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飛至崖邊空地一收,鬚髮皆張的嚴剛落在了地上,冷峻的臉上隱現怒容。
對面不遠的草地上,腦袋歪向這邊的何威肚朝天的躺着一動不動,雙眼緊閉面色慘白,順着嘴角往外淌着黑色淤血,不用細看便知道丹田被廢了。
嚴剛只看了何威一眼,怒氣難掩的目光便落在了站起身來的王動臉上,至於站在王動身旁的劉月連勝幾人,嚴剛瞟過一眼,便沒再理會。
他對王動極爲看重,早已有了收之爲徒的念頭,而王動也沒有令他失望,升入外門短短八個月,便以五行雜靈根的最差資質,硬生生熬煉到了煉氣境一層。
可以這麼說,王動修爲精進的速度,已然超過了四靈根的同期弟子一籌,照這個樣子下去,有生之年很有希望築基。
重情重義,驍勇善戰,修煉時吃的下大苦,賺取資源時豁的出去,等等等等……
這些都是嚴剛對王動暗地裡觀察了八個月後,做出的評價。
試問這樣一個傢伙若是收爲徒弟,又有哪個師父會不喜歡?嚴剛很滿意,前幾日剛剛纔和徒弟嶽風露過口風,說至多再過半個月,便和王動言明收徒一事。
可嚴剛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就在這個節骨眼上,王動居然犯下了這個禍事,這讓他如何處置?輕了不足以服衆,重了他真心捨不得。
至於何威,嚴剛根本沒有放在眼裡,那小子頂着青羅弟子的名頭,卻盡做些遭人恨的事情,這種害羣之馬留之無用,廢了也就廢了。
然而真正讓他憤怒的,卻是王動對他嚴剛的態度。
本來正陽峰離着小孤峰不遠,可宋清書和蘭小蝶跑去報信的時候,他剛好不在正陽峰,等他收到嶽風的傳訊後,緊趕慢趕御劍而來,一聲大喝就是生怕王動惹下禍事。
可這混小子倒好,居然連他嚴剛的賬也不買了,明知道會被門規嚴懲也要下這個辣手,這般桀驁不馴那還得了?
“必須挫挫他的性子,若是連老夫也不放在眼裡,又何必收之爲徒!”想到這裡,嚴剛沉着臉喝道:“王動,你且過來回話。”
王動應了一聲大步走到近前,沒有像是個罪人似得惶恐不安,不卑不亢抱拳道:“弟子在!”
廢掉了何威,他說不上多麼高興,只是覺得堵在心口十幾年的那塊大石頭突然搬開了,整個人從裡到外一陣輕鬆。
從今往後,只要他一日還是青羅弟子,何家父子便再也威脅不到他和父親王遠山。
至於十幾年後,倘若何家有後同樣拜入了青羅,那沒什麼,井水不犯河水自然最好,可如果想要報仇,那麼他等着便是,來一個,廢一個,來兩個,廢一雙!
嚴剛看了看王動下巴和衣襟上的血跡,沉聲道:“私下爭鬥將同門打成廢人,你可知罪?”
王動冷靜的回道:“知罪,但弟子也是被逼無奈。”
嚴剛面色又是一沉:“哦?怎麼個被逼無奈?”
