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你說,掠奪之子前線軍營裡得到這個消息……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
“回軍救援……也許連回軍救援都不需要。但是,如果是突襲,爲了保證不被發現,那麼兵力就必定不多。”塔瑞克說道。“數百人就是極限。哪怕數百人的精兵都有被發現的可能,如果數量進一步增加,那肯定會被發現。數量多了不能突襲,數量少了突襲無力……就算開頭成功,也難以抵擋反撲。以我看來,這個做法並不聰明。”
“確實,正常情況下,並不聰明。但是你忽略了一個要點。”
“啊?”
哈德蒙微笑了一下,說道。“艾修魯法特大人不僅是一個混沌領主,而且他還是一個巫師。”
一絲迷惑出現在塔瑞克的眼睛裡。“一個巫師?”他是一個巫師或者不是一個巫師有什麼關係嗎?雖然一個巫師意味着能夠極大的增強戰力,但是巫師也不是萬能的。
“巫師意味着魔法。”哈德蒙說道。“按照我們知道的……或者說任何人都能夠推測出來的,掠奪之子在營地裡留下了一位巫師。”
塔瑞克點了點頭。這很正常——只要部落裡有三個或者三個以上的巫師(包括學徒),那麼他們出擊的時候就會採用這種比較穩妥的做法。這麼做主要是利用巫師的魔法通訊能力,使得大本營和前線之間保持通暢的聯絡,一方面有增強營地的防禦的用意,另外一方面也是保證好後路——萬一前線戰敗,後方能夠及時做好準備。
“你說,如果突襲開始,那位巫師會怎麼做呢?假設你是那個巫師,原本負責後方大本營,但是突然之間遭到了攻擊的話,你會……”
“我會馬上告知前線。”塔瑞克立刻回答。魔法、巫師、突襲、軍隊調動等等幾個看上去全然沒有任何關係的東西此時卻瞬間集合在一起,理成了一條清晰的線。“如果事發倉猝,那麼我會告訴前線大本營遭到襲擊。如果我有所準備,那麼我會加上突襲我方敵人的軍力細節。但是,不管我用魔法通訊做了什麼……”
他停頓了一下,“我藉助魔法之風力量,實際上就是在艾修魯法特大人面前暴露了自己。”
魔法師不擅長近戰,哪怕是混沌巫師也不例外。他們最多也就稍微鍛鍊了一下身體,不至於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罷了。樣樣精通意味着樣樣稀鬆,這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道理。同樣的,當一個人將全部精力都集中到鍛鍊一種能力的時候,就意味着他其他方面的能力就會比較弱。所以很容易想象,魔法師雖然經常出現在戰場上,但是他們所處的位置絕不是兩軍白刃交鋒的第一線,而是相對安全的後方。哪怕他們位於方陣之中,他們的位置也是中間或者靠後,總之不會在第一排,更別說身邊有一堆衛兵保護了。
但是艾修魯法特不一樣。作爲一個混沌領主,他的戰鬥能力足以壓制身爲混沌冠軍的布魯斯(這一點已經是事實了),所以他有極大的可能性在第一線。他能夠有機會第一時間察覺進行魔法通訊的巫師,然後第一時間幹掉他(如果突襲成功的,這不是離譜的事情)。
“然後,那位巫師既然死了,這支突襲部隊……不管他們人多人少,不管他們的突襲最終成功失敗,是堅持到底還是見好就收……等等都已經無關緊要了。”塔瑞克接着說道。“因爲這個時候,大本營遭到襲擊的消息已經送到了前線營地。啊,不,沒那麼簡單。如果這是一場成功的偷襲,那麼那位駐守的巫師恐怕沒有太大的機會正確判斷敵軍數量。換而言之,他會發給前線‘大本營遇襲’的消息,然後他就死了。前線的軍隊並不知道襲擊大本營的有多少敵人。這個時候,不管他們到底怎麼認爲,他們都有極大的可能做出一種反應,那就是回軍救援大本營。”
他停頓了一下,然後突然意識到這件事的本質。
“我們就是這一系列算計的最終一步?”看着對方微笑的表情,塔瑞克知道自己算對了。“原來如此……並不是出動出擊去襲擊某方,那是沒有意義的,也必然會被察覺。而是用其他的方法調動敵人,讓他們抵達……我們的埋伏圈?”
