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防彈轎車

小潘來到美國的秘密使命有兩樣,一是要帶回美國的煉油技術並且說服美國的石油公司在北部灣進行石油勘探,並且購買相應的煉油設備。二是帶回美國的拖拉機生產技術,包括扭杆懸掛和克里斯蒂懸掛,最好有配套的大功率發動機,而且必須是液冷發動機。名謙可不想看到坦克自己開着開着就燒起來。

但是在那個時候,這兩件事真的幾乎不可能辦到。美國是一個汽車大國,卻不是個坦克大國,除了幾個瘋子,比如克里斯蒂之外,沒有人對這種不能吃不能穿的東西有任何興趣。在那個時代,只要你有足夠的價錢,裝甲鋼板都會有人賣給你。當然,如果你有的話。翻車龍之所以在美國不務正業,恰恰是因爲錢的問題,1927年正是瘋狂的20年代終結前夜,瘋狂的消費刺激了瘋狂的生產,整個美國社會都在聲色犬馬之中,美國人甚至頒佈了禁酒令,但還是無法阻止這個瘋狂的進程。地下釀酒廠和有組織犯罪蜂擁而起,翻車龍趕上了末班車,釀酒廠一再擴大,大賺特賺。在這個物慾橫流的時代,生產機器無疑是緊俏貨,特別是名謙要的這種先進機器,沒銀子寸步難行。之前爲了籌建廣西大學的無線電專業,勞動黨已經賠進去半年攢下來的外匯儲備。而名謙設想的國產裝甲車輛,那是扭杆彈簧懸掛,大功率柴油機,傾斜裝甲,大口徑主炮,五對負重輪的59神教,那年月……一樣都沒有。即使有,勞動黨當掉內褲也買不回這麼多的機器。

經過小潘的考察,夢想最終迴歸現實。

首先,懸掛系統幾乎沒得選,那年月汽車工業纔剛剛起步,燒煤燒木炭的不一而足,車子也都很小,對懸掛系統要求不高。別說坦克的懸掛,汽車懸掛一隻手都數的過來。這也就解釋了爲什麼二戰中美國人要用汽油機,不用不行啊,柴油機根本沒有能用的,反倒是高寒地區的俄國人對柴油機情有獨鍾,最終成就了一代傳奇。

然後,火炮也是買不到的,由於列強對中國的武器禁運,美國對這方面盯得很緊,翻車龍也沒有辦法。

至於柴油機……美國佬自己都不用,想買都沒地找去。

沒有辦法的勞動黨只能接受一個折衷方案,防彈轎車!

名謙打過很多擦邊球,但這一個最爲成功。美帝的低成本轎車基本上已經被福特公司佔領,其他公司被壓得喘不過氣來,克萊斯勒公司就是其中之一。但這家公司卻有一個絕技——防彈轎車!防彈轎車,顧名思義就是能防彈的轎車,名謙一下子就看到了這個東西的價值。首先,他是轎車,那麼尺寸就必須小巧,你不能十米長三米寬,然後說這是轎車。其次,這種車要防彈,那麼就需要很多裝甲,重量肯定下不來,對懸掛系統要求很高!最後,爲了驅動這麼重的車身,發動機必須非常強勁!

顯然,如果把輪子換成五對……

更爲坑爹的是,即便這種車子有被改裝成裝甲車的潛質,出口也是合法的,因爲沒有攻擊性武器。但勞動黨卻幾乎可以在這輛車的基礎上獲得所有的關鍵技術,扭杆懸掛,大功率發動機,水冷系統。

而這一切要仰仗薩魯曼的努力。如何說服克萊斯勒公司在中國開設防彈轎車廠?

