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欲露之時,寒冷最深之際。
偏僻的小院中,數十人擠在一屋。然而,沒人出聲,連空氣都凝固。
“郎君?你怎麼還在這裡?”
上官清寒背對衆人,指尖似乎要將手心插出血來。她極力使自己聲音平穩,心痛地看了司權一眼,露出勉強的笑容轉身面對衆人。
“真不好意思,讓你們見笑了!本來明天我纔想告訴大家的,現在通知也爲時不早。”
沒人出聲,他們明白上官清寒的心情,萬分不解的是她的態度。
不等人回答,上官清寒故作笑意道:“正如你們所見,我郎君跟清露妹妹在一起了。此次我回來,也是想找個自家姐妹做陪嫁,清露已經答應!”
“他妄想!”
上官洵怒火中燒,當即大吼反對。而話音才落下,一陣冰冷氣息威壓全場。
“此事我替他們做的主,不過阿翁身爲清露父親,也有反對權力。若是不同意,儘可把清露留下。”
“你”
“好了,諸位退下吧!下面的事你們沒資格參加。”
場上,大部分是上官清寒長輩。聽到女人如此口氣,氣得想當場喝罵。
然而,堪比混虛強者的威壓,讓他們斷絕想法。
“哈哈,好事!好事嘛!能服侍清寒,是清露三世修來的福氣!”
“不錯!清寒現在是天清宗宗主,清露能朝夕相處,我們家族都沾光了!”
上官涘帶頭,一個個說着言不由衷的話,很快告辭離去。
上官洵氣息劇烈波動,隨時有出手的可能,狠狠盯着司權,然後被長老拉勸離開。
——他們,才商定好要仰仗天清宗幫助,現在絕不能忤了上官清寒。
書架合上,密室還剩三人。上官清露目瞪口呆,滿不可置信長輩們就這樣離去。
“現在,你們還有何遺言?”
上官清寒語氣冰冷,手中寒芒閃現,殺氣封鎖牀上兩人。
司權大驚失色,口不擇言道:“是她,是她先勾引我的,她是血族,想讓我加入他們。”
“你胡說!我不是血族!”
上官清露清醒過來,不顧身體暴露空氣中,指着司權瘋狂大罵。
——父親族人就這樣將她拋棄,讓她心痛欲絕。她從未想過,一向疼愛自己的父親居然這樣離開。自來親密無間的族人,要將她送人。
她恨,恨司權,恨他讓自己身敗名裂;恨所謂的姐姐,恨她的母親害死了自己母親;恨父親,恨族人,恨他們將自己送給仇人。
上官清露心態奔潰,上官清寒卻怒不可遏,沒有半點要放過兩人的跡象。
“原來如此!果然是骯髒的東西!”
“你才骯髒!你跟你母親一樣骯髒!”
“血族必死!姓司的,給你一個機會,親手殺了她,然後給我滾出家門。”
“好!”
司權大喜,如蒙大赦地接過女人神劍,正要斬下,突然又遲疑起來。
上官清露緊緊盯着男人眼睛,她心中已經充滿死意,似乎期待司權殺下。
“對不起!”
“懦夫!跟我父親一樣的懦夫!”
上官清露神色悽然,側目對上官清寒譏諷大笑:“我的好姐姐,堂堂的天宗掌門,我真爲你人生最重要的兩個男人都是懦夫而高興!”
司權搖頭苦笑:“我承認我怕死,但你父親不是。他這麼做,也是爲了家族!”
“哈哈!家族?這樣的家族,不要也罷!”
“要怪就怪血靈宗吧,若不是他們,你也不會墮落,甚至是一輩子的無憂無慮。”
“我再說一邊,我不是那骯髒的東西!動手吧!”
司權一怔,仔細看了對方心灰意冷的眼睛,最終還是放下了鋒刃。轉而看向上官清寒,嘆息着遞還絕天。
“看來她真不是!”
“哼!都刺探到牀上去了,真有你的!”
上官清露臉色大變:這兩人,怎麼和好了?
司權訕訕,不好意思道:“她下毒了,我也是剛逼出去。”
“不,不可能!”
上官清露搖頭恍神,毒入血肉,怎麼可能逼出去?
上官清寒冷笑,她自己男人什麼性格她還不清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怎麼可能膽敢跟她妹妹胡來?還是恩怨頗深,不知自愛的那種醜女人!
“如你所見,爲了家族存亡,他們將用你換取天清宗出手的機會。給你一個選擇,做我的侍女,我可以幫你們度過危機。”
司權大驚,女人沒有當衆發怒就已經夠他驚喜的了,現在這出,難道自己是在做夢?
——妻子的侍女,不也有一半是丈夫的?
“呸!你休想!別在我面前擺你的高貴,我上官清露縱使卑微到塵埃裡,也絕不可能任人奴役。”
“你想清楚了,犧牲你一人,挽救整個家族的存亡,這種好事只有一次機會!”
