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主峰之上,躺滿了人的屍體,扔滿了殘槍斷劍,斷肢殘骸,血肉模糊,狼藉一片,閣赤斤怎麼也不敢相信,在這裡狙擊了他整整三天的竟然只有二百人不到!
閣赤斤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三天三天的時間已經足夠讓顧斌帶着軍隊離開他的追擊範圍!三天,在這和他血戰了三天的只不過是一百零三名漢軍士兵和六十三個道士!他看着茅山下茫茫山脈,心中一片茫然。
他緩緩走向了那個老道士跳落的懸崖,向着莫測的懸崖下看了一眼,這時候的閣赤個心中升起了一股悲涼,只願意自己也這麼一跳下去,從此後結束自己的生命……
在浙江一線激戰正酣的時候,元的國都大都卻是一片歌舞昇平在大都所有的蒙古人都相信,漢人的江山已經徹底完了在強大地蒙古鐵騎面前,剿滅王競堯只是早晚的事情,忽必烈最喜歡的兒子未來蒙古皇帝的繼續人真金太子也是這麼認爲地真金太子在名義上雖然掌管着樞密院事,但實際上蒙古的軍權只在忽必烈一人之後,真金太子的實際職務是大都地“防衛總司令官”,同時他還奉了忽必烈的命令,協助中書平章政事阿合馬做些供給軍用之類的後勤任務真金太子最看不起的就是這個阿合馬,他本來只是察必皇后陪嫁來地奴才,因爲很會理財所以被忽必烈看中,短短的幾年時間,已經從一個小小的奴才升到了總理天下財務的要職之上不過對於阿合馬這個人,真金太子可以看不起他,卻不得不承認他在財政方面的才能!
在蒙古的所有軍事行動中,花費無疑是極其巨大的,阿合馬竟然能夠應付自如,從來沒有讓忽必烈爲錢的事情傷過腦筋足見阿合馬在這方面地高超才能不過被漢家儒學所薰陶地真金,他瞧不起阿合馬的貪婪,看不慣阿合馬爲人處事的方法,因此,他實際上也沒有多少事情可以做。
每天,真金太子唯一的“公事”就是和他地漢人師傅王詢在一起鑽研漢文典籍真金很愛讀唐宋地詩詞,特別愛讀李商隱、王維、蘇軾這些人的作品,可是他身爲漢人的師傅王詢卻始終看不起這些東西認爲不能實用不能用來安邦治國,因此也就勸他地學生不要在詩詞上面花過多地功夫.冬季的大都寒冷徹骨,雖然室內升着火盆,但真金仍然覺得有些坐不住,他看了眼身邊昏昏欲睡地王詢,說到:“老師不如我們到外面去走走如何?”
從瞌睡中醒來的王詢略微有些不滿地說到:“太子爲何讀書的時候你總心思不在上面,你要知道現在阿合馬權勢一天比一天大,在漢人眼中看來這樣的權臣早晚有一天會威脅到太子地地位,太子不如多把心思放點在這上面吧!”
真金冷哼了一聲說到:“那阿合馬說到底只是一介奴才而已,仗着自己有一點小聰明,就騙取了大汗的歡心,早晚有一天我要他死在我地手中!老師又何必太擔心於他?”
王詢嘆了口氣,自己的這位太子學生什麼都好,可是考慮起事情來着實簡單有時幼稚地讓自己要抓狂他總以爲自己已經被立爲了太子就天下太平了早早晚晚都可以收拾了阿合馬,可是他枉讀了漢人的那麼多書,難道不知道漢人中爲了太子之位那些血淋淋的事情嗎?
