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兩裡之內,正是築基境修士放出法寶的有效打擊範圍。
所以就在王動駕馭飛劍,剛剛飛過城牆缺口的時候,從城外追向他的六個築基境修士,幾乎同時放出了法寶。
金色的巨鈸,藍色的靈珠,紅色的火扇,黃色的銅印,黑色的飛錘,綠色的長鞭。
頃刻間,追向王動這六件法寶,寶光交相輝映,攪動的氣浪滾滾如潮,城牆上下的低級弟子們,被吹得站立不穩,竭盡全力的躲向兩旁。
城北方向的夜空中,御劍飛行的錐遠回頭一望,頓時滿臉冷笑,王動啊王動,六件法寶追着你打,你不死也要脫層皮,還想追上我?你醒醒吧。
城裡的空中,怒潮般的風聲從身後傳來,王動不用回頭便斷定數件法寶來襲。
只不過讓他所懼者,唯法寶的合擊而已。
如今他御劍飛行在前,根本不在幾件法寶的合擊範圍中心。
如此一來,有何懼哉!
一念閃過,王動雙腳紮根于飛劍,霍然轉身單掌向下一切,“斬!”
掌隨聲落,飛旋在身旁的滅邪刀,瞬間青光大作,掄出了一片沖天刀光,飛也似的斬了出去!
“咣咣咣咣……”
密集的爆響聲,在夜空中遠遠的傳了出去。
襲向王動的六件法寶,被幾丈長的滅邪刀,橫空一掃崩飛了出去。而滅邪刀“嚶”的一聲長鳴,青光失色倒飛了回來。
王動當下就是滿口血箭噴了出去,肋下的傷口再次崩裂,左手接住縮小飛回的滅邪刀,翻手便是兩顆療傷靈丹一把捂進了嘴裡。
儘管他疼的面容扭曲,可藉着身後狂涌來的洶涌氣浪,他連人帶劍浪衝孤葉一般,一舉飛出了北面城牆。
“六個築基境修士同時出手,非但沒有阻止他片刻,反而送了他一程,該死!”
飛在兩峰之間的錐遠回頭暗罵一聲,拼命駕馭飛劍逃了出去。
追在王動後面的六個修士又怒又驚,此人能成爲青羅宗峰主的女婿,果有過人之處,戰力比之青離怕也差不到哪去了,先前真是小瞧了他。
六人有心再放法寶,但是和王動之間的距離,已經足有四里,超出了法寶的有效打擊範圍,所以只能在後面緊追不捨。
小半個時辰後,聞訊趕來的二十幾個修士,在本門弟子的指引下,架起一道道流光,朝着王動等人離開的方向追去。
轉眼間,又是兩個時辰過去,距離天亮已經不遠了。
這時候有追有逃的王動一行人,出現了戲劇性的一幕。
逃在最前方的錐遠,御劍飛行的速度越來越慢。
追在他身後方向的王動,離他的距離已經不到六裡遠了。
而原本追着王動的六個御獸山修士,卻是早被甩的沒影了。
不是他們御劍飛行的速度差了王動和錐遠太多,而是先前那場變故發生的太過突然,他們倉促之下,沒有帶足補充法力的靈丹。
當然了,即便他們帶足了靈丹,可由於煉化靈丹爲法力的速度,和錐遠一樣遠遠不能和王動相比,最後的結果和現在也是大同小異。
時間悄然流逝,漸漸地,天邊開始泛白,之後一縷霞光浮現,很快的,霞光四射的天邊,一輪紅彤彤的朝陽冉冉升起。
鬚髮飛揚的錐遠,看着蓬勃升起的朝陽,眼睛裡充滿了留戀,悲涼的心中,卻滿是窮途末路的無力感。
環視四周空中,除了一逃一追的他和王動,再也沒有任何人了,支援他的那些師弟師妹,想必一定在趕來的途中,可他卻等不到了。
前方十幾裡遠處的,就是東西向綿延無邊的封妖嶺,如同一面隔絕蠻荒和北莽的巨大屏風,橫亙在天地之間。
望着封妖嶺上巨大的兩個缺口,錐遠長長的嘆了口氣,即便是死,他也絕不會逃過封妖嶺客死在蠻荒,他只願把自己的屍骨,留在讓他無比熱愛的北莽。
終於,他緩緩地回過頭,朝着王動喊道:“出手吧,用你的法寶給我一個痛快。”
追在後面的王動,距離他已經不到兩裡遠了,隨時可以用那把殺人無算的青刀要他的命。
而他,如今的法力即將耗盡,非但催動不了法寶,便是用來御使飛劍飛行,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他催促王動下手,卻是沒有求饒,他身爲劍符門築基境修士,自有他的風骨,不敵的情況下,他可以逃,他可以跑,可要他向對手乞命?他做不到。
所以一句話說完,他便回過頭去,在迎面吹來的冷風中,留戀起了視線裡看到的一切。
王動不緊不慢的飛在後面,鬆開手中的兩顆廢丹任其掉下高空,剛剛消耗的法力已經補全,看着前方那個佝僂無力的小個子身影,他徐徐出口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
