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動召來夏流,仔細交代了一番,神情繃緊的夏流把胸膛拍的啪啪直響,保證辦的妥妥當當,之後快步離開了。
他這一走,陳設簡單的議事正堂裡,頓時只剩下王動和嚴嘯。
王動起身吩咐道:“此刻起,我去閉關,夏流傳回消息後,你馬上到靜室外告訴我。”
“好的。”嚴嘯跟着起身,神情肅然點頭,隨行在王動身側走向外面。
廳外,清晨的陽光正明媚。
看着走向後園靜室的王動背影,停步在臺階下的嚴嘯忽然恭敬出聲,“家主,你閉關中若有什麼吩咐,隨時用玉螺傳音給我。”
情緒激盪中,他用了“你”和“我”這兩個簡單的稱呼,已經沒有了主僕之別,可是這一刻,他就是想這麼定位他和王動的關係。
十一年的歲月變遷,已經足夠讓人看清一個人的品性,王動待他不薄,待於小果不薄,待秋香海花那些女人不薄,待小英那些逐漸長大成人的孩子們不薄……
可以說王動待所有的追隨者都不薄,就連當年被迫投效過來的田衡和康進寧那些人,王動這個家主,漸漸地也都給予了最大可能的善待。
嚴嘯時常捫心自問,便是有血緣關係的親人之間,又能否做到像王動這樣傾盡所能的對待衆人?
答案是未必。
正因爲這樣,嚴嘯纔對王動發自內心的尊敬起來,若是擱在他身上,他自問做不到。
而兩年後便是亂戰會,他一想到王動的處境,一想到王動給予他的一切,便不可抑制的爲王動擔着心。
他相信不只是他,便是其他人也會和他一樣的,人心都是肉長的,他知道王動用十一年不變的行動,徹底贏得了他們的真心,但是他非但不排斥,反而很珍惜。
“好。”花團錦簇中的王動停步轉身一笑,之後大步離去。
目送王動的背影,消失在了垂掛着青藤綠葉的月門之中,嚴嘯深深嘆了口氣,“但願這世間,好人一生平安。”
喃喃感慨出這話,他自己也是一愣,王動雙手沾滿血腥算是好人嗎?旋即搖頭失笑,算,當然算了,他殺得那些都是敵人,不是自己人……
五靈寶珠裡面,王動和朱玲手牽着手,漫步在茵茵綠草湖畔。
遠處的花圃果林之間,窈窕身姿的兩個妙齡女郎正是馮瑤和劉青梅,雙雙高挽着袖口,露出潔白手臂,正握着剪刀採摘架子上垂掛着的一串串紫葡萄。
說笑了一陣後,王動拉着朱玲坐在了草地上,柔聲道:“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朱玲靠在王動肩頭,鼻音輕輕地嗯了聲。
王動道:“兩年後我參加亂戰會期間,想把五靈寶珠留在外面。”
朱玲離開他的肩頭,伸手扳過他的臉,一雙明眸凝視着他的雙眼:“你是不想我陪着你去涉險?”
王動默默點頭。
朱玲咬了咬脣,“你我已是這般關係,你說我會同意嗎?”
王動堅決道:“我這樣做,也是防患於未然,更是輕裝上陣之舉,不想一邊和人爭殺,一邊惦記着會不會牽連你,但是
我保證會平安回來見你。”
朱玲看着王動霜白的兩鬢,最終捧着他的臉頰嫣然一笑:“好,我等你回來。”
……
時光如箭,轉眼過了三個月。
隨着參加亂戰會人員名單的公佈,北壇的左旗境內越來越瀰漫着緊張的氣氛。
但凡名單上有名的修士,全都在緊張備戰,不是長期閉關試圖讓修爲更上層樓,便是到興隆島置辦法寶,靈丹,法陣等等。
這一日午後,夏流突然秘密傳來消息,事情辦好了。
而王動瞞着絕大多數人,於當日深夜悄然離開了旋空島。
他根據夏流提供的情報,盯上了一個時常去興隆島辦事的聶家青年,準確掌握對方的行動規律之後,他在興隆島外的偏僻海域一舉擒下了他。
人,被他滅了口,而他,利用陰陽逆變形之術,化作了該男子的模樣,之後不費吹灰之力的潛入了聶家的駐地。
他隱匿在聶家,一呆就是三個多月。
這三個多月裡,他對聶家將會參加亂戰會的三個築基境男修士細心觀察,將他們的樣貌特徵深深的印在了腦海中,更將他們的聲音,暗中模仿的惟妙惟肖。
做完了這些後,他就彷彿一縷青煙,赫然消失在了聶家,以同樣的手段,潛伏進了鄭家,這一呆,又是三個多月。
而被他借了身份,先後毀屍滅跡的兩個青年,事後在聶鄭兩家自然引發了一場風波。
