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歐陽冬帶着沈莉婷和歐陽奈去鎮上買東西,歐陽奈還小,要抱在懷裡,這正是歐陽冬能親近自己這麼久未見的兒子的機會,所以一路上他都是自己抱着歐陽奈,沈莉婷挽着歐陽奈的手,笑的一臉幸福。
歐陽奈坐在爸爸的肩膀上,在最高點看着爸爸媽媽邊聊天邊買東西,小小的歐陽奈並不覺得無聊,反而覺得很幸福,這一天,也是他記憶裡最幸福的一天。
後來,歐陽奈靠在歐陽冬的肩膀上閉上了眼睛,模模糊糊中聽到沈莉婷說要抱着自己,讓歐陽冬輕鬆一些,不過歐陽冬拒絕了,他把身上的衣服蓋到歐陽奈的身上,緊緊摟着自己的兒子。
歐陽奈睡着了。
爸爸的懷抱,很溫暖,很安全!
歐陽冬在家待了一個月,又要到外面去打工了,下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家。
沒什麼時間和自己兒子親近,歐陽冬整天都抱着歐陽奈,陪歐陽奈說話玩耍。
工地上最是辛苦,也很危險,尤其是爲了掙錢,歐陽冬每天工作都超過十個小時。
對此,沈莉婷憂心忡忡,她對歐陽冬說:“要不別出去了,就在家種田地吧,外面的錢來的太危險了,前年村裡的朱鴻在工地上幹活的時候被水泥板壓斷了雙腿,到現在生活都沒法自理……”
“哎!”歐陽冬嘆了口氣,說:“能怎麼辦呢?兒子都快兩歲了。人家城裡的孩子,三歲就開始上託班了,託班完了就是小班中班大班,還有學前班,早早上學,孩子才能學得多,有出息,我們總得給兒子攢點錢。”
沈莉婷不說話了,半晌,重重的嘆了口氣。
幾天後,歐陽冬踏上了去城裡的火車,臨走之前,歐陽冬將歐陽奈緊緊的抱在懷裡,狠狠的親了好幾口。
而後,沈莉婷牽着歐陽奈,看着遠去的火車,久久,都不曾離去。
此後,歐陽冬在歐陽奈三歲那年回來了一次,不過這次待的時間並不長,只有一週,這一週的時間裡,歐陽冬不管去哪都帶着歐陽奈,讓歐陽奈坐在他的脖子上,給歐陽奈買很多東西,有衣服,有鞋子,還有小孩兒吃的東西,比如香噴噴的蛋糕,草莓餅乾,還有巧克力糖果。歐陽冬會捏着鬆軟的蛋糕,放到歐陽奈的口邊,哄道:“兒子,很好吃的,來,張嘴。”
其實,歐陽奈從兩歲開始就已經自己吃飯了,可是爸爸回來了,他又願意讓爸爸喂他了,因爲他很享受爸爸寵愛自己的那種感覺。
誰也沒有想到,兩年後,在歐陽奈五歲那年,傳來了一個讓人肝腸寸斷的消息。
歐陽奈健康、強大的父親,在一次事故中,意外身亡。
沈莉婷將歐陽奈託付給鄰居家,連夜趕到廣州,卻還是沒能見到丈夫的最後一眼,歐陽冬的屍體已經冰冷,身上沒什麼傷痕,可皮膚都是紫色的。
“爬到樑上的時候,樑突然斷了。”旁邊的一個農民工說:“阿冬就掉下來,當時就不行了,吐了兩口血,身體一直抽搐。”
沈莉婷傻了,連哭都哭不出來,半天才走到歐陽冬的身邊,顫抖的摸上丈夫冷冰冰的手。
那個工人也有些難過,他說:“阿冬死的時候一直在叫兒子,可惜,他還是沒能見到他兒子最後一面……”
歐陽奈連父親的屍體都沒看到,因爲歐陽冬被火化了,骨灰被裝在骨灰盒子裡,被沈莉婷抱回來的。
五歲的歐陽奈瞪大眼睛,一動不動的看着父親的骨灰盒。
那個叫自己兒子,讓自己坐在他脖子上,給自己買很多好吃的父親,就這樣很突然的離開了,而且,再也不會回來了!
這是歐陽奈第一次,直視死亡!