那年,張作霖就有一輛克萊斯勒防彈轎車,叫做“奉天一號”,開出門去那是相當拉風。美國商人在中國投資是稀鬆平常的事情,在20年代外資就在中國培養香菸市場,到1927年,一年的捲菸消費量已經達到百億支,在中國生產捲菸,節約運輸成本,又幾乎沒有收購成本,外資幾年就賺得盆滿鉢滿。這一次,名謙要把美國人弄到柳州,在這裡生產防彈轎車,然後賣到各路軍閥手裡。如果按照一輛轎車70000銀元計算(冤大頭張作霖的出價),一年生產一萬輛就是7億銀元,目標就是各路政要與軍閥,以及上海灘的各路流氓頭子。同時,這條生產線稍加改裝就可以生產普通轎車,當時福特公司的車子漂洋過海之後,售價高達12000元,這與美國本土的350美元(匯率1:4)相比簡直就是天文數字。那年月,汽車絕對是冷門暴利的東西,而如果在中國設廠,可以想象,一年即便只賣出一千輛汽車,利潤也是非常可觀的。

面對這個提案的時候,克萊斯勒公司的總經理顯得猶豫了。誠然,中國代表遞上來的材料和鋼鐵樣本說明,中國的鋼鐵廠有能力爲公司提供質量合格的材料,甚至包括他們認爲中國不可能造出來的精密軸承,雖然加工精度略微粗糙,但材料真的是實打實的軸承鋼。美國人還不知道,勞動黨的鍊鋼廠是玩火車出身的,軸承鋼這個東西是從德國人那裡學來的,給美國人的樣品裡是摻了鎢的。

也就是說,除了電器件和發動機,其他的零件都可以在中國生產,如果扣除電器件的話,發動機也可以直接在中國生產,只需要把在美國製造的電器零件拿到中國組裝就可以了。克萊斯勒不由得開始盤算,在中國沿海生產防彈轎車和卡車,價格上完全可以打敗福特,甚至可以出口到東南亞和日本,這個市場實在是太誘人了。

“中國的南方革命政府已經開始在國際上購買煉油設備,並且邀請德國技術人員在東京灣進行石油鑽探。而且,就算沒有油料,也是可以燒木炭的,不是麼?”老者風趣的說道。

克萊斯勒公司此時正處於焦頭爛額的時候,1926年仍位於美國汽車市場第27位,急需提高市場佔有率。在中國設廠,避開美國殘酷的競爭,即便每年只賣出一千輛汽車,利潤也能佔公司總利潤的10%以上。要知道,在美國賣出一輛汽車可能只有50美元的利潤,而在中國卻是一萬美元!這筆利潤實在是太客觀了,一想到自己的公司能夠在遠東打敗福特,克萊斯勒就一陣興奮。

“我將派出代表到中國考察!”剋制住臉上的興奮,克萊斯勒說了一句毫無表情的話。

“當然歡迎,我們已經訂好了郵輪,請與其他公司的代表一同前往。”

其他公司……克萊斯勒頭皮紮了一下,肯定又是福特!那年月福特簡直成了魔鬼的代名詞,便宜好用的t型車,首創的流水線自動化生產,斯大林格勒的拖拉機廠,只要能賺錢的項目福特都會插一腳。勞動黨年產30萬噸鋼鐵,這一點福特絕不會注意不到的。

“不!我們克萊斯勒公司最重效率!觀察組現在就要出發!現在!”克萊斯勒堅決說道!

行業競爭真的是一件大好事!小潘心中暗喜。

相對於汽車行業的招商,石油化工方面就困難得多。當年,在美國說了算的還是美孚石油公司,早在1914年美孚石油公司就進入中國進行石油勘探,這些專家從東北大慶探到克拉瑪依,就是沒探出一滴油來,爲了掩飾自己的無能,在美國社會大放厥詞,污衊中國是貧油國。這個結論不僅騙了中國人,也騙了日本人,甚至美國人自己都信了。日本人在東北忙活了三十年真的是一滴油都沒有找到,間接導致了太平洋的戰敗,從這個角度說,美孚石油公司善莫大焉。當時有一個人不信這個結論,這個人叫李四光,在北京當教授,他的故事以後再說。

