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讓人聞之色變的情報機構的解散讓科舍列娃那緊繃的神經漸漸放鬆下來,撤去壓力的科舍列娃得以輕鬆的心態投入到自己喜歡的工作當中去,儘管受國內局勢的影響,現在所進行的這些實驗都是局部的、無關緊要的測試科目,並且還時斷時續,中間更夾雜一些外來的科研項目,但即使就是這樣枯燥、簡單、單調的工作也會讓科舍列娃全身心地投入進去,這不僅僅是興趣使然,這中間更包含着科舍列娃心中的一種期冀,明顯有別於目前這種混亂、無序節奏中的這份寧靜,吸引到了諾瓦科維奇的注意,並且讓科舍列娃在二人後續的工作接觸與交往當中,進一步結識到了諾瓦科維奇。
就這樣,兩顆孤單的心漸漸的走到了一起,在這個混亂紛爭的年代,兩個人相互依存着,過了幾年平靜、安穩的日子,直到米洛氏掌權,這個項目再次啓動起來。
許多因戰亂失業在家的技術人員陸續返回了自己的工作崗位,這讓已經長久冷清的院所、廠房再次的熱鬧了起來,而更讓科舍列娃興奮的是,陸續而來的東方人讓這裡充滿了全新的元素,科舍列娃喜歡這些含蓄內斂的東方同事,同時也對有着悠久歷史傳承的古老而神秘的東方文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很快,科舍列娃就與分派到自己這個實驗室的參與實驗工作的一個年輕的異國朋友蔣舒成了好朋友,通過蔣舒進而又結識了分派到製造部的另一個年輕人方進,相同的年齡不同的文化讓他們彼此之間有太多的話題可以交流、探討。
“科娃,真的希望這個項目結束以後你能有機會到我們的國家去轉轉,那裡一定會令你驚喜的。”
某一天的工作之餘,在廠區裡那茂密樹冠遮掩下的林蔭大道上散步科舍列娃和蔣舒,兩人談至興起,蔣舒向科舍列娃發出了誠摯的邀請。
“真的可以嗎?我真的可以去嗎?”
科舍列娃瞪着驚喜的雙眼發問道。
“當然可以了,到那裡之後,你就住在我的家裡,我可以整天的陪着你,陪你逛街、陪你購物,陪你遊覽各地名勝。”
蔣舒興奮地向科舍列娃描繪着她所熟知的一些景觀、名勝以及各種小吃。
科舍列娃滿懷憧憬地聽着蔣舒的描述,但漸漸的,一絲陰影襲上了她的心頭,科舍列娃又想起了幾乎已經忘卻了的、葉先科先前佈置給自己的那個從未開展過的使命,她不敢肯定自己現在是不是已經完全擺脫開了那個情報組織的控制,自己是不是已經徹底的迴歸了自由之身。
但比之前幾年的忐忑不安,現在的科舍列娃已經沒有什麼顧慮了,弟弟曾經就讀的地方已從前蘇的聯邦體系當中獨立了出來,已經工作了幾年的弟弟現在是烏國一家企業的技術員,弟弟那裡現在已不是讓科舍列娃特別擔憂的一個問題了。
弟弟也曾經幾次催促科舍列娃回去團聚,但都被科舍列娃以種種藉口搪塞過去了,一是不想爲弟弟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再有就是她放心不下日漸衰老的諾瓦科維奇,儘管現在他們二人間時常會爲了一些瑣碎事而爭吵,但畢竟兩人的情分還在,科舍列娃不忍心一走了之。
和蔣舒分手之後,帶着莫名的惆悵科舍列娃回到了諾瓦科維奇那寬敞、高大、空曠的獨立寓所。
推門剛剛走進寓所,還沒等科舍列娃將自己的外衣脫下,諾瓦科維奇就陰着臉迎了過來。
“科娃,剛纔我又看到你和那個中國人在一起,爲什麼?我不是和你講過不要與他們有過多的接觸、走的太近嗎?”
諾瓦科維奇對科舍列娃的這種近似無理的指責已經有很多次了,爲了減少不必要的爭吵,每一次科舍列娃都不做過多的辯解,但這一次科舍列娃不想忍讓了。
“爲什麼我就不能和他們有過多接觸?你憑什麼限制我?他們都是很好的人,很可親的人,我很喜歡他們,很喜歡他們講的那些故事,讓我不明白的是,爲什麼你那麼介意我跟他們在一起?他們有哪裡做的不對嗎?他們傷害過你嗎?爲什麼你會如此牴觸他們?”