“收起你的噁心嘴臉,我寧願死,寧願淪爲血族,也不可能進你家門。”
“那就怪不得我了!”
上官清寒明顯鬆一口氣,她離開天清宗已久,權力早被架空。上官世家借驢上坡將上官清露塞給她,換取天清宗救援機會,還真讓她緊張不小。
司權暗笑,他如何猜不到女人心思?忽然神色一動轉過身去,下一刻,砰然一道人影衝進室中。
“清露!你沒事!太好了!”
來人激動地抱住上官清露,很快又轉身跪下:“清寒姐你放過清露,她是無故的,是我大姐利用了她!不,是我,是我利用了她。要殺要刮,我一人受罰!”
上官清寒臉色難看,來人居然是上官揚。本來聽司權說他跟族妹有染已經夠憤怒,如今親眼所見,更是怒上加怒。
上官揚腦袋磕出血來,發自內心地感到恐惶。他爲了家人跟愛人赴湯蹈火,直到得知族人對上官清露的態度,他才明白過來,對方根本不是他們能招惹的。
上官清露見狀,雙眼恢復生氣,緊緊抱上男人:“傻瓜!你胡說什麼?與你無干,這我罪有應得!”
司權心樂,正準備戲弄一下,套套話什麼的,身邊女人已經不耐煩。
“還看什麼?跟我回去!”
家醜如此,上官清寒覺得污眼,十分不希望司權看到這一幕。
出門,兩人發現,原來上官洵還在屋外。司權臉皮厚得沒邊,直接打起招呼。
“岳丈大人!看你臉色不好,我還是解釋一下吧。我沒碰你二女兒,倒是你那位侄子……唉,算了,你自己看吧!”
上官洵將司權視而不見,反而神色複雜地看向上官清寒,欲言又止好久,才意味深長的一句:“你真像你母親!”
“你只是想跟我說這些?”
司權神色一動,就想留給兩人空間,上官洵再次開口。
“我代表上官全族,希望上官掌門看在同根的份上,出手相助。”
上官清寒眼中露出悽笑:“還有嗎?”
“清露任你處置,身爲父親,我希望你饒她一次。”
上官清寒終於徹底失望,不是因爲對方關心上官清露,而是,對方從始至終,沒有一點將她當作女兒對待。
“如你所願,天清會派人前來。三日之內,跟你們聯手剿滅江戶城一帶敵族。至於你的好女兒,我司家廟小還容不下!”
說完,上官清寒挽上男人胳膊頭也不回的離開。司權無奈嘆息,他雖然父母早亡,但留有的記憶全是幸福快樂的。而身邊女人,卻因爲父母留下一輩子傷痛。
沒人知道,上官洵看着兩人遠去背影久久佇立。眼中流露悔恨與悲痛,一瞬間,名動江湖的玉公子,彷彿蒼老數十歲。
——有女如此,世上沒有任何父親不爲之驕傲的!
大敵面前,上官世家的一衆長老,已經無暇關心感情恩怨。當上官洵宣佈天清宗援助的消息,個個喜形於色。
他們上官世家,在八大世家中實力靠後,但終究是世家,高手不會少。只是爲了配合人皇調令,大部分頂級強者已經前往天域待命。畢竟,他們都知道此次血月的真正危機是什麼。
剩下之人,勉強能應付血族之亂。主要力量都到江戶城一帶跟血靈宗遊殺,真正消滅不知何年何月。能得到天宗幫助,堪比雪中送炭。
當天裡,上官族會就果斷下定決心:留守高手再次外派,跟天清宗來人會合,加上前線族人,一舉剿滅上官世家所轄範圍內的敵族。
司權沾光參加族會,長老們虛僞逢迎,上官洵沒看女兒一眼。就連司權一外人,都被這冰冷無情的場面刺痛。雙方做好約定後,再接下來的細節,就不是他們該參與的了。
忙活半天回到住處,上官清寒再也忍不住,埋在男人懷中痛哭起來。
司權萬般心疼,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女人如此柔弱。甚至想帶上女人一走了之,但他知道女人絕不會離開,也許,這是她最後一次回孃家了!
“郎君,我們明天就回家吧!”
不知何時,上官清寒停止哭泣,靠在安心的胸膛細聲道。
“好!”
“最後幫他們一次,從此我跟上官家再無瓜葛。”
“都聽你的!”
“帶上我母親的靈位,永遠不再回來了!”
“當然,我們說好的!”
“我累了,你陪我!”
“睡吧,我哪也不去!保證你睜眼就能看到我!”
司權將女人抱上軟塌,溫柔地看着對方閉上眼睛。也真難爲她了,三個月的身孕,心情大起大落的,換一般人早承受不住。
當日下午,司權替熟睡中的女人接到天清宗回信。
從小混跡天清宗,又是天清宗七大核心長老之一,名義上的宗主,上官清寒調用一些力量輕而易舉。上官世家更是迫不及待,族長連同大長老都出動,勢要將敵族最快時間內消滅。
——誰也沒想到,上官世家真正的危機,卻因此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