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堵玻璃牆。
牆外是雲畫、周生北謙和其他人。
牆內，是把一整張臉都貼在玻璃上，五官完全壓在玻璃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雲畫的米月。
如果說前天還不能確定的話，那麼現在，雲畫已經幾乎可以肯定了。
眼前的米月，的確有問題，有很大的問題。
“……還要進去嗎？”帶雲畫過來的謝老師的學生，叫王曉雯，她有些發憷。
她是謝老師帶的研究生，跟着謝老師經常在精神衛生研究所這邊研究變汰，各種各樣的變汰，可她還是習慣不了。
有些時候，這些變-態的眼神實在是太讓人驚悚了，就好像真的能把人給吃掉一樣。
就如好萊塢的那個電影，《沉默的羔羊》裡面，食人魔漢尼拔，那個著名的演員把漢尼拔給演得……一個眼神，和一個舔嘴角的動作，就足以讓人做噩夢！
“這裡有對講系統，不用進去也可以的。”王曉雯低聲說道。
她是真的不想進去。
畢竟……
畢竟關於米月的診斷，她也大致瞭解的，如果米月真的是是雙重人格，那麼意味着，米月的主人格是懦弱內向又膽小的那個，副人格纔是攻擊性強的仮社會人格……
D區關押的所有人，無論是老人，還是小孩，都絕對絕對不能放鬆警惕，這是王曉雯來這兒的時候，第一時間必須要學會並且牢記的守則。
任何人都必須遵守。
D區的管理是非常嚴格的，在正常情況下，都是不允許進入D區任何房間的，食物和水，會通過專用的卡槽送進去，如果要講話，有對講系統。
給D區在押患者送東西，絕對不允許有任何尖銳的物體，筆也不行，一小截的蠟筆可以。
不能有繩索，不能有鐵器，刀叉筷子都不行……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無論房間內的在押患者出現什麼緊急狀況，哪怕是窒息或者猝死，都不準管理員單獨進去搶救！
這麼做是因爲，先前就有一個患者故意裝作心臟病發，引誘管理員開門進去給他搶救，他則趁機殺了管理員，奪走了管理員的身份卡，企圖外逃……
可以說，這裡任何事情都發生過，知道這裡的患者們有多少花樣，就能理解爲何管理要這麼嚴格。
雲畫沒想那麼多，王曉雯在一邊上緊張的很。
此刻，米月的五官完全擠壓在玻璃上，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雲畫看，那眼神就像是要把雲畫給吃掉一般。
雲畫倒是不害怕，她只是在觀察。
類似米月這樣的人，她見太多了，畢竟她曾經也在這種地方待過，待遇可沒這裡好。
這裡至少沒有人打罵，也不存在其他欺負的現象，每人一個單間，安全舒服。
雲畫和米月對視。
其他人都站在一邊上看着，大氣都不敢出，也不敢打擾雲畫，誰都不知道雲畫跟米月要對視多久。
就在王曉雯覺得自己的腳都有些麻的時候，雲畫終於有動作了。
她緩緩地伸手，去拿掛在玻璃牆上的對講電話。
而玻璃牆內，米月的動作跟雲畫的動作如出一轍，兩人就像是在照鏡子一樣，同時伸手去拿話筒，放在自己的耳邊。
“你叫什麼名字？”雲畫輕聲說道，聲音通過電波傳遞過去。
玻璃牆內的“米月”笑了一下，薄脣輕啓：“我叫米月啊。”
“是嗎？”雲畫勾了勾脣，“你不討厭米月嗎？她那麼懦弱，那麼膽小，遇到事情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只知道哭哭哭，哭能解決問題嗎？她任人欺負，連反抗都不會……你不討厭她？你竟然還願意用她的名字？嘖，真難得。”
玻璃牆內的人，臉色變了。
雲畫撇嘴，“我以爲你會有另外一個名字的，倒是沒想到，你挺喜歡當‘米月’的，那也沒什麼不好，反正你就是米月，米月就是你。”
“米月”冷冷地盯着雲畫，幾秒鐘之後，她勾脣，輕笑，“這麼想知道我的名字啊，好，我叫Rose，你可以叫我玫瑰。”
雲畫笑着搖了搖頭：“又美又俗的名字。你自己給自己取的？”
“是。”Rose的臉色很難看，大概是因爲雲畫說她的名字又美又俗吧，“你不喜歡這個名字的話，你可以叫我曼巴。”
“黑曼巴蛇？”雲畫挑眉。
“對。”Rose眯眼，“這個名字，還俗嗎？”
“俗。”
“……”Rose生氣了。
她們這種人，通常都很容易發怒，情緒波動大，很容易就被人調動情緒。
“我有個問題，你比米月要強大得多，那麼爲什麼，你無法取代米月成爲主人格？或者我覺得，你應該可以殺死米月這個人格，只留下你自己。這樣，身體就是你的了，你爲什麼沒這麼做？爲什麼要留下她？”
Rose的臉色變得很不好看，她盯着雲畫：“我樂意。”
“樂意啊。”雲畫眨眼，“我覺得更大的可能是因爲你做不到吧。”
“放屁！”
“……別太粗魯。”雲畫笑了笑，“做不到就做不到，又不是隻有你做不到，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Rose攥緊拳頭。
“其實你很想徹底殺死米月，你很想徹底取代米月，自己掌控身體。但是你做不到。”雲畫說道，“我想知道，你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存在的？當你發現自己無法掌管身體，只能寄託在別人的身體裡時，你有什麼想法？”
Rose的情緒忽然平靜下來，“我爲什麼要告訴你？”
“當然是因爲告訴我能有獎勵啊。”雲畫笑。
“什麼獎勵？”
雲畫微笑，一本正經地說，“獎勵就是，我可以當你忠實的聽衆。你一個人憋那麼多東西在心裡，不難受嗎？想說又沒人能說……現在終於有機會了，你可以跟我說。”
“……”
別說玻璃牆內佔用着米月身體的Rose了，就連旁邊的王曉雯，都對雲畫無語了。
這……算什麼獎勵！
哪有人這樣，分明是她想知道，想讓人坦白，卻說她肯傾聽對方，就是獎勵！
真是，略無恥啊。
讓王曉雯更加難以置信的是，這麼無恥的獎勵，Rose竟然真的答應了！
這世界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