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蘭鐸·紅斬堡在狼人圍攻水銀塔要塞前的軍議裡給瑞卡瓦當着衆人之面打成重傷,名聲掃地,現在身體才痊癒不久,見到瑞卡瓦到了,本已臉色不善,聽到瑞卡瓦對騎士聲譽殺傷力極大的控訴,頓時怒不可遏,他的臉彷彿變成了一尊獅子咆哮的石雕,堅硬兇狠,語聲憤恨:“朽慢,休得胡言!我雖一時分心敗在你的偷襲之下,可何曾殺過和你有染的妓女!況且此地乃是豪門名流宴飲之處,把風月之事拿到檯面上說,適合嗎?”
他說話的同時,震驚於瑞卡瓦話中龐大信息量的衆人皆轉過頭詫異地觀察兩人,只有水銀霧教團的成員們微微色變。然而其他人的表情也不盡相同,約西亞和阿芙蘿拉麪色一沉,柳德米拉和安納託利凝眉斂目,眼神中頗有玩味之意,執政官茫然事外,手足無措,奧格塔維婭難以置信,瞳光閃動。
“生死乃關天之大事,顧不得名流不名流的。你們教團以貢血爲名,騙走了我的故人還吸成乾屍,是毋庸置疑的,人證要多少便有多少。”瑞卡瓦冷冷地說。
奧蘭鐸的怒容鬆了些,略帶譏笑地說:“呵呵,貢血,我還當是何事。嘛,確實有那麼幾個人在貢血之時不幸地遇到了吸血者沒控制住的情況,這種事在以往也是常有的,而且他們不過是外城朽慢,死了便死了,有何大不了的。你憑什麼以此攻訐於我,敗壞教團的名譽?”
“好一個常有之事!汝輩暗中報復的套路,我又不是不懂。我且問你,既然你以爲你的行爲合理合法,那麼把吸殺她的教士是哪位告訴我,想必你不會拒絕吧?”
“好啊,你先報上那個妓女的名字。但是啊,即使我告訴你了,你又能如何?”
“當然是和他討論一下何爲‘公道’。”
“呵呵,蚍蜉撼樹,不自量力!”奧蘭鐸忍俊不禁,居然笑出了聲。
“誰是蚍蜉,早晚有個分曉,你且先把人告訴我,不然,我可要找你尋公道了。”說完,瑞卡瓦緊了緊腰際的劍柄,先前根本沒注意到他的兇器的奧蘭鐸大驚,宴會是不允許帶武器的,瑞卡瓦是如何把劍帶進府邸的?此時此刻,整個府邸一層只有瑞卡瓦手中有劍,再加上他先前施展于軍議中打傷奧蘭鐸的怪異秘術,要想血濺五步,只是等閒。
奧蘭鐸微退半步,怒喝:“大膽,竟敢帶劍入府,你不要命了嗎!”
“快說!”
“……你先把名字給我。”
“吾之故人,名爲安娜。”
“呵呵,真是普通的名字。”心神不寧的奧蘭鐸扭頭看向其他教團成員,問,“你們誰在上次貢血時聽過這個名字的嗎?”
教士們聞言或面面相覷,或撫顎細思,良久沒有反應,直到奧蘭鐸不動聲色地眨了眨左眼,頓有一位身穿教團袍服、年輕俊秀的慄發男子從容地微笑着上前一步:“想起來了,實在是不好意思,我一時不慎咬殺的朽慢女子,名字正是安娜。”
“很好。在下賽靈斯伯國貝倫卡恩堡同男爵瑞卡瓦,鄭重向您發起挑戰。”瑞卡瓦板着冷峻的面孔向對方微微欠身,左手揮上,輕貼於右肩,說。
此言一出,近至周圍的人,遠至圍上來的旁觀者,幾乎滿堂皆驚。以朽慢之身挑戰身負異能的血族,簡直是聞所未聞的滑稽之事,不說布洛德建國之後,便是在諾瑪尚未傾頹之時都沒有記載。更何況,他挑戰的對象還是專門研究魔法的教團的成員!
