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滿園。
這裡的確很熱鬧。
金榭樓閣,歡歌笑語。
一個非常健康的男人,他的笑容就像春風般的輕撫着臉,小眼已經看不見。
他好像一眼就認出了這幾位客人:“這位一定是葉先生,你應該是伍先生。在下姓柳,名之歡。兩位大駕光臨,實在是敝園的榮幸!”
他的笑臉熱情而又燦爛。
聽他的口氣,柳之歡好像是香滿園的老闆。
葉隨風皺了皺眉,奇怪的道:“香滿園的老闆不是你,他的眼睛沒你這麼小。”
柳之歡露出很親切的笑,道:“原先的老闆錢賺夠了,當然要去改行做別的。留下這麼個爛攤子只得由我來收拾,以後兩位還要多多捧場。”
他說話很謙虛。
葉隨風問:“柳老闆怎麼會認識我?”
“九指桃花莊桃花集這麼有名氣,我怎麼會不認識葉先生?是葉先生不認識我而已。”
葉隨風哈哈的笑,對他的一番話很是愛聽。
伍城風瞥了葉隨風一眼,淡淡的道:“好像我在他家作客並沒有人知道,你是從哪裡得來消息的?”
柳之歡笑道:“事情是這樣的,今天早上有位姑娘來找我,她長得真是美極了。她自願要在我們香滿園賣唱,不過只有一個條件。”
葉隨風突然很感興趣,問:“她有什麼條件?”
柳之歡道:“她說她在賣身之前,一定要先見一個人,也就是這位伍先生。”
伍城風嚇了一跳,道:“她怎麼無緣無故的要見我?她是怎麼認識我的?”
柳之歡嘿嘿的笑:“這我就不清楚了。”
葉隨風搔着頭望着伍城風,有點莫名其妙。
伍城風苦笑道:“柳老闆是不是跟我開玩笑?”
“哪裡敢,若是伍先生不信,我這就去把她叫來。”柳之歡轉身就跑上了樓。
刀奴突然“撲哧”一笑,道:“該不會是你走桃花運了。”
葉隨風點點頭,道:“很難說,他這東西無緣無故的跑到桃花集來,不走桃花運纔怪。你媽媽的!我葉隨風在桃花集住了這麼多年還真沒走過運哩。”
伍城風沒有理會葉隨風。因爲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一個女人出現在眼前。
綵衣裙衫,婀娜多姿。
她已經從樓上走下來,衝着伍城風嬌媚的笑。
伍城風想撒腿就跑,因爲他突然發現真的是認識這個女人。
當伍城風看到這個女人的時候,除了想跑,再也沒有別的事可做。
但伍城風沒有跑,他在苦笑:“你竟然會在這裡,我實在沒有想到。”
女人咯咯的笑了一聲:“爲什麼我不能在這裡?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應該在這裡?”
刀奴看了她好久,臉上沒有笑容。
伍城風嘆了口氣,無可奈何的對刀奴說:“這是我的朋友,她的名字叫阿娥。”
阿娥突然笑得很大聲,渾身都在抖:“我什麼時候成你朋友了?”
伍城風笑道:“因爲我向來很喜歡交朋友,如果我把你當朋友,你一定就是我的朋友。”
阿娥道:“世上有哪個男人會像一樣,要強迫人家做你的朋友?怕是再找不出第二個。”
伍城風道:“這麼說來,你不樂意跟我交朋友?”
“這倒不是。朋友有好幾種,你若是不說明白,我哪裡知道?”她突然望了刀奴一眼,眼神很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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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城風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總覺得阿娥的話特別的難懂,上一次她談到“花瓶”,這一次又說起了“朋友”,伍城風懷疑她的腦子是不是有點毛病。
伍城風問她:“你怎麼知道我在桃花集?”
阿娥眨了眨眼睛,道:“我能不能不告訴你?”
“不能。”
阿娥又笑起來,嬌聲道:“伍城風不愧是伍城風,有性格!那塊木頭告訴我;你的脾氣很不好,看來真是不假的,他並沒有騙我。”
伍城風笑了。
這一次他笑得很開心。
因爲他知道,阿娥說的那塊“木頭”就是宋花樓。
凡是跟宋花樓非常親近的人都叫他“木頭”,連阿娥居然都這麼叫,看來她真的是原諒宋花樓了,她已經是宋花樓的好朋友。
阿娥既然已經到了桃花集,宋花樓一定也來了。
“他在哪裡?爲什麼不出來見我?”
阿娥道:“他沒有來。”
伍城風一怔,他居然沒有來?這是怎麼回來?阿娥既然知道我在葉隨風家裡,一定是宋花樓告訴她的,他自己爲什麼不來?
伍城風和葉隨風都奇怪的望着阿娥。
“他告訴我,只要我到桃花集找到葉隨風,就一定能夠找到你。”
“你爲什麼偏偏要在香滿園?而且要柳老闆來找葉隨風?”
