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早上，成瀨醒得很早，而旁邊的枕頭已經空了。
尚子醒得還要更早些。
週末這兩天，她都得待在學校裡，帶領手工社的部員們抓緊時間完成三個巨型花燈的製作。
“……”
發了會兒呆，他扭頭望了望窗外。
天上的雲是多了些，不過還算光亮，至少太陽出來了，也沒有下雨。
平川市的跳蚤市場，應該也能如期舉行。
起牀下樓，洗漱完來到廚房，尚子在準備早餐和她今天的便當。
“春海怎麼這麼早就醒了……”
他走到她身後，“我想送尚子去學校。”
“不用啦。”
“反正都醒了。”
“好吧……唔……”
早餐的香氣在廚房裡瀰漫。
“還在準備早餐呢……啊。”
“……”
扭頭對望，默契盡在一眼之中。
而等兩人吃上早餐，已經是二十多分鐘之後了。
“真是的……要來不及了。”
“待會兒我直接送尚子到學校裡面。”
“春海今天要在那邊待上一天嗎？”
“我也不知道，潮月先生什麼時候回來，我就什麼時候回來——在尚子那邊結束之前。”
“嗯哼。”
吃過早餐，尚子換上學校的制服，成瀨則換了身便裝，騎上摩托車，帶着她出門了。
來到瀧川家，瀧川光也纔剛吃過早餐。
“來啦，春海今天也要去幫忙嗎。”
“不，我就送尚子過去。”
她看了眼停在外面的那輛高大的摩托車，“那讓我帶尚子過去就好啦。”
“我還有別的事情。”成瀨說道。
“什麼？”
“平川市那邊有個跳蚤市場，我準備過去看看。”
“跳蚤市場……”瀧川光眼睛睜大了些。
對於愛湊熱鬧的人來說，遇到這種事情很難不心動，但看了看尚子，她還是忍住了。
“真好啊，春海是一個人去嗎？”
“不是，跟朋友一起。”
“什麼朋友？”
瀧川光詫異，用“朋友”而不是名字來指代，顯然是她不認識的人，“除了我們，春海還有別的朋友？”
“真失禮啊，我說的是中古店的店主。”
“噢噢。”
等她出門，又稍微等了幾分鐘。
“快到九點了。”
“來得及吧。”
三個人騎着兩輛車，一起出發了。
瀧川光騎在前面，到了市區，再轉入通往津高的那條路，經過羽海野咖啡廳時，她隨意地瞥了一眼，視線忽然凝固了。
“……”
靠窗的座位上，坐着一道十分眼熟的身影。
那人穿着白色的連衣裙，腦袋上戴着一頂大得過分的帽子，一見到她就趕緊壓下了帽檐，將臉死死擋住。
瀧川光扭頭望着，而從咖啡廳外面騎過，也就幾秒鐘的事情。
滴——
後方突然響起的一聲刺耳鳴笛，驚得她立即回過神來，在即將衝過斑馬線時趕緊減速。
“嗚哇……”
斑馬線上，幾名津高學生愣愣地看着停下來的摩托車。
“倒是快點過去呀，等着我攆你們呢？”
瀧川光推起頭盔的面罩，對她們笑了一下。
“是光啊。”
“嚇我一跳……光今天來學校幹什麼？”
“給手工社幫忙。”
她緊握着車把，“先不說了，待會兒學校再見吧。”
“嗯嗯。”
回頭看了眼已經遠離的咖啡廳，瀧川光拉下面罩，又忍不住搖了下頭。
重新啓動，直接將車騎到學校裡，今天是週末，門口自然也沒人看着。
在車棚前停下，她回過頭，成瀨也跟着停了下來。
“到這裡就行了。”尚子說道，“我跟光一起進去。”
“行。”
成瀨伸出胳膊，讓身後的女朋友扶着下車。
瀧川光將摩托車停到車棚裡，出來時，望着正在給摩托車調頭的成瀨，欲言又止。
“怎麼了？”
她吸了口氣，又笑了一下，“春海的車坐着這麼費勁，尚子晚上還是坐我的車回去算了。”
尚子也笑了笑，“好啊。”
“那我不來接你了。”成瀨說道。
她鼓起嘴。
“大概幾點結束。”
“我也不確定……快結束的時候，會給春海發消息的。”
