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距離他們上一次的邀約,時間已經超過了大半個月,現在國際廣場負一層的鬼屋遠不如首日開放那時候新鮮感十足,客流量自然也降低了不少,提前一天預定便能買到門票。

姚若鄰打定了主意要跟他出去,立刻上官網預訂。這種主題鬼屋每個時間段只放幾組客戶進去,又比電影院的場次少,所剩無幾的票幾乎都在晚上,吃了夜飯以後剛剛好。

他不免比對着時間表盤算,是買七點鐘的票,散場後各自回家吃飯?還是買八點以後的票,在附近吃點東西過去?

秦少游週末起得晚,不到十點不會離開被窩,原想順勢和他約頓午飯,姚若鄰卻推說有早班要加。正準備放棄,一聽他這兩個方案就毫不猶豫道:“買八點以後的,我怕嚇得你腿軟,吃不進飯,還是提前填飽肚子再說。”

“也對,萬一出來你連路都走不動了,堵在門口妨礙後面的客戶那可就太丟人了。”姚若鄰不甘示弱道。訂票的同時還偷偷搜了攻略,做足萬全的準備,免得在狗會長面前出糗。

而這一頭秦少游也在翻看網友寫的攻略,鬼屋裡面光線暗,拍出來的照片都籠罩着一層血糊糊的顏色,叫人看不清細節。點擊量最高的一篇筆者又故弄神虛,反覆說氣氛恐怖,逃生物品很難找,鬼扮得逼真又滲人,一丁點實用的策略都沒有。

他只好在微信羣裡問同城或者曾經玩過類似主題的成員。有人說沒意思,鬼又不敢碰你,不如看午夜場的恐怖片氣氛驚悚;有人說我膽子小,剛進去就撤出來了,內景什麼樣沒敢看。亦是毫無參考性的答案。

一個叫“森先生”的成員好奇地反問:“狗會長明天有約嗎?怎麼又是國際廣場的鬼屋?”

秦少游回道:“因爲約我的人又是櫻吹雪那隻母的。”

他們剛纔還在數落櫻吹雪,轉眼狗會長就跟人和好了,還一塊兒去這種情侶纔去的地方玩。“森先生”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其他人靜了片刻,回過味來,也跟着齊齊發出同樣的語氣詞。

魚頭直言不諱道:“你都把她踢走了,還吃回頭草,那母的不會看上你了吧?”衆人又紛紛贊同,看好戲似的假設櫻吹雪捨不得狗會長,企圖藕斷絲連。把秦少游吹得跟人民幣一般,能迷得任何人失了心竅,離不開他。

秦少游卻聯想到櫻吹雪和所謂的普通男性朋友關係曖昧,舉止輕浮,有些微妙的反感,不受他們的糖衣炮彈侵蝕:“少拍馬屁,我跟那母的不可能。明天見了面先狠狠罵她一頓,別以爲長得漂亮就可以爲所欲爲,只會蠱惑男人的禍水紅顏都是沒有好下場的。”

“說得好!搞散了我們的順位寮,這是不共戴天之仇!千萬別讓那母的施點小恩小惠揭過去。”

魚頭帶着忠心耿耿站狗會長這一邊,把櫻吹雪和那一寮叛徒視作敵人的成員們一起鼓勵他。甚至替他出謀劃策,如何在短短半天內報復櫻吹雪,令這母的終生難忘。

翌日週末,秦少游依計劃行事起了一次早,先去理髮店修剪新發型。他長相帶着點西方雕塑似的立體深邃,不修邊幅的時候顯示不出優勢,一旦把鬢邊累贅的頭髮削去,便像剛出土的文物洗去歲月污垢以後,即刻綻放出與生俱來的光彩奪目。羣裡的女孩子同一時間幫他搭配衣物,從沒穿過的時尚單品還得臨時去購買。最後在某個法文名字的甜品店打包了一份馬卡龍——據說這是全市最難吃的一家;用綢帶在手繪包裝盒上親手紮了一個精美的蝴蝶結。

他提早一個小時在國際廣場等候。東入口處設了地鐵站,又是交通樞紐,無論櫻吹雪坐地鐵過來還是自己開車,秦少游在星巴克的吸菸區裡都能一眼望見。

咖啡喝完兩杯,約定的時間竟然還未到,他頻頻探向入口處起着標誌作用的藝術雕塑,逐漸感覺到不耐煩,嫌這時間走得太慢;又懷疑是鐘錶壞掉了,時針早該指着數字“2”的。

秦少游四處張望,今日天氣出奇得好,陽光明媚,一碧如洗,星巴克吸菸區內坐着不少嘰嘰喳喳的學生和年紀相仿的年輕男女。看後者精心的打扮和羞澀又疏遠的表情,偶爾傳來一兩句關於家庭情況的詢問,不難猜測這些人此刻是在相親。他百無聊賴地看着隔壁桌子的小學老師和公務員,在微信羣上問:“我怎麼覺得我也是來相親的?”