哈德蒙微笑了一下。“想必那位大人已經知道該在什麼地方動手了。”
如果正面作戰贏不了,那麼就不能正面作戰。這是兵書上強調的。爲什麼據守城池能夠抵擋兩倍、三倍乃至於五倍十倍的敵人?因爲這種戰鬥擁有地利,能夠使得敵人不能發揮優勢的兵力。
……
弗林特在臨時營地裡召集了自己的部隊。
突襲很順利,當火藥送到營地大門的時候,再一次證明了再堅固的營地和城池之間還是有本質區別的。至少,大門就截然不同。在南方人建設的那些土、石城堡中,城門基本上都是用吊索和軲轆上下拉動開啓的。這使得城門通常不是很大,但卻能夠做得很厚、很重。而在一個典型的混沌部落營地裡,大門都是那種到處都能見到的,左右開啓的樣式。這種大門的高度必須和圍牆保持一致。這本身導致了大門的厚度有限。因爲不提建造材料的問題,每天開關大門本身就變成一件費神費力的活了,更別說門軸之類的部件需要經常維修。
原本倒也罷了。因爲哪怕所說的“不厚”,也只是相對而言。憑藉人類程度的力量要破壞這樣的大門是很困難的事情,必須要依靠攻城器械。但是火藥改變了一切。
混沌也許接觸火藥的機會很少,但是不可否認的,其實火藥用起來是很容易的。只需要把火藥桶放好,然後拉一條導/火索,最後用火把一點,自己快跑,一切就搞定了。
一聲讓大地都爲之震顫的巨響撕裂了黎明的寂靜,接着,殺戮開始。
然後,在殺戮抵達尾聲,或者說當察覺抵抗逐漸變強之後,弗林特立刻根據艾修魯法特事先安排的計劃,下令撤退。
戰場上,失利者者的撤退是很困難的,因爲這必然會導致勝利者的追殺。而優勢者的撤退卻容易得多,因爲對方第一目標通常是穩定防線,而不是追擊撤退的敵人。這一次的情況也沒有例外,弗林特的三百人很順利的就撤退了出來。他們原路返回,騎上在那裡待命的馬,全速回撤。
等到掠奪之子最終從一片混亂中回過神來,襲擊者早就跑得沒影了。
清點人數的時候,情況讓人滿意。這場襲擊之中,一共有七個人戰死——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有同伴目擊到他們的屍體或者戰死的過程——四個人失蹤。以他們取得的戰果而言,這種損失是微不足道的。
掠奪之子部落最少也損失了幾千人。雖然沒有詳細統計數據,但是弗林特的部隊中,所有的人手中的兵刃都是沾滿了鮮血。除此之外,他們還放了一把火(這也是慣例了),在營地裡造成了很大破壞。如果說這些還不夠,那再加上一條,那就是掠奪之子部落的大門被火藥給徹底摧毀了。在他們完成修復之前,這個部落的營地防禦形同虛設。
這樣的戰果,不管是任何人都可以這麼認爲:阿索文部落已經十足的執行了協議。
最重要的是,弗林特現在已經可以確定,他能夠平安無事的撤退。因爲斥候來報,掠奪之子一點也沒有出來追擊的意思。
所有的都是好消息,除了一個之外。那就是艾修魯法特,表面上是部落的斥候,實際上是這一切的策劃者和指揮着,也在四個失蹤者之列。
就算是甘德,也沒察覺艾修魯法特是怎麼失蹤的。畢竟,那是一場以寡擊衆的突襲戰,戰鬥短促而激烈。在那一片混亂、騷動和殺戮之中,就算是甘德這樣的人也不能保證自己不會跟丟目標。
那些不知道真相的人紛紛認爲艾修魯法特已經陣亡了。有目擊者證明,在發動突襲的時候,艾修魯法特以“對火藥的情況比較瞭解”爲藉口,位於戰鬥的第一線。大門被破壞之後,他是第一批衝進去的人中間的一個。
對此,甘德表示懷疑,但是卻不能肯定。戰場上什麼事情都能發生,一個連套合適盔甲都沒有的戰士死掉是很正常的事情——哪怕在一場勝利之中也一樣。至於弗林特,他是壓根不相信艾修魯法特會死掉這種事情的。要知道,一個混沌領主哪怕是陷入敵人大軍之中,也有孤身殺出一條血路的底氣。更別說這一次面對的是混亂至極的戰鬥。他可以肯定,艾修魯法特一定在營地裡幹了什麼特殊的事情,然後因爲某些理由,暫時選擇離開。
幾個混沌戰士聚集起來稍微商量了一下。失蹤的人中,除了艾修魯法特之外,其他的人都是有豐富戰鬥經驗的老戰士,有理由認爲他們是戰死了而不是被俘。除此之外,由於控制着整個戰鬥的節奏,所以他們可以認爲沒有任何線索留給掠奪之子。他們儘可以撤退而不必擔心敵人事後上門的報復。
換句話說,稍微整理一下,他們就能撤退回家了。
有什麼遺憾的話,那就是戰利品太少了。除了個人從敵人屍體上得到的一些物品(主要是武器和珠寶)之外,他們可以說毫無收穫。不過這一點其實大家事先就有心理準備。他們騎過來的這些馬就是戰鬥的酬勞。
於是事情很容易就決定了。弗林特下令將營地稍加整理就撤離。之所以下達這種命令,主要是爲了徹底抹消他們的來歷,使得掠奪之子判斷不出他們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同時,爲了將這個好消息儘快傳回去,甘德還使用了一個傳訊卷軸,將情況通知給阿索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