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眼雜貨鋪,午後的陽光曬在臉上,再被清涼的小風一吹,初次破酒戒的王動瞬時清醒了九成,辨明方向後快步向着小湯谷的谷口走去……
“師兄,師弟告辭了。”
一腳跨出谷口的那團白霧,王動衝着站在旁邊遮陽傘下,正揹着手眺望遠處嘿嘿之樂的那個長臉青年抱拳告辭。
禮多人不怪,對面這個時常假寐的外門師兄生性寡淡,爲人倒還和氣,王動樂的與對方搞好關係。
或深或淺的人脈就是在這看似不起眼的一言一語中建立起來的,他王動又不是天煞孤星轉世,沒想過搞獨立。
“哦,是王動啊,這就走了?”
青年回身點了點頭,順口又捎帶了一句:“呵呵,一路順風。”
王動笑着點頭再不多話,身形一轉向着新人谷的方向走去,可剛剛拐上了西南方向的那條岔道,還沒等走出幾步,右前方不遠,山腳下一片空地上的一幕卻讓他不由的停下了腳步。
“哼!我那嫁禍之計果然奏效,這廝心歪嘴賤,活該如此。”
王動毫無同情心的撇了撇嘴,目光中透着森冷寒意。
就見那片沾滿血跡一片凌亂的空地上,四個擼胳膊挽袖子的青年喝罵連連,拳打腳踢着一個蜷縮在地上披頭散髮不成人形的同齡青年。
“郝建強!你以爲賴在小湯谷裡不出來就能躲得過去?敬酒不吃吃罰酒,還不是被哥幾個架了出來?看我薛少楠今日踹不死你……”
“小樣,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欺辱我秦朗的表弟?吃我一拳!咦?打到第幾拳了?第七十拳?不管了,你再吃我一記……”
“呸,你就是不還手,也難消我正義之氣!今日不把你打出了屎,你個小白臉子怕是不長記性,記住嘍,婉君的表弟就是我彭越的表弟,看拳吧你……”
“喂~你們三個讓開點,這廝竟敢重傷婉君師妹的表弟,讓我蓄勢已久這狠狠的一記飛踹好好伺候伺候他,嘿,看腳……”
“停,這小子渾身的骨頭斷了不少,血也吐了個差不離,別打啦,真要是把他打死了,咱四個都得上那剮刑臺。”
“哼,算是便宜了這小子。”
“小子,你記住嘍,往後好好睜大了你的狗眼,看清楚什麼人是你不能得罪的,再要是撞到我手,照樣揍你個生活不能自理。”
“呸,區區一個煉氣三層的狗東西,啥時候輪到你乍刺兒欺負人?什麼玩意嘛,別說我薛少楠沒有提醒你,婉君的表弟就是我表……”
罵罵咧咧的秦朗四人示威的看了看不遠處漸漸圍攏過來的十幾個外門弟子,隨後下巴朝天揚長而去。
“哼,惡人還得惡人磨,賤人還得賤人治,該……”
王動看着趴在地上胳膊腿直抽搐的郝建強,嘴角連連泛着冷笑。
他正想拔腿走人,就在這時,一個騎着矮壯黑牛的外門弟子由打遠處奔來。
讓人大跌眼鏡的是,一人一牛奔過郝建強的身邊時,尾巴一翹的黑牛臀部,連湯帶水“噗”的躥出了一坨黑乎粘稠之物,“啪嗒”一聲正巧砸在了郝建強臉旁的地上。
王動眼睛一眯嘴角勾起了一抹冷冷邪笑,身形一轉,向着郝建強緩步而去……
“哎……呦……疼,疼死我啦……”
“天妒英才啊!我,我郝建強招了誰又惹了誰?我啥時候傷過了那個神馬錶弟?哎呦呦,我的胳膊我的腿……全斷了…
…”
“過路的好心人,看在同門的份上,拉兄弟一把吧……”
“沒人拉嗎?天吶,世態炎涼,人心不古啊。”
“沒關係,我絕不能辜負老孃給我取的名字,我要堅強,我一定要堅強,我自己蠕動回小湯谷買藥療傷……”
眼前陣陣發黑視線模糊不清的郝建強竭盡全力的揚起了頭,就想學着毛毛蟲那樣堅強不屈的蠕動回小湯谷。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就覺着模糊不清的視線裡,一個身材修長的人影迎面走了過來。
郝建強根本就看不清來人是男是女,他已然被打的兩眼發矇看天都不藍了,可這並不妨礙他心中狂喜,真是天不絕我,還是好人多啊!
可就在這時,隨着走到近前站定的人影大腳一擡,郝建強就覺着一股大力緊跟着踩住了他的後腦勺,踩得他面朝下一頭扎進了那坨臭烘烘黏答答的不明物裡……
“快看吶,有人吃屎啦……”
“哈哈,踩人吃屎的那廝可真壞……”
“那傢伙是誰啊?”
“面生的很,不認識,嘿嘿嘿,管他是誰,快看快看,吃屎的那位被屎噎住了,翻着白眼直打嗝呢……”
聽着身後越來越遠的鬨堂大笑聲,大步流星趕路的王動解氣的很,全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都透着爽快解氣……
日頭漸漸西斜,王動沿着崎嶇山路徒步而行,並沒有使用神行符。
貼上神行符趕路自然是省時省力,可王動覺得,若非必要,絕不能過度依賴神行符,一旦時日久了,人便會生出惰性。
再說了,這樣腿兒着趕路,鍛鍊身體的同時也能於緊張的修煉生涯中放鬆片刻心情,領略沿途的大好風景,挺好。
“嗯,歸途已然走了多一半,再有一個時辰便會回到新人谷,也不知道虎子和小丁怎麼樣了?”
