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數學研究所搞的這個七大難題,授獎形式也是參照諾貝爾獎來的。
多人共同解決,那獎金就按人數平分。
所以按照原則,應該是常浩南和佩雷爾曼各得50萬美元。
在原來的時間線上,由於後者在完成證明後直接進入隱居,因此這筆錢最終並沒能給出去。
不過,因爲這一世的情況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所以佩雷爾曼會做出怎樣的決定,誰也說不準。
但無論如何,常浩南還是準備領取這筆獎金的。
倒不是說他個人需要這五十萬美元做什麼——
實際上,常浩南現在的日常生活中根本就找不到需要他花錢的地方。
主要還是考慮到一個象徵意義。
這是歷史上第一次有華夏國籍的學者,獲得此類數學界的頂級殊榮。
沒錯,頂級。
必須承認,克雷研究所的宣傳造勢,非常成功。
一方面是他們選擇的七個問題確實很有水平,廣受業內認可。
另一方面……
“在宣佈獎項內容的幾乎同時就有人獲獎”這戲劇性的一幕,也確實在客觀上讓更多吃瓜羣衆瞭解到了“千禧年數學難題”。
因此,這個連一次都還沒頒過的獎項,知名度已經遠遠超過了菲爾茲獎、沃爾夫獎等“老字號”的招牌。
甚至一度接近諾獎。
據說挪威自然科學與文學院也受此啓發,準備趕在2002年尼爾斯·阿貝爾誕辰200週年的時間節點上,用高額獎金再砸出一個數學大獎來。
總之,爲了整個華夏數學界的榮耀,常浩南最終勉爲其難地決定站出來,揹負起這50萬美元的沉重負擔……
當然,話雖如此,最終情況如何,還是要看雙方討論的結果。
因此,審慎地考慮了一會之後,他給對方回覆了一封措辭誠懇的郵件。
回件中先是對克雷數學研究所來了一頓客套的彩虹屁,然後表示自己非常感謝對方能認可自己的研究成果,也願意作爲第一批領獎者獲得這一殊榮,不過自己眼下正處在一項重要課題研究的關鍵階段,因此實在不方便離開京城,希望能在設計頒獎方式時考慮到這一點。
在郵件末尾,常浩南還貼心地表示,如果實在不方便在華夏頒獎,那麼也可以直接把獎金匯入他的賬號。
儀式什麼的,等以後方便了再補上。
簡單來說就是。
我,常浩南,打錢!
而在把這封郵件回覆過去之後,他幾乎是緊接着就收到了來自佩雷爾曼的消息。
或者說,是詢問。
【常,你應該也已經收到了來自克雷數學研究所的郵件,那麼我就不再複述其內容。】
【就我個人而言,對獎項和獎金都沒有特別執着的興趣,相信你應該也是如此,不過,從另一個方面講,俄羅斯數學史上並不缺少某項榮譽,因此我可以無拘無束地作出決定,但華夏數學界或許需要你站出來領取這個獎項,這一點,我可以理解。】
【考慮到獲獎的工作畢竟是由我們二人共同完成,如果只有我一人拒絕領獎,則可能會陷你於不義的境地,因此,我想就領獎一事詢問你的看法。】
【——格里戈裡·雅科夫列維奇】
看到這封措辭嚴肅中帶着關切的郵件,說實話,常浩南心裡是有點感動的。
可以看出,佩雷爾曼這位被稱爲“怪才”的數學家,是真的拿他當了知己。
“唉……”
許久之後,常浩南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再次開始寫回信……
旁邊的袁相埡本來是準備見見世面,看一看這頒發千禧年數學大獎的聯絡過程到底是什麼樣的。
於是在徵得了常浩南的同意之後也過來窺屏。
結果一打眼就是這麼一封郵件。
搞得已經有點懷疑人生了——
別人做夢都想領的獎,怎麼感覺到您二位這跟燙手山芋一樣?
他心說如果這100萬美元實在是沒人想要的話,把錢打給我也不是不行……
……
實際上,因爲這件事情而懷疑人生的,顯然不只有一個人。
如果說袁相埡還只是在心裡吐槽的話,那麼正在克雷數學研究所籌備頒獎事宜的亞瑟·傑夫,此刻就已經是接近抓狂了。
本來,他今天竟然在發信半小時內就收到這兩位半失蹤人口的回信,心情還是很高興的。
結果……
樂極生悲。 打開郵件之後,就完全笑不出來了。
這二位神仙,一個是表示自己對頒獎形式無所謂,讓他直接跟另一個人決定,最後把結果告知他就行。
而這另外一個……
則表示自己脫不開身,然後直接甩了個卡號過來……
直接給傑夫看傻了。
要知道,爲了這次頒獎,他們可是在法蘭西科學院籌備了一個相當隆重且繁雜的儀式,就等着藉此進一步打出知名度呢。
最好能再順勢挖幾個大佬過來。
結果常浩南說他不想出國?
不管怎麼說,直接打錢,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他們設立這個獎項是爲了宣傳自身,又不是搞慈善。
退一萬步講,就算是搞慈善,也得見過對方的面纔打錢吧。
傑夫甚至都不知道常浩南長什麼樣子,聯絡也一直是通過郵箱。
萬一對面不是常浩南本尊,而是個騙子呢?
所以肯定得搞個儀式才行。
其實按照道理來說,常浩南這種回覆,完全可以算是拒絕領獎。
畢竟,頒獎方式也是獲獎條件的一部分。
要領獎,就得遵守。
但有些事情它不講道理。
關於“龐加萊猜想是否被算作七大數學難題”這件事,其實在去年就沒少引起風波——
其中有些還是贊助者蘭頓·克雷自己找人炒作的。
所以現在全世界吃瓜羣衆的目光都恨不得集中在克雷數學研究所身上,就等着看你是不是真的如約準備掏錢。
這時候你站出來說兩個獲獎者都拒絕領獎?
誰信吶?
一百張嘴都解釋不清。
所以,這個獎,無論如何都得發下去。
但還有另一個問題。
不能你說讓我去京城,我就去京城。
如果因爲常浩南的一封郵件,就屁顛屁顛地跑到華夏去頒獎,實在是太掉B格了。
而且會開個很不好的頭。
萬一後面的領獎者也照葫蘆畫瓢,那他們克雷研究所,豈不是成了跪着發錢的?
所以,得找個合適的藉口。
傑夫的大腦開始飛速運轉。
幾秒鐘後,他轉過頭,看向身後不遠處的助手:
“傑西卡,明年的國際數學家大會,有沒有定下來在哪召開?”
傑西卡略微思索了一下:
“目前是在京城、馬德里、班加羅爾和漢城當中四選一,最後的結果還沒出來,不過幾乎可以肯定是華夏的京城了。”
“呼——”
聽到這個回答,傑夫總算鬆了一口氣。
那就好辦了。
因爲具體的頒獎規則還沒有公佈,所以,只要保持其它內容不變,把頒獎地點從固定的法蘭西科學院改成跟隨國際數學家大會一起即可——
這不是我們好說話哦,是ICM恰好選在京城而已,可不要誤會。
反正菲爾茲獎也是這麼頒的。
想到這裡,傑夫迅速返回郵箱首頁,開始給老闆蘭頓·克雷寫郵件,說明事態緣由,並請求變更頒獎計劃……
“唉……”
郵件發出之後,前者如釋重負地靠在椅背上,雙眼幾乎沒了焦距,直勾勾看向前方。
“太難了。”
他自言自語道:
“賺錢難也就罷了,但爲什麼發錢也這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