王動據理力爭道:“何威上門挑釁,定要爲其弟報斷手之仇廢了我,我不得不出手自衛,劉月連勝幾人可以作證。”
說到這裡,王動指了指遠處圍觀的那些男弟子,大聲補充道:“那些師兄也都在場,也都看到弟子已然放過了何威,可他卻狼心狗肺偷襲於我,想要置我於死地。”
遠處那些弟子面色一變紛紛暗罵,王動這小子好不是東西,這不是拖我們下水嗎?混蛋,我們只是圍觀看熱鬧的好不好。
嚴剛目光一閃,他還真是不知道其中內情,如果真如王動所說,那麼何威還真是活該被廢,隨手指向遠處一名男弟子:“你過來。”
被點到名的弟子嚇的一哆嗦,慌忙小跑了過來,結結巴巴道:“弟弟弟……弟子什麼壞事都沒有做,只是恰巧路過隨便看看。”這廝一個勁撇清自己。
“慌什麼?”嚴剛瞪了對方一眼。
就在這時,三隻碩大.黑鷹振翅飛來落於崖邊,嶽風帶着兩名黑袍背劍的青年快步趕到了近前。
嚴剛讓三人候在一旁,兩名執法弟子是他吩咐嶽風帶來的,如今事情還沒有弄清楚,暫時沒他們的事。
“說,究竟看到了什麼?”嚴剛冷眼看着剛
剛喊來的男弟子。
那弟子哪敢耽擱,當下便把前前後後知道的說了一遍。
嚴剛等這廝結結巴巴說完,隨手又點了兩個看熱鬧的過來,聽完兩人大同小異的陳述後,擺手揮退了三名弟子,瞥了一眼王動,“倒是我錯怪他了,他並非不將我放在眼裡,“
“換做任何一個人,被人欺上門來放掉了對方,可對方轉過臉便要痛下毒手,都不會再給對方機會,何威這個人面獸心的玩意,簡直是混入我青羅一敗類,廢的好……”
這時候嚴剛對於王動的怒氣已然全消了,偏頭吩咐道:“嶽風,找幾名弟子將何威帶下去簡單醫治,過幾日送他回紅楓城,告知他的家人,他落得如此下場,純屬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嶽風躬身領命,從看熱鬧的弟子中喊來幾人,七手八腳擡走了何威,有一個傢伙趁着旁人不注意,偷偷在昏迷不醒的何威襠部,惡狠狠的來了一拳,顯然受過何威的氣。
嚴剛假裝沒看見,轉臉看向王動,語氣一緩道:“你雖屬自衛,但畢竟觸犯了門規,老夫判罰你三十記毒龍鞭,你可有怨言?”
王動搖了搖頭,打定主意廢掉何威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接受門規處置的心理準備。
然而劉月連勝等人,包括圍觀的那些弟子紛紛倒吸一口涼氣,三十記毒龍鞭?得,王動可有的受了,怕是會被抽爛,老嚴好狠吶……
嚴剛大手一揮:“執法弟子聽令,毒龍鞭伺候……”
……
時光如水,轉眼便過了五天。
這五天裡,王動既沒有修煉,也沒有出門,就在臥房裡老老實實的養傷。
三十記帶着倒刺的毒龍鞭抽下去,他的後背已然找不到一塊好肉,甚至好幾處都露出了白森森的骨頭,躺是躺不下了,只能是趴着。
然而王動卻很是高興,不是因爲解決了何威,而是他的兩個兄弟石虎和丁勉來了。
說起這個,王動還真是感激嚴剛那個面硬心軟的老頭,就在他受了鞭刑的當日傍晚,嚴剛吩咐嶽風去了一趟西新谷,直接找到管事李秀林將石虎和丁勉要到了外門。
當然了,他二人屬於借調到外門照顧傷員,不是晉升爲外門弟子。
王動問過嶽風能不能將石虎丁勉一直留在小孤峰,嶽風請示過嚴剛後回答“隨便”,只不過外門不會給他們安排住處,也沒有免費的麻餅,他二人屬於編外人員,不享受外門弟子待遇。
王動大喜,他這處庭院大得很,足夠兩個兄弟同住,當下便拍了板,讓石虎和丁勉一同住到了三間正房西面一直空着的那一間。
也就是由打那日傍晚,分開了八個月的三兄弟,終於再聚首。
而王動此番廢掉何威的事情,除了在外門引發了不小的震動,消息自然也傳到了西新谷和東新谷。
得知消息的韓若雪第二日中午便頂着大太陽趕到了小孤峰,一見王動的傷勢,心疼成了什麼樣子自是不必細說。
同樣是在過去的五天,王動這裡人來人往就跟趕集似的,和他關係近乎的弟子你方離去我便登場,送來的慰問品五花八門,雖然值不了幾塊靈石,但都是滿滿的情意,王動自然記在了心裡。
一天,兩天,三天,一轉眼又過了三天。
第九天清晨,已能下牀的王動披着外衣正在院子裡的池塘邊曬太陽,忽然就見韓若雪和羅玉笑吟吟的走進了院門。
跟在二女身旁的追風炎火豹“冬兒”,見到臥在王動身旁的“雪兒”親熱的不行,兩隻靈獸姐妹打打鬧鬧的跑出了院門外。
王動也沒有想別的,這些時日韓若雪每天都會騎着“冬兒”往返四十里左右的山路照料他,於是笑呵呵道:“這麼早啊,正好虎子和小丁去飯堂打飯,回來後咱們一起吃。”
一身粉紅羅衫人比花嬌的韓若雪婷婷嫋嫋的走到近前,蹲下身拉着王動的手,也不說話,貝齒緊咬着下脣,眼眸中漸漸泛起了淚光。
“怎麼了?”王動心頭一顫。
羅玉滿臉的羨慕,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王動,”韓若雪輕輕的喚了一聲,滿目柔情的凝視着王動雙眼,忽然笑靨如花:“我搬
到翠屏峰了。”
“搬到翠屏峰了?”