眼下,小潘跟着老頭子在美國公費旅遊,尋找工業部科技樹上的那些黑科技。現代工業的基礎是鋼鐵與石油,戰爭的基礎是鋼鐵石油化工硬鋁,勞動黨已得其三,最後一項就是美國人怎麼也不肯幫忙的石油化工。

這個消息很快傳到國內,名謙拿不到石化廠就只能再想辦法,畢竟想要在相對壟斷的石油行業拿到美國人的技術還是比較困難的。

比石油公司還要頑固的人還有一個,美國人沃爾特·克里斯蒂,克里斯蒂懸掛的發明人,第一輛空中坦克的發明人,鋁合金裝甲的發明人,天才(瘋子)機械學家。氣人的是,這個人比較有錢……這並不奇怪,1919年開始搞坦克,失敗了差不多十年,到1928年終於搞出一個讓軍方眼前一亮的東西,訂購了9輛,然後丟進垃圾堆,1932年他又搞出了飛行坦克,然後又被丟進垃圾堆,如果沒有錢,那纔是不可能的事。

面對來自中國的邀請,他一點興趣都沒有,會談很快陷入僵局,房間裡掛着“閒談不過三分鐘”的字條,克里斯蒂正在專心致志的弄他的m1928型坦克,這就是逐客的意思。這個在繪圖板上的怪物已經清晰的出現了克里斯蒂懸掛的特徵。小潘冷眼一笑:“克里斯蒂先生,你的玩具缺了很重要的東西,是不可能成功的。”

克里斯蒂彷彿被什麼錘了一下,他確實被嘲笑了很久:“該死的!缺了什麼!你懂坦克嗎?”

小潘臉上笑笑,肚子裡卻把他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我要懂坦克還要來找你?!“克里斯蒂先生,現在已經超過三分鐘了,我想還是下回再說吧!”

“站住!”克里斯蒂的臉上有了些無奈的表情,“好吧,尊貴的客人從遙遠的地方來,可以不受三分鐘的限制。”

“不過!你必須告訴我,我的寶貝缺了什麼東西?”

小潘大笑不止,心道,先用哈哈功鎮住你再說,不過這次如果理由編的不好,任務就算徹底失敗了。

咳咳,“我們中國有句古話,寶劍鑄成,殺敵飲血!你的玩具不曾上過戰場,你又怎麼能設計出滿足軍方需求的坦克?”小潘傲然說道。

克里斯蒂知道他說的在理,但心中還是不服:“現在這麼和平的年代,哪裡有地方去實驗我的作品?”

小潘咧嘴一笑——總算上鉤了。“中國!你知道中日一直在敵對狀態,中國連年混戰,是最佳的實驗場,如果你願意,可以帶着圖紙,我們會爲你提供一切原料,而你則可以盡情的測試你的作品。這是我們鍊鋼廠裡出產的硬質鋼還有鎳鉬合金鋼,你知道他們的用途。”

克里斯蒂猶豫了一下,這個條件還是很具有誘惑力的。

“中國有鍊鋼廠麼?”克里斯蒂吃驚的問了一句。

“我們不僅有鍊鋼廠,而且有數百萬的產業工人,每年都在增加,我們來美國就是爲了引進汽車生產技術,只要你需要我們都可以提供。”

克里斯蒂有些心動了,他迫切需要別人的承認,即便是中國人。“我必須聲明,我絕不放棄自己的美國國籍,而且合同中必須寫明,我可以隨時中斷合作回國。”

小潘一下子明白他的想法,來中國做實驗,如果這款車子好用,那麼就生產出來,如果拿到了美國軍方的訂單,什麼中國,見鬼去吧。不過……既然名謙開出這種條件,自然就有後手,留不下你還留不下其他人麼?就算都留不下來,咱還學不會你那兩把刷子麼?

