喜道:“朱兄,是你嗎?”霍林僅是一種期望的直覺,對外界動靜有所關注,但沒想到真的是他。
朱穎回首看去,見得那單實憨厚的傻笑,心中竟感一絲踏實,一直意悶的臉上終於笑了起來,說道:“小二,上兩罈好酒來。”說着,拋出一錠金子,那小二接道:“好叻”這才識出朱穎就是白天那位出手闊綽的大爺,捧着金子甚是開心,心想,“這錠金子足足可買二十多罈好酒,剩下的錢多半又是當作打賞”當即回到櫃檯拿出兩罈好酒,擺在桌前,果不其然,朱穎並未在意找錢之事,這可樂壞了那小二。
霍林來到樓下,瞧了一眼桌上的兩壇酒,不禁問道:“你怎麼了?不開心嗎?”甚是關心這位新認識的朋友,畢竟,這是他人生當中第二個可以吐露心事的朋友。
朱穎微微一笑,拿起一個壇酒,說道:“跟我走。”回身走出客棧,霍林皺了皺眉頭,但沒有猶豫,拿起另一罈酒跟了出去,只見,朱穎縱身一躍,攀樓而上,四丈之高的屋檐,竟只一次借力,便站在了屋頂。
霍林楞了一會,心想:“她爬那麼高幹嘛。”但見朱穎回身說道:“你怎麼還不上來。”只得試着一躍,效仿朱穎,半途接力而上,但到得屋頂,瓦磚起伏不平,他雙腳站立不穩,身形搖晃,最後卻是彎伏在瓦磚之上。
朱穎忍不住笑了笑,坐下,拆開酒罈,昂首對月暢飲,雖是女兒之身,卻不失江湖豪氣。
霍林跟着坐下,見她那樣子,問道:“你今天到底怎麼了?”
朱穎放下酒罈,臉頰微微泛紅,她擦了擦嘴,看向霍林,眉額輕輕一皺,雖有千言,但卻無頭道出,只得提酒說道:“陪我幹了它。”說着,又是一口大喝。
霍林抱着酒罈,猶豫了一會,他不會喝酒,但見朱穎心煩意悶,卻不猶豫,開酒奉陪。剛開始,他聞到這氣味甚是反感,只得捏着鼻子小口嘗試,但隨着醉意上頭,心中一瞬千思傷感之事,最後竟是忍不住一口一口猛灌自己。
他二人都是第一次喝酒,但好在二人的體質特殊,醉也醉不到哪去。
稍頃,朱穎面對明月道:“明天我就要成婚了。”
霍林聽聞默默的“哦”了一聲,不太明白朱穎明天成親,爲什麼看起來一點也不開心。
朱穎撇頭道:“你不祝福我嗎?”
霍林楞了一愣,摸不清頭腦的又“哦”一下說道:“恭喜啊!”
朱穎一笑:“謝謝。”繼續看望明月說道:“可是我並不喜歡他,相反我很討厭他。”說着,提起酒罈又是一口大喝。
霍林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只是默默的陪着她一起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