王動一時間沒有轉過彎,想了想後忽然大叫道:“你衝竅成功,踏入煉氣境了?”
韓若雪連連用力點頭,兩隻酒窩笑的好深好甜。
“什麼時候的事情?”王動激動的捧着韓若雪的臉頰。
“就在昨日傍晚,方纔剛剛到正陽峰辦了手續,安頓下來後馬上便來告訴你了。”
王動太高興了,忽然捧着韓若雪的臉在她光潔的額頭上狠狠的香了一記,韓若雪白了他一眼,臉上一紅吃吃的笑。
羅玉在一旁抗議道:“喂喂喂,你們注意點好不好?我這麼大個活人站在這裡,你們也敢這般傷風敗俗?”
“去去去,一邊兒玩去。”韓若雪回頭瞪了她一眼,揮了揮手如同趕蒼蠅。
王動呵呵一笑,問道:“對了羅玉,你什麼時候也能升入外門?”
一提起這個,羅玉的情緒有些低落,嘆道:“我啊,要想將內息修煉到大圓滿,估計還得一年左右,若雪這麼一走,可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小玉……”韓若雪起身拉着羅玉的手,安慰道:“別急,一年的時間過得很快的,再說我也會時常回去看你。”
“唉……”羅玉嘆了口氣,韓若雪是她的好姐妹,她是真心捨不得。
可誰叫自己不爭氣呢,一時間倒是有些羨慕石虎和丁勉了,因爲王動受傷的緣故,外門總執事親自開口,破例將他們借調到了小孤峰照顧王動,她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是啊,羅玉你好生修煉,對了,養息丹夠用嗎?不夠的話只管開口。”王動笑呵呵的鼓勵一句。
羅玉笑了笑,“放心吧,需要的時候自然和你說。”
王動點了點頭,忽然起身回屋拿出一樣事物藏在身後,走到韓若雪身前嘿嘿賤笑:“猜猜看,我要送你什麼禮物?”
“你送什麼我都喜歡。”韓若雪眨了眨眼睛,狡黠的好似一隻小狐狸。
“這個送給你。”
“儲物袋?”看着王動塞在自己手裡的儲物袋,韓若雪掩口驚呼,再也淡定不住,羅玉同樣瞪大了眼睛。
她們可是聽說過的,這東西大部分外門弟子都沒有,便是和王動一起組隊的劉月師姐,也是一個月前才從內門煉器堂買了一隻。
韓若雪驚喜道:“真是給我的?”
“那是自然。”王動胸膛一挺,倒揹着雙手一臉的自豪。
“你真好!”韓若雪緊緊的挽着王動的胳膊,笑成月牙的眼睛裡那叫一個柔情似水,要不是有羅玉在,她還指不定怎麼“折騰”王動呢,估計王動的嘴又要遭罪了。
“等你過幾日修出了神識靈力,我教你如何爲儲物袋打上神識烙印。”王動一副過來人的模樣,笑呵呵的拉着韓若雪坐下。
就在這時,院門方向忽然傳來一陣大呼小叫:“王動!王動!出大事啦!”
“虎子?”
王動一驚看向院門,韓若雪羅玉也是面色一變。
就見憨頭憨腦的黑大個石虎和結實了不少的丁勉急匆匆的跑進庭院,身後跟着一個面容憔悴不堪,神不守舍的年輕女子。
“李師姐?”
王動騰的站起身,忍着結痂不久的傷勢快步迎了上去。
李雲鳳一見到王動,就好似突然見到了親人一般,一頭撲到他的肩頭嗚嗚痛哭。
追到近前的韓若雪倒是沒有覺得不自在,她知道王動和李雲鳳之間的關係如同姐弟,純的很,如今看到李雲鳳這樣,顯然是出了什麼大事,不然這個一向大方鎮定的師姐絕不會這般失態。
“師姐?師姐?”
感覺到摟着自己脖子的李雲鳳冰涼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王動暗暗感到不妙,看了看空空蕩蕩再無一人的院門,忽然驚懼道:“師姐,白蓉和林靜呢?她們怎麼沒有一起來?”
李雲鳳渾身一僵,慢慢從王動的肩頭擡起頭來,顫抖着嘴脣淚流滿面:“她們……她們不見了,我把她們丟了……”
“啊?”王動如遭雷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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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