阿娥笑道:“我一個女孩子家哪裡敢去陌生人家?我從來沒有見過葉隨風,萬一他把我趕出來,你叫我怎麼辦?人生地不熟的,這裡要安全多了。”
葉隨風臉一紅,狠狠的瞪了伍城風一眼。他顯然是在怪伍城風怎麼好意思讓一個小姑娘跑這麼遠的路來找男人呢。
阿娥仍然在笑:“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的。”
伍城風有些哭笑不得。
想不到阿娥連這種話也說得出來,若是給人聽見,縱有十張嘴也說不清楚。
伍城風偷偷的望了刀奴一眼,她的臉色開始變了,用牙輕輕的咬着嘴脣,低着頭不說話。
伍城風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有尷尬的微笑。
阿娥斜了刀奴一眼,又道:“喲,這位姐姐不知是誰,她跟伍先生湊在一聲,可真是天造的一雙,地造的一對哦。”
刀奴沒有出聲,像是默認了。
阿娥咯咯的笑,道:“我想單獨找伍先生談談,姐姐不會生氣吧!”
刀奴微微一笑:“我不介意。”
阿娥嬌聲笑着,轉身上樓。
她知道伍城風一定會跟着上去的,因爲伍城風很想知道宋花樓到底在哪裡,若是不跟去,他會後悔的。
宋花樓做事一向很仔細,他既然要阿娥到桃花集來找伍城風,當然有他的理由。
伍城風只是不明白,他爲何不自己來?
莫非他有什麼苦衷?
一間很香的屋子。
阿娥早已坐在裡面等着。
伍城風硬着頭皮走進去,果面除了一張牀,一張桌和幾張椅子外,便再沒有其它東西。
“要不要我去給你倒杯茶?”
伍城風笑得很勉強:“不必麻煩你了。”
阿娥笑道:“你不用這麼拘束的,我又沒有把你當外人,你就當這兒是春宵樓好了。
我知道伍先生是個好人,所以不要這麼客氣的。”
伍城風尷尬的道:“我哪裡是什麼好人,我若是好人怎麼會來這種地方?”
阿娥臉色突然一變,幽嘆道:“你以爲我很喜歡來這種地方麼?我在春宵樓,日子過得舒舒服服,雖然名聲不好聽,但我一直對得住自己,我爲什麼要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罪受?”
伍城風低聲道:“爲什麼?”
阿娥道:“你不用跟我裝糊塗,我知道你心裡一定是看不起我,一定在說我是個下賤的女人。”
伍城風叫了起來,非常的緊張:“哪有這種事?”
阿娥突然失聲嬌笑起來,聲若銀鈴:“其實宋花樓早就跟我說過,你唯一的毛病就是太善良,你是個很看重感情的男人。他幸運能有你這樣的朋友,我也一樣,其實我真應該謝謝你。”
她說了這麼一句話,讓伍城風感到莫名其妙:“你爲什麼要謝我?”
阿娥道:“因爲宋花樓替我贖了身。因爲你是他的朋友,他要我來桃花集就是讓我當面謝謝你。”
宋花樓是個好人。
他能替阿娥贖了身,真的應該爲阿娥感到高興,也許她這一輩子都忘不了宋花樓對她的恩情。只是他叫阿娥大老遠的從大風鎮來到桃花集,難道就是爲了讓她說聲“謝謝”?
他的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他究竟要阿娥謝什麼?
伍城風怔怔的望着阿娥。
阿娥低着頭,似乎在想些什麼事。
“他就跟你說這麼多?”
“好像……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
阿娥輕輕的抿着嘴笑,用一種很古怪的眼神望着伍城風。
她朝伍城風招招手,道:“你走近些,我告訴你。”
伍城風走到阿娥跟前。
她的笑容非常美,柔嫩的臉頰略微有些泛紅,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透着一種綿情。
她含情脈脈的盯着伍城風的眼睛看,能聽到她勻稱柔弱的呼吸聲。
她輕輕的咬了咬嘴脣。
突然就一個耳光打過來!
她的小手很滑,肌白如雪,像是一聲綢緞,隱隱透着柔和的光澤。
她“哎喲”的叫出了聲:“你把我的手捏得好痛。”
伍城風只好放開了她的手。
他不希望捏疼阿娥的小手,不管怎麼樣,她仍是個嬌柔可愛的女人。有時候看見溫柔的女人,男人不太可能狠得下心的,伍城風望着阿娥的眼神,輕輕的笑起來。
可是,伍城風卻又看見了一隻腳。
一隻踢得很高的腿。
伍城風真的不忍心去傷害這麼一隻漂亮的腿。
她的腿很美。
伍城風輕嘆了一聲,只好又捏住了她的裸足,但卻一點都不敢用力。
她驚叫起來,咬着牙嬌嗔道:“原來你這個人一點都不知道憐香惜玉。”
伍城風苦笑道:“我又沒有得罪你,好好的你爲什麼要把腿踢得這麼高?”
阿娥咯咯笑道:“因爲我想把你的頭像踢花瓶一樣踢碎!”
伍城風道:“好像我的頭並沒有花瓶那麼硬。”
阿娥又笑:“但是你的頭要比花瓶好看的多了。”
“你能不能再說一遍?我的頭怎麼了?”
“我說你的頭比花瓶好看。”
伍城風感到很奇怪了,問:“我的頭居然比花瓶好看?這是爲什麼?”
但是他發現這句話問得很多餘。
阿娥突然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伍城風,他的頭就開始有點痛了。因爲她已經說出了一句讓男人一聽到就會頭痛的話:“因爲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