1927年末,翻車龍親自把小潘和一大堆的機器送上了開往欽州港的貨輪。

其中包括大型水壓機的零件和設計圖紙,買來的美製獵槍圖紙,焊機,一些技術工人等等。這種收購行爲並沒有引起任何注意,因爲在美國這種小額的貿易每天都在發生,如果不是直接出口成品武器,海關對這些前往中國進行商業考察的人沒有任何興趣。

1927年末,南寧。

名謙聞着一朵棣棠花,滿意的把它插進花瓶裡。

“秦師傅,這一次就全拜託你了!”名謙誠懇的說道。

名謙口中這位秦師傅,名叫秦知味,先前是鄧本殷的御用廚師,在廣州相當有名氣,鄧本殷西征的時候就把他帶在身邊,說來與名謙還有過一面之緣。人民軍海南戡亂,小刀切黃油一樣掃平了鄧家軍,秦知味與人民軍的偵查員相識,便被介紹過來做菜。這個做菜的地方其實是外包的,老闆叫做陸榮廷,沒錯,就是在南寧開餐館開出名堂的前廣西總督。勞動黨一向倡導節儉,所有的幹部統一吃大鍋飯,但接待外國友人又需要高級餐廳,所以勞動黨中央在這種時候都會臨時租賃一個比較高級的場所作爲接待。

陸榮廷的餐廳確實是個好地方,他自己就是大帥,又是個廚子,可以說有技術又有生活體驗,而且還有資金支持。勞動黨並不排斥私人資本,只不過會用工會和法庭嚴格管控,防止資本家過度壓迫工人。勞動黨的鋼鐵和工業基礎材料生產吸引了不少私營資本在這裡投資,只要在工商局註冊,並且依法納稅的企業都可以生產。

名謙想要儘量留下美國技術人員的心,美食自然是必不可少的東西,甚至可以說是最重要的東西。中華美食在世界上的地位完全可以用獨步天下形容,古人云食色性也,美酒美女美景實在是人生不可多得的境遇。而秦知味的本事卻是用普通的食材做出不可抵擋的味道,對於名謙這種大吃貨來說,每個週末跑去偏廳陪老婆吃飯也是一種享受,唯一的遺憾是苡萱只吃素,而秦知味最好吃的菜卻是鱸魚!這個世上最遠的距離不是天涯海角,而是你最喜歡吃的菜就在你面前你卻不能點。當然,在跟外賓一起吃飯的時候則是另當別論。

“說實在的,我沒想到這裡會有這麼好的碼頭條件。”克萊斯勒的代表說道,“也沒想到你們的工人能看得懂英文銘牌。”

“非常感謝,我代表廣西省主席及人民,歡迎各位的到來。”名謙禮貌的說道。感謝四級英語,雖然很憋足,好歹是說出來了。本來名謙不該出現在這裡,無奈紀世茂不會英文,名謙又不能用主席的身份會見這些觀察員,只好化身翻譯官陪外賓吃飯,額不對,是陪外賓吃肉。

“紀主席,您和您的手下幾乎重新定義了中國人!你們沒有辮子,官員不再欺壓百姓,民衆不再麻木,除了每個人都像機器一樣工作,真的找不出什麼缺點,我敢肯定,你們一定有信仰!”

紀世茂憨憨的笑了笑,說道:“你們決定在這裡建廠了嗎?”

“工廠倒是問題不大,柳州的鐵路直接通到海港,而且你們的工人不少都是初中畢業,這讓我們很驚訝。但我們必須要做詳細的市場調查,才能決定產能規模。”

1927年的中國,油田不過延慶,出產的石油點燈都不夠。李四光這個時候還在北京教書,即便想投奔赤色政權也沒途徑,每一滴汽油都必須從美國或者英國進口,在那個年代,一升汽油的價錢是0.15銀元,所以,53航空隊與工程兵部隊毫無疑問是人民軍中最牛的高富帥!一番市場調查之後,克萊斯勒公司的代表們得出結論,在廣西投產確實可以獲得大量利潤並擊敗福特公司拿到中國市場。

協議就此敲定!勞動黨的工人加上美國的技術,開啓了中國的小四輪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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