但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沒有人能猜到消失的兩個人是個什麼情況,漸漸地,摸不清頭腦的兩家高層,也只能放棄追查,把主要精力放在了日期越來越近的亂戰會上。
時光匆匆,斗轉星移。
離着亂戰會召開還有七天的時候,唐君傳下指令,命令各家族參戰的修士火速集中到凌風島。
清晨天還未亮,神情凝重的秋義天便趕到了旋空島,和王動會面後,在夾道相送的人羣簇擁下來到了碼頭。
密密匝匝的人羣圍着他們,一雙雙眼眶泛紅的眼睛,在王動身上難捨難離,送行的都是王家人,秋義天來之前,已經在秋家駐地和族人們道過別了。
王動拍拍這個人的肩頭,捶捶那個人的胸膛,安撫着依依惜別的衆人。
片刻後,他深深地看了眼島中深處的一座幽谷,彷彿一眼看到了那顆藏於暗處的翠綠小珠,之後果決收回目光,轉身和秋義天登上快船,去往了凌風島。
日上三竿的時候,二人來到了旗主大殿。
這時候的大殿裡,左旗主唐君和三位行走都還沒來,然而參戰的不少修士已經到了。
王動進門,目光只是粗略一掃,便確定人數能有六十幾人,聶鄭李三家的修士赫然在列。
見到王動和秋義天進來,那些修士紛紛冷眼看來,聶鄭李三家的修士們,陰冷的目光中,更是透着不加掩飾的不善。
王動收回目光,沒去做那毫無意義的示威,心裡暗暗冷笑,現在便開始針對我了嗎?哼哼,想殺我,得看你們有沒有那個本事。
秋義天緊繃着嘴脣,和王動選了一個清淨無人
的位置停身站住,該說的話,二人在來的路上已經說得差不多了,所以也就沒再交談。
過了片刻,又有修士陸續走進大殿,看了看被孤立的王動二人,有人走了過來,也有人去到了抱成團的那羣修士之間。
加入到王動這邊的修士,是三男一女四個中年人,個個錦衣華服,然而面色卻是很不好看,他們正是彭萬春這邊,除了王動和秋義天之外的四個人。
三個男的來自三個家族,齊家的齊志明,陸家的陸慶,任家的任全,那個姿色不差的女修士,是錢家的錢玉蟬。
秋義天和這些人並不陌生,當下爲王動和四名修士做過了介紹,王動衝着四人拱了拱手,說了幾句場面話,態度說不上親熱,倒也沒有冷淡對方。
四個被迫和王動秋義天處在同一陣營的修士,敷衍了王動和秋義天幾句,便沒再搭理他們了,反而很默契的走開了一段距離,蠕動着嘴脣傳音交談着什麼,顯然將王動二人排除在外。
秋義天神情尷尬,而另一邊的七十名修士,紛紛露出嘲諷的笑意,看起了好戲。
王動瞥了眼嘰嘰咕咕的齊志明四人,眼底閃過一絲陰冷,心裡已經有了判斷。
就在這時,一聲儒雅白袍的唐君,帶着沈風華等三個行走進入大殿,衆修士紛紛見禮,站在主位前的唐君微微點頭,之後吩咐沈風華點名。
沈風華手捧名單朗聲念名,點到王動和秋義天的時候,聲音並沒有露出異色,然而看向王動和秋義天的目光,卻閃爍着明顯的陰冷,以目光壓迫王動二人,彷彿在說,跟我作對,這就是你們的下場。
王動迴應點名之後便低眉順目默不作聲,沈風華討了個沒趣,心中的恨意更深了。
然而他卻不知道,王動在心裡,已經給他判了死刑,明着不能斬殺萬流盟的官方人員?那又如何,他有的是手段讓沈風華和趙柄死的不明不白。
沈風華點完名後退開一步,唐君環視下站衆人,告誡道:“你們都是本座這邊派去參加亂戰會的,來日進入戰場,不管怎麼說都算作自己人,能不能精誠團結,就看你們自己的了。”
衆人紛紛抱拳應是,王動心裡冷笑,對於唐君的這番話,權當他是放屁。
而唐君有心留意王動,卻見王動始終面色平靜的微微低着頭,也看不出喜怒。
他又對衆人作了一番交代後,偏頭對沈風華道:“好了,帶他們登船出發,去和其他參賽者匯合。”
沈風華抱拳領命,帶着七十六名修士出了大殿。
一路之上,王動和秋義天明顯被其餘的修士疏遠,就連齊志明等四人都和他們保持着距離,走在最前面的沈風華,嘴角的笑意越發明顯了。
經過了行人觀望的那片建築羣,一行人來到了碼頭。
王動跟在人羣后面,就見不知何時,浪花飛濺的碼頭邊上,停靠着一艘三層的樓船。
沈風華率先登船,衆修士跟在後面,所有人上到甲板後,啓動了符陣羣的樓船方向一轉,駛離了碼頭。
輪到給衆人安排住處的時候,沈風華看向王動冷冷一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