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化當地,有一家世代富豪李家,家資鉅萬,在當地頗有影響。”姚楚菲緩緩說道:“李家在江南經商的時候,素與我家交好,姚楚菲或許能夠幫上大人的忙。”
王競堯點點頭說道:“福建人的團結我也素有耳聞,不過亦有地界之分,比如泉州對於福州,福州對於興化,大概都是如此,要想在當地站穩腳跟,離開了這些大家庭的,那是萬萬不成的。姚姑娘既然有這層關係,那是最好不過的,到了興化,要仰仗姑娘的地方還很多,王競堯在此先謝過了。”
“大人客氣了。”姚楚菲淡淡地說道:“幫大人等如同幫自己,家父的仇,姚楚菲還想拜請大人,讓我姐妹親手報了這深仇大恨,姚楚菲就對大人感激不盡了!”
她說的非常淡然,但王競堯卻長長嘆息了一聲,自從常州城破,姚訔慷慨死節後,姚楚菲就沒有流過一滴眼淚,這外表柔弱的姑娘,其實內心卻堅定無比。
“老大,張長永他們來了!”還沒有等王競堯來得及安慰些什麼,司徒平一一騎快馬飛來,大聲說道。
王競堯大喜,遠遠看到張長永、陳中建和周龍三個,帶着百名精銳士兵,從遠處奔來。
“大哥,可終於等到你們了!”還沒有靠近王競堯,張長永幾人就從馬上翻下,對着司馬南軒等人連捶帶擂,欣喜不已。
忽然看到王競堯身後幾百個逃難的百姓,張長永神色一下暗淡下來:“這些都是常州的百姓?興化交通閉塞,我們也是前幾日纔得到常州城破的消息,心中一直在掛念着大哥,能不能突破韃子的重重包圍,今日天幸得見,老天終於沒有瞎了。”
“這些也不說了。”王競堯和幾個兄弟翻身上馬:“這一路這些老百姓可苦了,你趕快帶我們進興化,先把他們安頓下來。”
從此到興化,尚有兩天的行程,福建一直沒有遭到戰火的侵襲,倒也太平。此地正和張長永所說的一樣,屬東南丘陵地帶,交通極不方便,居民居住在封閉的環境中,活動範圍很小,許多居民一生一世都在一個山村度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難以同外界交流,因此對於這支逃難的大軍,大都充滿了好奇。
沿途並沒有一個福建官員出來迎接,興化本是小府,知軍事雖然節制一方軍政事物,但這個官職倒還沒有放在那些福建官員的眼裡。
王競堯也不在意這些,在馬上問道:“你們到興化也有些時候了,我算了下時日,興化也應該小有規模了吧?”
張長永張了張嘴,猶豫了半天也沒有說出什麼,倒是邊上陳中建心直口快說道:“屁,那些福建人個個不知吃錯了什麼藥,把我們這些外鄉人當賊一樣防,我們無論做什麼他們都不肯合作,還有那些個賊廝鳥的官員,一個個陽奉陰違,恨不得把我們趕出去才甘心。”
王競堯皺着眉頭說道:“來之前我就和你們說了,對那些不肯合作的官員,必要時可以採取非常手段,你們爲什麼不照做?”
“其實這和老百姓沒什麼太大關係,主要是那些當官的弄出來的事。”張長永解釋道:“我也曾經想殺了幾個官員立威,曾經把一個官糧庫的小官抓了起來,可就在要開刀問斬的那天,竟然有數百鄉民呼嘯而上,都拿着武器,生生把那官員從法場劫走。”
“混蛋!”王競堯大怒:“你們手下不是有五百士卒,難道就眼睜睜看着暴民劫持法場?你們的刀是做什麼用的!”
周龍等王競堯說完,爲難地說道:“大哥,你是沒有看到當時的情景,要就那些暴民也就算了,當時法場外還嘯聚着上千鄉民,個個對我們虎視眈眈,一個弄的不好,就要生出大禍,所以我們纔沒有輕舉妄動。”
王競堯冷靜了下來,光是那麼老百姓絕對沒有那麼大的膽量,背後必定有人在那煽動撐腰,這個人一定是在當地頗有權勢的人,他忽然想到了姚楚菲所說的那個興化李家。
“興化有個大富豪李家,這事和他們有沒有什麼關係?”王競堯冷冷地說道,這時他的心裡已經動了殺機,象這種地方大豪如果不除掉,對自己的發展有百害而無一利。
“大哥也知道李家?”張長永一怔,接着說道:“這事和李家倒一點關係也沒有,我們到了興化後,去拜訪過李家幾次,李家人雖然不熱情,倒也沒有怎麼爲難我們。事情壞就壞在那個叫呂平方的人手中。此人是泉州大富豪呂中和的堂弟,呂中和大哥你可能不知道,在福建,尤其是在泉州氣焰熏天,當地官員根本就不放在他的眼裡,那些當官的甚至逢年過節還要到他府上孝敬,否則別想再把這官當下去了。呂平方依仗着堂兄的勢力,哪裡會把我們這些仍看在心上!”
王競堯聽的目瞪口呆,宋朝商人地位雖然大大提高,但也不至於到了這麼離譜的地步。堂堂的官老爺,竟然要給一個生意人送禮,這才能把官安穩的當下去,簡直聞所未聞。
“難道這個什麼叫呂中和的,是皇帝的親戚?”王競堯好容易纔回過神來問道。
“呸!”陳中建重重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罵道:“什麼鳥親戚,大哥,我和你說,這呂中和可不是我們中原人,那是一個番邦人士,據說是大食人,後來才改姓的呂。從他太爺爺輩開始,就以泉州爲中心,往中原運送象牙、犀牛角等物品,又把咱們的瓷器、絲綢等物運到海外,獲利無數。生意大到聽說有一次,泉州市舶司一下子還買不起他們的貨物,還得分期付款,然後拍賣一半貨物,這才把呂家的本錢付清。到來後來,趁着中原戰亂不休,他們大肆招募人手,光驍勇善戰的外國士兵就達到了兩千人之多,能夠用於遠航的大型武裝商船你猜猜看有多少?好傢伙,六十條,這樣的力量,有誰得罪的起!”
王競堯聽的不斷冷笑,韃子入寇中原不說,現在居然連小小的大食人也欺負到漢人頭上了。在自己的國土上,居然駐紮着這麼龐大的外隊,難道真當我漢人那麼好欺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