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確定廣王登基,黃道吉日也已經選好,王競堯沒有一點遲疑,將泉州軍民全部調動起來,儘可能辦個隆重的登基大典,這對於鼓舞軍心民氣是必不可少的。
兩日後,廣王趙昺即位爲帝,號宋淳宗,改元祥興,立淑妃楊氏爲太后,垂簾聽政,封益王趙昰爲成王。
楊鎮和楊亮節果然得到了重用,楊鎮被封爲了手掌全權的樞密使,楊亮節則被封爲了掌握重權的中書侍郎。
王競堯因爲救駕、擁立等大功,被破格晉爲相當於子爵一職的開國子,提爲福建節度使,執掌福建各路兵馬。他操練的新軍也被正式任名爲“天衛軍”,由王競堯出任都指揮使,與捧日、天武、龍衛、神衛四軍併爲上軍。
這一人事任命讓王競堯的部下憤憤不平,在他們看來,王競堯理應出任樞密使,但結果是隻在福建節度留後上進了一步,成爲節度使,又給了開國子這麼個人死爵消的虛銜。而楊家兄弟無尺寸之功,卻掌管了全國的文武大事。
對此,王競堯倒很看得開,他笑着對部下打了個比喻:“獵人進山打獵,你們說他們是打跑在最前面的老虎,還是打躲在暗處的兇狼?很快,那些名流、亡臣都要進入泉州,就讓他們在朝堂上鬥個你死我活,至於我們,安心發展好新軍,不對,應該叫天衛軍了。並且把福建牢牢地抓在自己手裡,一個空殼子的朝廷,對我們能有什麼威脅呢?朝廷這麼安排,反而能讓我們置身於風雨之外。韃子知道泉州又立了一個朝廷,不會善罷甘休的,到時的大戰,除了我們,難道還能指望其他人嗎?”
事情的發展和王競堯的判斷是一樣的。在宋淳宗登基後沒有幾天,先是抗元名將,千古忠臣陸秀夫輾轉到達泉州,被任命爲端明殿學士、籤書樞密院事。接着,有名的逃跑丞相陳宜中帶着他逃跑時帶出的船隊來到泉州,立刻,這位“德高望重”的陳宜中,再次被任爲左丞相,調度朝廷一切事宜。其後,名將張世傑率領的一支水軍也揚帆趕到,這個宋朝赫赫威名的大將,才一到來就被封爲少傅、樞密副使這一重職。
陸秀夫、陳宜中、張世傑這些人,都是極力主張立益王趙昰爲帝的,但當他們到了泉州,才發現事情的發展完全脫離了他們的設想,他們並不看好的趙昺成了新的皇帝。無可奈何之下,他們也只能接受了這個現實。
最讓他們不滿的是,昔日默默無名的楊家兄弟,居然把持了樞密使和中書侍郎這兩個重要職位,雖然憤怒,但此時韃子大患未消,他們也只能暫時將不滿壓制在了心中。
陸秀夫和張世傑對朝廷還是盡心盡力的,他們收攏從各個戰場敗退下來的宋軍,大力招募民兵。宋朝軍隊本來就極其龐大臃腫,那些個吃慣了皇糧的官兵,聽說朝廷又立,紛紛擁向泉州,很快,朝廷手中可用之兵又達到了二十萬之巨。
但民兵的招募工作卻很不理想。福建、廣東等地的地方官都對新朝廷保持觀望態度,對朝廷政令陽奉陰違,徵募到了兵源名冊也不上報朝廷,全部留在了自己的地盤。
朝廷都城所在地泉州一帶情況也非常不好。泉州知府李天正,興化知州許桐採取了極不配合的態度,真正做到了“要錢沒錢、要人沒人”。
陳宜中身爲丞相,自然大怒,親自跑到泉州知府大聲斥責李天正,李天正雙手一攤,滿腹委屈地說道:“相爺,泉州纔多少人?朝廷光在泉州就要求徵兵十五萬,泉州總共纔多少人口,難道把那些老弱婦孺也算上?李天正不是不知道效忠朝廷,可萬一強行徵兵,激怒了泉州百姓,這禍李天正實在擔當不起。”
強壓住怒氣,陳宜中問道:“那麼我要求泉州上繳的錢糧呢?泉州歷來富裕之地,難道你身爲堂堂知府,連這也辦不到嗎?”
“相爺,泉州過去是富裕不假。”李天正苦笑着說道:“但被那大食商人呂中和盤剝去了多少銀子您是沒有親眼看到。本來節度使王大人費盡心思張羅到了點銀子,可,可,哎…”
看到李天正的樣子,陳宜中倒遲疑起來,追問道:“有什麼爲難之處儘管說,都有本相爲你做主,你大可不必張皇。”
李天正咬了咬牙,悄聲說道:“自打二位殿下來到泉州,各地官員蜂擁而至,這吃的、穿的,哪樣不是泉州來的?陛下登基,泉州又出了大大一筆銀子,府庫日見空虛。前幾日,那對兄弟又從我這拿走了最後的二十萬兩,說要爲陛下和太后修行宮。相爺,不瞞您說,我現在這泉州知府真的不想做的,我上哪再去找錢啊!”
聽到李天正如此訴苦,陳宜中將信將疑楊家兄弟爲皇上和太后修行宮的事他是知道的,可也不至於泉州府就窮到了這副樣子吧?
李天正見陳宜中不太相信,也不多話,帶着這位丞相來到了天衛軍訓練出操的地方。
眼前的景象讓陳宜中大吃一驚,大冷的天,這些士兵都只穿着單衣,只在胸口等要害處帶着軟甲。雖然泉州是有名的“四季有花常見雨,一冬無雪卻聞雷”,冬季並不如何寒冷,但穿着單薄成這樣也實在有些過分了。
“相爺,穿多穿少我也就不說了。光說那些來泉州的軍隊,好歹還有副盔甲可以上陣殺敵,可天衛軍的官兵,連盔甲都湊不齊。”李天正唉聲嘆氣說道:“王大人已經下了死命令,一個月內再配不齊戰甲等物,我這顆腦袋恐怕就得搬搬家了。”
陳宜中大是同情,怨恨之心飛到九霄雲外,他拍着李天正的肩膀說道:“李府辛苦了,王大人處自有本相爲你去說情,哎,想不到泉州貧弱如此,當真是謠言害人啊。”
李天正一邊唯唯諾諾,一邊心裡直想發笑,這福建新軍打從成立開始,爲上上陣殺敵輕便,按着王競堯的意思,那些沉重累贅的盔甲早就已經廢棄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