“老師,不用再多考慮了,走走,我們出去玩耍!”真金不容分說,一把拉起了王詢就往外走去,王詢不由得搖頭苦笑,叫上幾個衛兵,無奈跟隨着真金來到了大都的街頭.一來到大街上的真金太子,整個人都象是變了一樣,開心的就如同一個孩子一般,又蹦又跳,看到什麼東西都忍不住要上去嘗試一下,王詢把真金太子看做是自己地孩子一般,笑着心裡想到等到有朝一日能去了江南,纔會知道什麼是真正的花花世界這王詢在蒙古人這做事久了,早就不再把自己當成是漢人。
過了會,忽然前面傳來了聲聲吶喊聲,夾雜着幾聲女人地呼救之聲真金心裡奇怪,大都如何會有人叫救命?停下腳步帶着衆人退到一邊,想要看個究竟。
只看到十幾個氣勢洶洶的喇嘛,在一個漢人模樣之人帶領下,在後緊緊追趕着一個姑娘,那姑娘面露驚慌,跑得慌不擇路,口中直叫救命,可邊上地人看清楚了是那些喇嘛正在抓人,一個個都低下了頭,只當看不到一樣。
“那個漢人是誰,爲何竟能指揮國師地手下?真金太子心中好奇問道王詢撇了噢嘴說道:“還能有誰,這人就是國師最寵愛的弟子張傲雲國師他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偏偏對一個漢人如此喜愛不過這張傲雲現在早就把自己的漢人身份給忘記得乾乾淨淨!”
真金太子差一點就笑了出來心裡想到老師你可也是一個漢人,又幾時還會想到自己漢人的身份?這時看到王詢彷彿也想到了這個問題,臉上露出了尷尬的樣子,真金太子微微一笑,也不再說什麼被追趕的姑娘終究是女流之輩又怎麼跑得過一羣大男人?沒有多少時候,就被張傲雲帶着的喇嘛追上張傲雲趕上幾步揚手就對姑娘幾個巴掌嘴裡破口大罵道:“你這個小婊子,我家國師看到你有些慧根,原想點化於你,沒想到你卻這麼不識擡舉!”
這幾個巴掌打得又響又脆,旁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只是礙於張傲雲權勢卻沒有一個人敢出頭打抱不平的姑娘臉上現出了幾個清晰的紅印但她倔強地很,拼命掙扎說道:
“我不要八思巴收我當徒弟,他安的什麼心人人都知道你放開我,我寧死也不肯從他!”
真金太子在一旁冷眼相觀,見着姑娘烈性如此,連八思巴也不放在眼裡,心中大是讚賞又看到張傲雲狐假虎威,一個小小的漢人竟然敢在大都街頭公開抓人,心中憤怒,上前幾步,一把就推開了張傲雲把那姑娘拉到了自己的身後。
張傲雲大怒之下正想發作,誰想到一看這人竟然是真金太子,嚇了一跳,急忙說到:“太……公子這可是我家國師要的人,請公子不要插手這件事情!”
見張傲雲雖然嘴裡說的客氣可神態竟然如此傲慢,真金太子劈手就是一個巴掌,打得張傲雲眼冒金星,罵道:“你這個狗奴才居然敢教訓起我來了你且回去告訴八思巴,就說這姑娘現在就在我府上,有本事的話就到我這來拿人!”
張傲雲雖然得到八思巴寵信,可又哪裡敢和當朝太子頂撞?狠狠地看了一眼那姑娘,跺了跺腳轉身就走真金太子冷眼看着張傲雲的背影,回過身來正想勸說姑娘兩句,誰知道頭腦轟的一下就象炸開了一樣,站在那裡呆呆立了半晌也無法說出話來原來這姑娘雖然長得不算太美,但只一站在那什麼話也不用說卻讓真金太子地心頭象被一柄重錘連連敲擊一樣,一顆心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媚,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媚,可這種媚讓人看起來卻一點菸塵之氣都沒有,卻有着淡淡的雅緻,這是一種真金太子從來沒有體會過地感覺,象什麼?對了象風雪中地梅花一樣惹人愛憐!
王詢看到太子就如同傻了一樣輕輕捅了一下太子,真金太子這才醒了過來,也不知道爲什麼,真金太子對這姑娘竟然有些語無倫次:
“姑娘,我怕國師又要派人來找你的麻煩,不如你到我那去暫時躲上一躲如何?”