許是因爲歐陽冬的去世對沈莉婷的打擊太大,沈莉婷的精神漸漸的出現了些問題,她經常一個人坐在門前發呆,一個人自言自語,忘記做飯是常有的事兒。
所以,五歲的歐陽奈只能站在凳子上,再踮起腳才能勉強夠上竈臺。
炒好飯,歐陽奈叫沈莉婷吃飯,每每要叫上好幾聲沈莉婷纔會回過神來,看到歐陽奈白嫩的臉蛋上沾了黑灰,藕節般的手臂上被燙的起了泡,沈莉婷心疼了,她抱着歐陽奈哭了起來,邊哭邊嚎:“小奈,是媽對不住你,媽對不住你啊!”
隨着時間的推移,沈莉婷的精神越發的不正常,田地裡的莊稼不管了,任由莊稼長滿草,家裡的活也不幹,經常一個人在家裡罵罵咧咧,有一次歐陽奈炒好飯叫她吃飯,也不知道戳到了她哪根神經,她突然發瘋似的將歐陽奈手上的飯碗奪走砸在地上,而後扯住歐陽奈的頭髮,用力嘶吼,小小的歐陽奈疼的直掉眼淚,嚇的渾身直哆嗦,他邊哭邊叫媽媽,沈莉婷被那一聲媽媽叫的回了神,她鬆開拉扯歐陽奈頭髮的手,不可置信的看着滿臉淚痕的歐陽奈,當意識到自己對親生兒子動了手的時候,沈莉婷大哭了起來,她伸出手緊緊的抱住歐陽奈,眼淚都流在了歐陽奈的脖子上。
“對不起,小奈,媽媽錯了,你別怪媽媽,媽媽太愛你爸爸了,媽媽好想去找你爸爸,可是媽媽不能,媽媽不能扔下你一個人,媽媽好痛苦……”
歐陽奈嘴巴張了張,卻沒說出一個字。
他的心裡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一種無法描述的奇怪的感覺。
沈莉婷的病情時好時壞,經常莫名其妙的發瘋,對歐陽奈拳打腳踢,好的時候又抱着歐陽奈痛哭道歉,對於沈莉婷這種情況,家裡的親戚和村裡的其他人都建議把沈莉婷送到市裡的精神病院去,可是精神病院是要花錢的,而且費用還不低,歐陽冬這個頂樑柱沒了,家裡的收入來源斷了,除此外,還有一個五歲的孩子,這樣的家庭,簡直就是一個無底洞……農村人家裡條件都不是特別好,誰也不想無緣無故背上這樣的債,所以說歸說,誰也不會起這個頭把沈莉婷送到精神病院去,所以,沈莉婷就這樣在家裡待着,且精神好的時候越來越少。
有一天,沈莉婷早上五點多就起牀了,起牀之後她對着鏡子抹口紅,穿上一件很多年前的花裙子,拉着睡眼朦朧的歐陽奈出了門,歐陽奈也不知道沈莉婷去哪,他也不敢問,因爲很多時候他不知道自己的哪句話又會使沈莉婷發瘋。走到離村子差不多有一里地的河邊,沈莉婷指着河岸邊上一塊光滑的大石頭朝歐陽奈道:“小奈,這裡就是我和你爸爸第一次見面的地方,當時你爸坐在那裡釣魚,你爸又高又帥,村裡很多女人都在背地裡偷偷喜歡他。”沈莉婷的臉上露出甜蜜的笑容,“可是你爸只喜歡我,我在河邊洗衣服的時候,你爸就在我旁邊蹲着看我,然後……然後我們就有了你。”
說到這,沈莉婷的面目開始猙獰起來,她突然用力扯住歐陽奈的頭髮問:“你說,要是沒有你,你爸爸是不是就不會死?是不是啊?!”
歐陽奈感覺自己的頭皮都要被扯掉下來了,但是他卻不哭也不求饒,任由沈莉婷撕扯他頭髮,因爲沈莉婷並不是第一次對他動手了,開始他還求饒,可是隻會換來沈莉婷的變本加厲,所以他只能忍着,咬着牙死死的忍着。
沈莉婷歇斯底里的叫着,“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因爲你,你爸根本不會出去打工,不出去打工他也不會死,我當初就不應該生下你,你這個掃把星!我打死你!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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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都是提前發佈好的,晚上熬夜碼的,我知道有些短小,可是現在我只能保證自己不斷更了,連續一週都無法上網,我真的一點法子都木有。抱抱各位小天使,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