清風拂面,野花青草香隨行,不知不覺中,前方山路旁的那片紅樹林已然遙遙在望,王動心下一喜想起了兩個好兄弟,頓時歸心似箭加緊了腳步。
可就在這時,就在王動向前急趕到第四步的時候,遠處的山道上,由打一顆枝繁葉茂的紅樹後轉出了一個矮胖人影,不偏不倚正巧站在了路中央。
“郭過?這小子怎會在這裡?莫非他來尋仇不成?”
王動腳下絲毫不停,拎在右手捆着的幾樣兵器瞬時交到了持有樹棍的左手,右胳膊一擡反手拔刀“倉啷”出鞘……
“慢慢慢!莫要誤會!莫要誤會!”
看着手持長刀殺氣騰騰的王動迎面大步而來,路中央的郭過面色大變。
可當他目光掃過不遠處樹林的下一刻,他雖是連連擺手呼喊生怕王動誤會,可卻是挺着胸膛不閃不避。
“郭過!找了什麼幫手,一齊喊出來便是,不論單挑還是車輪戰,又或是羣毆,我王動全部接下就是!”
王動大步走到郭過的對面站定,眼角餘光警惕路旁紅樹林的同時,長刀怒指對方斷喝道。
“嘖嘖嘖,”
郭過偷嚥了一口吐沫偏頭避過王動的長刀,風輕雲淡的上前一步一副豪邁狀搖頭大笑道:“王師弟啊,你萬萬不要誤會。”
“郭某等候在此別無它意,你我可算是不打不相識,正所謂英雄惜英雄,郭某反思之後,願與師弟化干戈爲玉帛,那些恩恩怨怨便叫他玩蛋去吧。”
“化干戈爲玉帛?”
王動看着腮幫子腫
的跟紫茄子沒兩樣,卻搖頭晃腦一派豁達豪邁模樣的郭過,暗道:這小子什麼時候轉了性子?他肯定沒被驢踢過,莫非誑我不成?
嗯,這小子滿肚子壞水絕不是個好東西,明刀明槍他就算是三個捆在一起也是白給,可是得防着他偷偷使出軟筋散之類的迷藥。
這般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王動身形一轉不露痕跡的站到了上風口。
“王動你看,爲表誠意,郭某一沒有帶兵器,二沒有設圈套,就這麼坦坦蕩蕩孑然一身的等候與你,這還不夠麼?”
說話間,郭過從上到下自摸過了衣衫褲襪,以顯示他渾身上下沒有暗藏武器,緊接着繞着王動身前身後大踏步的走了幾圈,甚至還大跳了幾下,以證明他確實沒有設套。
“坦坦蕩蕩?孑然一身?沒帶兵器?”
王動暗暗冷笑,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你所有的家當早就被我扒的一乾二淨,此刻已然姓王,你倒是想帶兵器,想不孑然一身呢。
也罷,這小子只要不再糾纏於我,我又何必得理不饒人?再說了,氣也出了東西也搜刮了,沒必要和這個明顯口是心非的小人計較。
想到這,王動刀不歸鞘乾脆道:“郭過,如你所願,恩怨就此一筆勾銷,告辭!”
話音未落,王動與明顯一愣的郭過擦肩而過,大步流星片刻間走遠……
“呼……可算糊弄走了這個煞星,往後絕不能得罪這混蛋。”
郭過回過神後長長的吐出口氣,可就在這時,他一直留意着路旁樹林的眼角餘光,忽然發現賈純真、肖甜甜二女急匆匆的走了過來。
他慌忙手搭涼棚遙望着王動離開的方向,聲音不大不小的連連唏噓感概:
“唉,這王動如此乾脆利落,真乃響噹噹的一號人物,我郭某一向是惜英雄重英雄,恨不能與之八拜爲交,只可惜未能如願,實乃平身一大憾事,可惜,實在是太過可惜……”
“郭師兄,你一片丹心天地可鑑,他王動不和你做朋友,乃是他天大地大的損失,你又何必惋惜呢?”
“是啊師兄,他王動有眼不識金鑲玉,師兄何苦爲難自己,不是還有我們姐妹陪着你麼……”
“唉,還是兩位師妹蘭心蕙質,深知我心吶,咦?甜甜師妹別動,你的臀後有只小蟲,待爲兄親手把它拍死……”
………
遠山斜陽,已是黃昏。
西面新人谷裡,人來人往或敬畏或豔羨不一而足的目光中,王動踏着一長三短的晚飯鐘聲回到了所住的小院。
順着水塘邊碎石鋪成的尺寬小路快步前行,王動推門進到了他和石虎、丁勉合住的那棟小石屋。
石虎和丁勉還沒有回來,小屋裡光線偏暗,靜的很。
王動微微一笑,此番出門雖然滿打滿算也才過了三天,可他感覺就像是離開了三年一般,一種久別歸家的溫馨感覺油然而生。
帶回來的東西放在牀上分門別類的歸置好,王動靜靜的坐在牀邊,笑着環視過屋裡的每一樣東西后,取出兩粒養息丹納入口中,盤腿坐在牀上五心朝天,吐納修煉起了內息……
不知不覺中,屋外的夜空繁星閃爍,屋裡的光線幽暗昏沉。
煉化完養息丹的王動輕輕的吐出一口濁氣,卻是沒有點起油燈,身子一歪仰躺在牀上閉目養神,豎起耳朵時刻傾聽着屋外的動靜。
他,要給兩個好兄弟一個驚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