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鳴快步走進監控室裡,見到早他一步來到的武海正站在一個監視器前,好似在低頭訓斥着面前的人。
“怎麼回事?”章鳴走了過去問道。他望向兩人身後的監視器,上面正清晰地顯示着蕭秋雪他們的畫面。只見一行四人正在一臺俄羅斯輪盤面前,蕭秋雪坐在正中,瘦小的範運財站在他身後,殷靈韻和向玉婉一左一右伴在他身旁。
從裡面顯示的情況看來,賭場裡的氣氛很正常啊,每個人都在自己的位子上賭得熱火朝天,沒見有什麼騷亂的情形。章鳴提起的心又稍稍放下了些。
見到章鳴一臉疑問地盯着自己,武海急忙衝對面的人喝叱道:“還不趕快把你發現的情況對副門主說清楚!”
那人額頭都是汗珠點點了,慌忙點了點頭,然後對章鳴躬身說道:“副門主,海哥讓我盯緊這四個人。剛纔海哥出去後,這四人就來到了這張輪盤檯面前……”
“說重點!”章鳴面色不善地說道。
“是,是。”那人臉色更顯惶然,使勁嚥了下口水,再答道,“就在海哥上去的這段時間裡,他們連押了十把,全中了。”
“全中就全中,十把而已,大驚小怪什麼,可能是他們運氣好罷了。”章鳴不悅地說道。這輪盤賭是由輪盤和象牙小球組成的遊戲,參賭的人下好注後,莊家開動輪盤,由小球最後所停的格內的數字來判定個人押中與否。一般來說,除了莊家,也就是賭場自己,其餘參賭的人是很難作弊的,基本靠運氣居多。
那答話的人猶豫了一下,又說道:“可他們全是單中的。”
“什麼,全是單中?!”章鳴大驚失色,急忙問道。
“啊……嗯,是的,全押的是零或雙零。”那人立刻回答道。
嘯天門的這個賭場,採用的是美式輪盤,它分爲38個小槽,其中36個上面寫着數字1至36,剩下兩格一個零(0)及一個雙零(00)。所謂單中就是你只下注一個號碼,賠率是36倍。
章鳴臉色變得異常灰黯,往後退了幾步,一下坐在旁邊的一把椅子上。要知道,在這輪盤中,零和雙零兩格是正對着的,一個在零點方位,一個在六點方位,而且按規矩,小球落到這兩格,無論參賭之人押中其他數字與否,都是莊家通吃。如果蕭秋雪一行中的是其他數字,就算都是單中,也可以勉強解釋爲運氣好到了極點。可這每次都押這兩個特殊數字,那就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這是蕭秋雪他們刻意操縱的結果……
刻意操縱……
章鳴慌忙直起身子,往監視器看去。那四人裡,那個瘦小的範運財一直站在蕭秋雪背後,而那兩個女子,端莊的那個斜倚着蕭秋雪,雙手都扶在蕭秋雪肩頭,清冷的那個雙手揹負身後,一臉漠然地望着賭桌。只有蕭秋雪,雙手交叉放在桌面上,右手食指還在輕輕地敲擊着檯面……
見到此情此景,章鳴只覺得自己背上是冷汗直流。和賭桌接觸的只有蕭秋雪,十有八九就是蕭秋雪通過賭桌利用自己的真氣遙控那個小球,因爲那個小球是象牙材質的,既
非金屬製品,也非電子器件。
如此控制體內真氣的水準,章鳴自問自己想要做到是很勉強的,而蕭秋雪此時,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章鳴這才感到,自己以往對這個少年的評價,還太低了……
他突然又想到一個問題,猛然站起衝到那個答話的傢伙面前問道:“場子輸了多少?”他覺得是不是蕭秋雪想來賭垮他們這個賭場。
聽了他的問題,被他問話的傢伙臉色卻浮現出古怪的神色,猶猶豫豫地答道:“也……也沒多少,他們每次……都只押一個一千塊的籌碼。”
“什……什麼?”要不是知道自己在這些屬下面前一向都甚有威望,章鳴差點以爲面前這小子是在耍他了。
這一千塊的籌碼,是這賭場裡最小的,大多數情況下,都用來賭客打賞那些女侍,極少有人用它來下注的,更遑論每次只押一枚了。
這樣算來,就算蕭秋雪連贏了十把,也不過才進賬不到四十萬而已。這些錢對普通人來說是筆大數目,可對於他們賭場就是九牛一毛了。
這小子究竟在搞什麼?!他們這個賭場,常有江湖中人往來,而且還不在少數,可也沒有像蕭秋雪這麼厲害的人物光臨。如此水準的高手,誰還會這麼無聊把功夫用在賭錢上啊,就算擺明來過不去的,也大都通過手上功夫決勝了。
但是你要說蕭秋雪是想這麼來踢他們場子的,可這每次都只押這麼點小錢算怎麼回事?聚沙成塔?不過就算這樣一直贏到賭場天亮關門,也難以傷筋動骨啊。每天都來這麼一回?那我明天不讓你進門不就是了,那小子也不會這麼傻,或者以爲我賭場這麼愚蠢?