順手拍了一張照片,只剩冰塊的杯子旁邊擱了一束牛皮紙紮的滿天星和一盒包裝可愛的馬卡龍,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這份小禮物散發出來的浪漫甜蜜氣息。

最早幫他出主意買花的玩家頗不給面子的“噗”一下笑出了聲:“狗會長居然真去買滿天星……”見秦少游發來一張疑惑的表情,又改口道,“咱們這是暴風驟雨前的陽光明媚,是鋪墊,報復她的鋪墊。”

魚頭和其他幾個男玩家也七嘴八舌的攛掇道:“櫻吹雪仗着自己有幾分姿色戲弄你,把你耍得團團轉;那你就以牙還牙,反過來勾引她。等魚上了鉤,她被你迷得暈頭轉向,不知天上人間、今夕何年的時候,你再狠狠羞辱她——你以爲你是什麼傾國傾城的絕色大美人啊?是個男人都要愛你?別想太多了姑娘,回家洗洗睡吧。我對你從來就沒起過男女方面的念頭,一根頭髮絲都沒肖想過!”

秦少游照着複習了一遍臺詞,字字惡毒,不禁感慨道:“你們的這餿主意真夠賤的。”可嘴上說得嫌棄,揣摩到時候該用什麼語氣說這番話的樣子卻比誰都認真。

又等了半晌,櫻吹雪終於來了消息,同他講已經到了附近的地下停車場。秦少游連忙屏蔽了微信羣,生怕那些人議論不休,被櫻吹雪瞥見了就露餡了。幾分鐘後,櫻吹雪又說自己在馬路對面,要走天橋過來。

遮陽傘擋住了一部分視線,秦少游便忍不住站起來,跟只鵝似的曲項向天橋:他看到一個留着齊肩直髮,穿深黑色緊身長裙的高挑女人小心穿過人羣,擱了點距離看不太清面容,但她高得顯眼,皮膚又雪一般的白,包裹在長裙裡的身材玲瓏有致,與周圍普通路人的差距好比蝴蝶混進了飛蛾堆裡,說不出的光彩照人。

秦少游心裡開始打鼓,莫名生出一股又緊張又激動的情緒,堪比高考即將出分數線,盼着自己能考上清華或者考上北大一般。等那女人開始下臺階,迎面朝他這個方向走來,秦少游情緒才剋制住一些,分神理了理衣領衣袖,偷偷嚼了一顆薄荷糖。

“你總算……”他朝那女人張了張嘴,“來了”兩個字還未能出口,就看見那高挑女人下了最後一級臺階,拐個彎兒進了不遠處的地鐵站。秦少游登時愣住,口型不自覺定在那裡,顯得樣子有些傻。

姚若鄰從那女人背後現出身形,毫不費力地瞥到了星巴克的遮陽傘下唯一站着的秦少游。印象中狗會長比他大不了多少,也處在風華正茂的青年時期,且聽雞婆提過一嘴,他本人高高瘦瘦,和遊戲裡反差極大,屬於看長相全然想象不出他會流氓似的追着仇家要給人清明燒紙的類型。姚若鄰暗暗地比對這些條件,基本和傘下的這個人吻合,便推測他就是狗會長,逕直走到他跟前,禮貌地笑了笑,脣角翹得跟貓兒似的:“好不意思,路上堵車,所以遲到了一刻鐘……你沒有等得生悶氣吧?”

秦少游臉色瞬間一變,宛如第一次知道人長了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似的,結結巴巴地說:“你、你……你是……這位先生,你是櫻吹雪?”越到後面吐字越含糊,彷彿他的舌頭突然僵硬了,中文也是今天才學的,說不利索。

姚若鄰看着他難以置信的神情,羞愧得有點臉紅,心裡亦在發虛。四目相對好一會兒,才很慢很慢的點了點頭,承認道:“我就是櫻吹雪。”

午後的陽光行走速度變快了許多,剛纔還燦爛地照耀着人行道邊上的矮灌木叢,使它們染上一層秋天的金黃顏色,這時刻就陰了下去。秦少游也如矮灌木叢一般被灰撲撲的陰翳籠罩着,他設想過千萬種和櫻吹雪見面的場景,唯獨沒敢想象現在的境況——眼前這男人和他一般高,眉眼生得合式端正,形成一種挑不出錯的漂亮,只有仔細看了,看得久了,纔會發現一點細緻處的獨特旖麗。

“姚若鄰……”秦少游一眨不眨盯着他瞧,其實他本人的模樣與自己曾經的幻想裡相差無幾,甚至更有氣質,漂亮得更張揚一些,“……居然是個男人的名字。”

低低的一聲嘆謂以後,秦少游陷入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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