科舍列娃爆發式的反駁大大出乎諾瓦科維奇的預料,以至於他的大腦反應都出現了略微的滯後。
“我知道他們都是很好的人,工作認真,負責,也很謙虛、好學,並且能吃苦,這些都是很優秀的品質,但我就是不願意看到你總跟他們在一起,你知道,他們和我們的這個合作是有自己的目的的,我十分懷疑他們故意和你接觸也都是有目的的,他們會騙取你的信任,進而會從你那裡套取出你所掌握的那些工藝流程,這個我不喜歡,我怕你會落入他們編織的圈套裡。”
諾瓦科維奇說出了自己的擔憂,儘管這個理由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
果然,科舍列娃被諾瓦科維奇的這一番說辭徹底激怒了。
“難道在你的眼裡別人都是竊賊嗎?他們做了什麼讓你違法或者違背合同條款的事了嗎?沒有!你所說的這一切完全都是你的憑空想象,你不願意結交這些善良的人但我喜歡,我喜歡跟他們在一起的放鬆與快樂,更喜歡與他們有更多的交流與溝通,諾瓦,我需要有自己的活動空間,我自己的朋友圈,這些不需要經過你的准許。”
科舍列娃說完,頭也不回的走進了那間獨立的臥室,‘砰’的一聲將房門狠狠地帶上。
兩人的談話再一次的不歡而散,這種極不愉快情況最近這一段時間經常發生,呆立在大廳中央的諾瓦科維奇望着那邊緊閉的房門,他有點後悔,諾瓦科維奇知道是自己的不對,平日裡自己和這些中方的工作人員的合作始終是很愉快的,也沒有發現對方有什麼其他的目的以及不軌的行爲,來到這裡的這些人都很敬業也很專業,諾瓦科維奇自己也搞不清,是什麼原因讓自己的性格變得如此的偏執和分裂。
科舍列娃與與諾瓦科維奇在這之後出現了一段冷戰,即便幾天之後兩人的關係和緩下來,也缺少了往日的那種默契,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可以成爲兩個人互不相讓的爭執焦點,年齡差距造成兩人對現實生活的不同認知逐漸顯現出來,越來越多的不愉快與爭吵出現在兩人的中間,在又一次的烈的爭吵過後,科舍列娃負氣的離開了諾瓦科維奇,請了長假返回了她的祖國烏國,回到了那個記載着自己童年歡笑、現在卻早已人去樓空、四處佈滿灰塵的破落的家園。
科舍列娃的負氣出走,原因其實也並不是完全因爲她與諾瓦科維奇的矛盾,科舍列娃只是想暫時拋下一切煩惱藉機輕鬆一下,她要利用這段時間仔細想一下自己的未來,科舍列娃需要爲自己的未來做一番規劃。
同樣是在一個溫暖的午後,一個陌生人敲開了科舍列娃剛剛清理出來的家的房門,在見到這人的第一眼,科舍列娃就猜出來這人的來歷,但科舍列娃此時已經不在乎對方是什麼來頭了,她甚至都沒有將這個人讓進屋內的打算,這個人似乎也沒有強行進入的願望,只是站在門前向科舍列娃覈實了幾個問題,而後開口問道:
“科舍列娃小姐,請原諒之前葉先科帶給你的那些不愉快,你也知道,那個部門已經解散多年了,因此請你忘了那一段不愉快的記憶吧,我們不再會讓你做什麼了,你現在可以自由、輕鬆的做你想做的事,沒有任何的問題。”
科舍列娃面無表情地看着面前的這個人,冷冷的問道:
“你大老遠的找到這裡來,不會是僅僅過來安慰我幾句吧,我想你們不會那麼的無聊,但不管怎樣,不論你們還有什麼新的說辭,今後我是不會爲你們做事的,請你轉告你的上司。”
科舍列娃說完轉身就要關門送客,但來人伸手阻止住了科舍列娃的關門動作。
“看來你還是對我們懷有偏見,那好,我也不多加解釋了,這是我的聯繫方式,如果有什麼需要我的幫助,儘可找我,我會在第一時間爲你提供幫助。”
來人說着遞上了自己的名片,科舍列娃地接了過來,來人微笑一下,轉身就往外走。
“我真的和你們沒有關係了嗎?你就是爲了給我送這張名片而來的嗎?”
科舍列娃的問話讓來人有了將談話進一步深入下去的機會。
偌大的房間裡寂靜無聲,壁爐裡的火光將兩人的面龐映得通紅,重又團聚在一起的諾瓦科維奇和科舍列娃兩人相互依偎着,就這樣靜靜地坐了好久,彼此訴說着離別後這些時日的世事變遷。
良久,諾瓦克維奇轉過身來,面對着科舍列娃柔聲說道:
“親愛的,這個時候你不應該再回來,你爲什麼還要回來呀?這裡現在已經沒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們去做了,很多的眼睛都在盯着這裡,這裡很不安全,你不應該回來。”
諾瓦科維奇有些語無倫次。
“我知道,諾瓦,但我不放心你,我是回來接你的,我們走吧,你和我一起走吧,我們去找一個沒有戰爭和爭鬥的地方去,在那裡我們可以安心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