“……爲了區區一個妓女枉送了一員同男爵的性命,你不怕成爲世人的笑柄嗎?”男子愣了愣,忽而意味深長地一笑。
瑞卡瓦的臉色堅定如石,一絲未動:“會爲了區區一個妓女枉送性命的,不是我一個小小的朽慢同男爵,而是你,一位出身堂堂世家、躋身顯赫教團的國族神職者!”
“……要是我的不答應呢?”
“呵呵,堂堂國族,豈會甘受天下人恥笑,拒絕一介朽慢同騎士的挑戰。即便你真是一個欺軟怕硬、膽小如鼠的廢物,我也不會讓你苟且偷生的。”
男子看到,瑞卡瓦的手紋絲不動地箍在劍柄上,只要他想,隨時可以拔劍出鞘,斬向男子的軀體。
奧蘭鐸見狀立刻義正言辭地向旁邊露普聯邦的高官顯貴們告狀:“諸位大人,此賊身爲一介朽慢,居然妄圖挑戰國族,還偷帶劍入府,脅迫神職人員,罪大惡極,請下令誅殺此獠!”
執政官聽了他的話,正猶豫要不要下令衛兵拿人的時候,約西亞忽然一本正經地說:“他哪有偷帶劍,明明是光明正大地走進來的,應該是不知道有此規矩,而且守衛沒看到吧。”
“哇哇哇,幫一夜情的女孩子出頭,以劣種之身挑戰遠強於己的神族,好浪漫啊,我是在看民間的騎士小說嗎!”柳德米拉不知哪裡犯了病,忽然一臉純真地捧着臉,裝出一副少女思春狀,雖然演技之爛令人咋舌,但也有種特別的凌厲風情。
緊接着,安納託利故作不悅道:“朽慢?騎士長,你的話我爲何聽了那麼刺耳呢?冤有頭,債有主,同男爵與你的手下想要以莉莉絲的意志裁決兩人間的過節,有何不可?他的挑戰,我許了。”
奧蘭鐸一時啞然,約西亞見狀得意地對他擡了擡嘴角。等到他移開視線,奧蘭鐸的目中忽然劃過一道狡黠的光。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從命。”男子的臉上依然掛着從容不迫的笑容,“水銀霧教團騎士,王爾德·切策羅浮,接受你的挑戰。”
“何時?”瑞卡瓦說。
“你定吧。”
“好,我覺得……”
“明日吧。”約西亞忽然打斷了他的話。
決定既已定下,瑞卡瓦也無意多堅持,便向衆人道歉了一番,退走了。
……
下午,賽靈斯的大帳裡,瑞卡瓦眼花繚亂地看着士兵們一個接一個往裡搬裝備,驚訝地大張着嘴卻說不出話。
“符文盾,符文甲,符文槍,符文箭……哎呀哎呀,你知道我爲了幫你及時搞滿一套好用的裝備有多難嗎?”坐在瑞卡瓦對面的主座上的約西亞禁不住嘆了口氣,“哪怕錦衣華服和香車寶馬都不比它貴,大出血啊!”
“實在是太感謝大人的關照了!”瑞卡瓦忍不住站起身,對約西亞鄭重一躬,“大人的恩情,在下萬死不辭。”
“沒事沒事,你是我的手下,我必須罩着你。”
“大人……我非要用那麼豪華的裝備上陣嗎?”
“當然,對面可是魔法大師,豈會好對付。我爲你挑選的裝備上都有破法符文,可以削弱觸碰到的對手法術的效果,你是人類,用它們正好。”
“……這樣不算犯規嗎?”
“不算,符文是魔法的重要組成部分,對面要是不爽乾脆不要玩血能了。”約西亞蠻不在乎地說,“不過話說回來,你這一手玩得可真是有夠突然的……奧格塔維婭害怕得不行,你走之後一直在拜託我幫幫你,不要讓你死在決鬥場上了。”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