“好。”
道了別，尚子和瀧川光往學校裡走去，成瀨油門一擰，徑直騎出了津高。
再次路過羽海野咖啡廳時，路邊一名揮着帽子的白裙少女，吸引了他的視線。
“……”
準確地說，是她那一頭存在感強烈的金髮，拉住了他的目光。
成瀨靠邊，在她面前停下。
“真木同學，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見到你，真讓人意外。”
“……”
海星撇了下嘴，捏緊了手裡的帽子，“真巧啊……”
“少來。”
被他毫不留情地戳穿，海星也假裝不下去了，“我想去跳蚤市場看看。”
果然……
成瀨嘆氣。
前幾天就不該當着她的面跟尚子談這件事的。
“巴士站臺又不在這邊。”
她眼珠動了動，瞥向他的摩托車，又看向他。
“跳蚤市場都是些破爛東西，沒什麼好看的。”
“那伱去幹什麼？”海星問。
“我就喜歡那些破爛東西。”
“我也是。”
成瀨看着她，也懶得跟她彎彎繞繞了：“我可以帶你過去，但我擔心你又纏上我。”
“……誰會纏上你啊。”
“你能保證嗎？”
海星抿了下脣。
“我就是想過去看看……”
“你看，你迴避了。”
“不會！我保證不會，行了吧！”
成瀨往前坐了坐，等她扶着他的肩艱難地爬上後座，又開口道：“誠一郎先生知道你今天出門去哪裡嗎。”
“我跟爸爸說過了。”
“怎麼說的？”
“實話實說……”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那我要是沒答應呢？”
海星扶着他的肩，“那我就去學校，跟光一起給尚子幫忙。”
“……”
成瀨意外了一下，原本想說的話也嚥了下去。
“是嗎。”
將頭盔遞到後面，等她坐穩，他一擰油門，去中古店了。
門口停着潮月鳴那輛拉貨的小貨車，而他正往上搬着東西。
“潮月先生。”
認出他後，潮月鳴盯着他的摩托車足足看了半分鐘。
“好貴。”
“嗯，收嗎。”
“不收。”
開過玩笑，成瀨看向他的小貨車，“原來今天還要拉東西過去賣嗎？”
“嗯，申請了一個攤位。”
親身參與到跳蚤市場之中，顯然比只是逛跳蚤市場更有意思，成瀨也更加期待了。
“我們也要幫忙賣東西嗎？”海星推起頭盔的面罩問道。
“嗯。”成瀨點頭。
潮月鳴看了看她，“女朋友？”
“妹妹。”
“鬆的妹妹？”
“繼妹。死皮賴臉，非要跟來。”
“……”
潮月鳴點點頭，繼續搬東西去了。
成瀨往前騎了騎，靠着路邊的臺階讓海星先下車，接着也幫忙搬起了東西。
忙活了一陣，潮月鳴關上店門，坐上小貨車。
“鬆認識路嗎？”
成瀨點頭。
“你可以先過去。”他載着一車的寶貝，也不敢開得太快。
“好。”
重新騎上摩托車，成瀨帶着海星，朝着十幾公里外的平川市出發了。
就在兩人剛離開市區時，另一邊，森見也騎着單車從家裡出來了。
路過真木酒店，她剎車減速，跟站在門口的真木誠一郎問候了一聲，又擡眼看了看樓上緊閉的窗戶。
“海星出門了嗎？”
“是啊，她一大早就出去了。”
“有什麼事嗎？”森見驚訝。
“說是要跟春海一起去平川那邊的跳蚤市場看看。”
“跳蚤市場……跟春海一起？”
“說是前幾天就說好了的。”
叮鈴鈴——
酒店櫃檯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真木誠一郎轉身進去接電話，森見僵坐在單車上，單腳點地，忽然有些站不住。
“……海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