章鳴只覺得自己頭痛欲裂,怎麼也想不明白蕭秋雪究竟要幹些什麼。開門迎客,也不好明着把蕭秋雪他們哄出去。而且就算要哄,以這四人的實力,其餘不論,就算蕭秋雪一個人,他就覺得很難辦到了。一擁而上當然是個可行的法子,但那樣一來只怕這個賭場就算是完蛋了。
沒辦法,他只好暗令手下讓輪盤賭每局都慢點進行,也好等等他剛纔電話通知的那幾個老傢伙趕過來。
又過了半個小時,徐繼明,毛順,以及羅龍趕了過來。這三人是嘯天門五大供奉裡的三個,實力比章鳴只高不低。徐繼明的潑風棍在江湖中極有名氣,毛順擅使鴛鴦刀,羅龍的彈腿源自滄州正宗,威力奇大。
章鳴把情形給他們說了清楚,四人合計,也不得其解,只好暫時靜觀其變了。
此時,章鳴突然發現一個嬌小玲瓏,面如敷月的甜美女子走到了蕭秋雪身邊,低下頭不知說了些什麼,讓蕭秋雪笑得極爲歡暢,左手還在那女子背臀上撫弄着。
“她過去幹什麼?”章鳴指着監視器問武海道。這女子他是認識的,叫李香香,以前在金陵人稱『柳梢月』,身爲秦淮四豔之一。去年來到江城後,就在他們這個賭場做了頭號紅牌,主要陪些大客戶在VIP房間裡賭牌。
“哦,香香方纔在休息,聽了底下小弟說起這事,覺得有趣,她說去替賭場摸摸那小子的底子。”武海連忙答道。
“哦。”章鳴
點了點頭,神色稍緩。
其實他也是知道蕭秋雪身邊還有個叫曲玲瓏的女子同樣身爲秦淮四豔之一的,但也沒聽說那四個蜚聲金陵的四個女子有什麼親密的關係。雖然據說那四個女子結爲異性姐妹,但在旁人看來,完全是外人起鬨的成分居多,四人只不過在一次酒會上應了個景兒而已。況且常說同行相忌,所以也都覺得這姐妹之事只是說笑罷了。更重要的是,李香香是去年就來了江城,一直在他們這賭場裡做事的。
但他哪知道,女人間的友誼,有時候是很奇怪的……
“現在該怎麼辦?”向玉婉在蕭秋雪耳邊低聲問道。她雖然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蕭秋雪還是從她語氣的波動中聽出了這個美姐姐心中的不快。
他掃了已經遠去的李香香一眼,然後轉頭笑道:“怎麼,姐你吃醋了?”
向玉婉臉色微紅,左手使勁擰了蕭秋雪背部一把,嬌嗔道:“是的怎麼了?就算給你提供些情報,你也不用這樣在人家身上摸來摸去嘛,最後還借給籌碼的機會把手伸到人家胸部裡去了,說,是不是手感很好啊?”
拜託,作戲作全套,這不是給那些盯着監視器的傢伙看,以保香香的安全嘛。
蕭秋雪無奈地笑了笑,忍着背部傳來的痛感悄聲說道:“姐,作戲而已。”
向玉婉也不是胡攪蠻纏之人,她一邊用手輕揉着剛纔自己掐蕭秋雪的部位,一邊說道:“知道啦。快說,是不是立即行動?”
立即行動?剛纔香香過來告訴說,嘯天門的許多關鍵資料都是十樓,他們幫裡的大佬,除了門主馬躍以外,五大供奉來了三個,馬如龍那廢材也在上面,的確是時候了,可羅大哥那邊呢?還有暄暄那邊……
他正陷入沉思之中,一陣短促的鈴音把他驚醒了。來了!
他拿出手機,仔細看了那條英文短信,一絲微笑浮上他的面龐。他剛看完這條短信,一陣鈴音後,又來了一條。全部看完之後,他嘴角的弧度更明顯了。
“好了?”殷靈韻也低下頭來,在他耳邊輕聲問道。
蕭秋雪沒有回答,而是一陣操作後,自己也發出了一條短信,然後才說道:“嗯,好戲——該上場了。”
話音剛落,他右手一揮,把面前的籌碼全部推到了賭桌上那個標有數字“0”的格子上,淡淡說道:“全押了。”
賭桌上的其餘賭客早看出事情不對,早在幾把前都收手了,這時更是議論紛紛。
那坐莊負責操縱轉盤的傢伙臉一下綠了,腿都軟得險些栽倒到地上去。經過剛纔那段時間,以他這麼些年混在嘯天門的經歷,他當然看出面前這人十成是故意來找茬的。可幫裡的老大們不發話,他只有這麼硬撐着。方纔還好,蕭秋雪都只是一千一千的押,可這回,那些籌碼全加起來,可是有近百萬之巨,如果繼續一鋪賠下來……
他再也顧不得被蕭秋雪看出什麼,回頭看向對着這賭檯的那個攝像頭,一臉絕望的神色,手足冰冷。
可他哪知道,在監控室裡章鳴等人也是一臉呆滯地看着監視器,比他好不到哪兒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