一聽太子竟然這麼說,王詢大急之下,趕忙把真金拉到一邊低聲說到:“太子,你現在和阿合馬不合,正需要國師的幫助,這只不過是一個女人,太子若要女人,哪裡不可以得到?又何苦爲了一個女人而和國師翻臉呢?真金也知道老師說地不錯,可他將頭轉向了那個女子看到那一雙楚楚可憐,卻又讓他怦然心動地眼睛,他的整個心都軟了也不顧老師的勸告,走到姑娘面前,自然而然的牽起了姑娘地纖纖小手往自己地太子府走去那姑娘雖然臉紅的和什麼似地但卻一聲不吭,任由這個陌生的男人牽着自己地手王詢仰天長嘆一聲,紅顏禍水,果然是紅顏禍水這真金太子爲了一個才認識多少時候甚至還不知道叫什麼地女人,居然敢和擁有着無上權利的國師翻臉……
“你叫什麼名字?”一回到王爺府真金就爲姑娘泡上了一杯熱茶,交給了她問道:“那些人又爲什麼要追趕你,你不妨都告訴我,或許我能夠爲你出頭!”
原來真金雖然貴爲太子,但不管在皇室或者家中,都被稱爲王爺,因此他地府第也被稱爲王爺府,而真金太子本人,也似乎更加喜歡“王爺”這個稱呼那姑娘怯生生地說道:“民女姓花名叫花稚梅,我本來是江南人氏因爲躲避戰亂這才隨着爹孃跑出了家鄉可在路上遇到一股亂,兵,將我和爹孃衝散,我自己一個人摸索着,也不知道怎麼就到了這,裡前日被一個大和尚看到,那大和尚非要說我有什麼慧根,要收我當他的女徒弟,可我聽旁人說,這大和尚最是好色花稚梅雖然愚昧,但也知道名節二字,因此誓死不從誰想到今天上午,大和尚卻派了他地徒弟前來想要強行把我帶走,花稚梅拼死逃出,若非遇到公子,只怕已經一死以保名節!”
“花稚梅,花稚梅,好美麗地名字!”真金太子喃喃念道他知道花稚梅口中所說的大和尚必然是國師八思巴無疑真金這倒沒有放在心上,八思巴雖然地位崇高無比,但自己身爲太子,諒他也不敢把自己怎麼樣,只是當真金聽到這姑娘說自己是江南人的時候他眼中禁不住亮了起來原來這就是江南的女人,以前總是聽老師說江南的女人多麼多麼地好,自己從來沒有看到,只能憑着想像來勾畫,此時親眼見到果然和北方女子大不相同,有着一種說不出來的嫵媚動人!
花稚梅卻好像一點也沒有發現面前這個男人地異樣,只是走到真金身後,對着牆上的一副梅花之圖仔細觀看起來。
“姑娘莫非也喜歡梅花”真金太子見這姑娘看得入神,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羣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花稚梅卻如同沒有聽到問話一般,只低聲輕吟道。
真金太子從來也沒有聽過這一首詞,此刻聽這姑娘娓娓吟來整個人都被這詞中地意味震驚,一個人如同癡了一般,不住口地說道:“這是誰寫的詞,這是誰寫的詞,爲何老師從來沒有教過我?”
花稚梅輕輕嘆息了一聲,說道:“這是宋朝大詞人陸游寫的卜算子·詠梅。公子乃是北方之人,沒有聽過也在情理之中!”
真金太子一連把這首詞反覆吟詠了好幾遍,忽然聽到那姑娘問道:
“進來到現在我還沒有問過公子性命,又是做什麼的,將來不知如何報答公子,這未免有些唐突了!”
“哦,我就真金,是大元的太子”真金整個人都沉醉在了“詠梅”之中,漫不經心地說道:“你只管住在我的府上,天底下除了我的父汗,再也沒有人趕欺負於你!”
正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花稚梅聽地面色煞白趕忙跪了下來說到:“民女無知,竟然對太子尊卑不份,已經犯下滔天死罪,請念在民女不知情的份上,還請太子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