“我自然會殺你,可在殺你之前,我要讓你在明知必死的絕望和對生命的不捨之間,千迴百轉受盡煎熬。”
“你……”錐遠猛地回頭,渾身顫抖道:“你好毒辣的心思。”
王動搖了搖頭,沒說一個字,他常聽人說“快意恩仇”這四個字,可他在報仇的過程中,並沒有感覺到絲毫的快意。
錐遠回過頭去,深吸了一口氣,隨後踩着搖搖晃晃的飛劍,落向了前面的一座山頭,他實在是飛不動了。
那座有一顆枯死巨鬆的山巔,便是他爲自己選擇的葬身之地,王動袍袖一甩,踏劍滑翔跟了下去。
溫暖的陽光,照在擎天巨鬆之上,錐遠一步一步的走了過去,踩着荒草枯葉,他走的很慢,每一步邁出,蕭索的背影便會更加佝僂一分。
王動隔着幾步遠跟在後面,就像對待遊山玩水的好朋友那樣,笑道:“不得不說,你選的這個地方實在不錯。”
“你看,北面的封妖嶺就是你的墓碑,腳下這整座山都是你的墳墓,幾年以後,這裡還會是蔥綠一片,日聽鳥鳴,夜裡也會有蟲吟作伴。”
“不過很可惜,這種種美好,你卻是看不到也聽不到了,因爲我會割下你的腦袋,讓你沒有耳朵沒有眼睛的無頭屍體,一點一點的慢慢腐爛,最後被風化成一堆骨粉。”
錐遠披頭散髮,一雙拳頭已經無力握緊,王動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鋼針扎的他心血淋漓。
他就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勉強挪
動着腳步走到巨松下,轉身看着幾步外停下的王動,幹聲道:“我之將死,你又何必如此殘忍的對付我?何不幹乾脆脆的殺了我?”
“殘忍?”
王動臉上的笑容忽然收斂,“你也知道殘忍?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青離和葉心,還有我的雪兒,還有大紅小紅,他們死的又有多慘多冤。”
錐遠忍不住分辯道:“葉心的確是我所殺,你只管爲她報仇就是,但是青離和什麼雪兒的死,又怎能算在我的頭上,和我又有什麼關係?以我看來,你本就生性狠毒,根本是在找藉口。”
“我狠毒?我找藉口?”
王動猛地激動起來,“我青羅宗和你們劍符門早已停戰,可是你們呢?貪圖我的修行秘法,明裡一套,暗裡一套,好啊,想要我的秘法,只管衝我來啊,爲什麼要害其他人?”
“你可知道,我未入青羅的十七年裡受盡冷嘲熱諷,真正對我好的,算上我爹在內,也絕對超不過一掌之數。”
“所以我無比珍惜每一個對我好的人,而你,還有你那些師兄弟,卻將我所在乎的人害死了,你說,我怎麼能讓你好死呢。”
錐遠退靠在斑駁開裂的樹幹上,苦笑道:“原來你折磨我,竟是這個原因,成王敗寇,我無話可說,將我凌遲,還是將我剜心剝皮,隨便你吧,只是……”
王動冷冷的盯着他,拔出了腰畔長刀。
錐遠黯淡無神的目光,落在了王動腳下,道:“麻煩你把腳下的那截枯木,塞進我嘴裡讓我咬住,我怕忍不住疼痛會喊叫出聲,我不想丟人現眼。”
“……”王動一怔,忽然一腳掃開了腳旁的枯枝,道:“我本要折磨死你,可敬你至死不曾求饒,給你一個痛快。”
“多謝。”錐遠緩緩點頭閉上了眼睛,揚起頭將喉嚨暴露在了溫暖的陽光裡,同樣也暴露在了王動的刀下。
“一死了恩仇,你上路吧!”王動猛地揚起長刀。
就在這時,滾雷般的男人疾呼聲突然傳來:“刀下留人!”
王動下意識轉頭,錐遠猛地睜眼,就見北面十幾裡處的封妖嶺,左邊那個巨大的缺口中,赫然出現了七八個人影。
當先領頭的兩人看摸樣一男一女,虛空踏步而來,身法快如閃電,將腳踏飛行法寶的其他人,眨眼間遠遠地甩在了後面。
錐遠渾濁的眼睛裡,猛地迸發出了求生的光芒,遙望着凌空虛度而來的男子,大叫道:“師祖救我……”
“師祖?”
王動面色一變,錐遠已經是築基境末期的修士,那麼他的師祖,修爲又該強悍到了何等境界,莫非和我岳父……
就在這時,五靈寶珠裡的朱玲,向他飛快傳音道:“領頭的一男一女都是元嬰境修爲,你要殺錐遠就馬上動手,有我在,誰也殺不了你……”
就在朱玲對王動飛快傳音的同時,虛空踏步穿行如飛那男子擡手疾呼道:“小友聽我一言,萬般恩怨皆有老夫承擔,放我徒孫一馬,老夫魯隨風……”
就在這時,王動手起刀落,一刀斬飛了錐遠的首級。
“找死……”魯隨風勃然大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