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客人

雙劍相交。

貝勒爾穩步後退,羅賓則節節進逼,揮舞出一連串的招數。左砍、直刺,右劈,然後下掠,直刺……羅賓的動作都是簡單樸實的劍技。不,不止是簡單樸實,而是完完全全的訓練動作。這是每個士兵在日常訓練的時候(對着人偶的那一種訓練)的基礎動作。它可以說是軍隊劍術中的基礎。

但是,如果以純粹的劍術的角度來看,這其實只是一種基礎劍術,只能說實用,遠談不上華麗。事實上,這種劍法在單打獨鬥的時候水準並不高——哪怕很練得很熟了,如果真的遇到高手,被秒殺也是常事。

貝勒爾這樣的將軍使用這種劍法倒有些讓人意外——通常情況下,大家都認爲一個將軍的格鬥技藝是遠遠超過普通士兵的。不過貝勒爾確實是一個例外。他擅長的是運籌帷幄,而不是在戰場的第一線衝鋒陷陣。

受到他的影響,羅賓的水平自然也高不到哪裡去。

不過格鬥技藝的高低從來都是比出來的。眼下,羅賓越戰越勇,劍下招數那是使得得心應手。相反,貝勒爾一開始還能守得很牢,但是慢慢的開始左支右拙,支撐不住了。

“等等……等等……羅賓,到此爲止!”貝勒爾用一≌種相當狼狽的姿態承受了羅賓的一輪猛攻之後,發出了喊叫。

羅賓收劍後退。兩個人此時的情況截然不同,貝勒爾滿頭大汗,氣喘吁吁,而羅賓雖然也是額頭見汗,但是和貝勒爾比起來就好上太多了。

這也是很正常的——羅賓還很年輕,而貝勒爾已經走在“老年”的邊緣地帶了。

“呼……呼……我真的老了……”貝勒爾氣喘吁吁的說道。“當年我也曾在戰場上以一敵十的呢……”

“將軍大人。”羅賓笑着給貝勒爾遞過一條毛巾。“您一點也不老。您握劍的手法還很有力,您的動作也很敏捷……”

“算了,不要安慰我了,我知道。”貝勒爾嘆口氣。“不服老不行啊。好在現在沒戰打——除非是去圖蘭。”

“戰爭不是結束了麼?”羅賓不解的問。事實上,圖蘭人和精靈的戰爭早就結束——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貝勒爾還特意派塔勒去圖蘭那裡,瞭解整個戰爭的細節呢。

這場戰爭的結果可謂不出貝勒爾所料——圖蘭人在內外的壓力之下,沒有選擇堅守,而是選擇出擊。圖蘭著名的統帥,以擅長指揮騎兵出名的邁德將軍率軍出征,在圖蘭中部一個小鎮邊上迎戰入侵的精靈軍團。

戰鬥是在黎明時分發生的。圖蘭人精銳的騎兵發起攻擊,而精靈們緊握長矛,手持盾牌,面對着洶涌而來的騎兵毫無懼色。邁德率軍衝鋒了六次,但是在精靈一族宛如磐石一樣的長矛陣面前,他的攻勢如撞擊着礁石的海浪一樣破碎。而精靈的弓箭手則一刻不停的把無數的箭矢射到敵人的頭上。等到戰鬥結束之時,圖蘭人的戰士和戰馬的屍體覆蓋了整個戰場,超過三萬名戰士倒在戰場之上,包括他們的統帥邁德。

精靈們隨即向圖蘭人的王城發動進攻。失去主力部隊的圖蘭人無法在精靈軍團強大的攻勢面前支持太久。那是一場血腥的屠殺,等到精靈軍團離去的時候,整個王城都淹沒在血海之中。所有來不及逃走的人類盡遭屠戮,男女老幼無一例外。

不過幸好,精靈的戰爭目標是嚴厲的懲戒圖蘭人,而不是其他。所以在攻陷王城之後,他們就走了,留下一個殘破的國土和無數廢墟。這一場戰爭,直接就把強盛的圖蘭給打掉了脊柱骨。也許他們之前覬覦着別人的國土,但是現在,輪到別人覬覦他們的國土了。圖蘭人叫囂着復仇——但是哪怕是傻瓜也明白那只是叫囂而已,根本不可能付諸實際行動。俗話說敗家之犬隻能遠吠就是指這種情況。

按照貝勒爾所說,這是吸血鬼狡詐戰略的一部分——當然,在這一點上,羅賓一直覺得將軍大人有點太過敏了。

“戰爭是結束了,精靈軍團也已經撤退了。”貝勒爾笑了一下。“但是人類軍團還在啊。”

“將軍大人……你的意思是說……”

“說句實話,如果圖蘭人聰明的話,就不會虛張聲勢的喊什麼‘復仇’了。不過沒關係,時機未到。嗯,圖蘭人這一次是傷筋動骨,絕非短時間內能夠恢復。想動手,首先要有一個充分的理由……然後,必須先試探一下,圖蘭還剩下多少的實力。”

說話之間,貝勒爾已經擦了汗,走到邊上的椅子上休息。

這裡是貝勒爾的一處別墅——作爲一個大貴族,他的別墅有一個演武場。事實上,這棟別墅的建築水平相當可觀,只是裡面的僕人很少。羅賓知道,別墅裡其實就四個僕人負責起碼的護理和打掃——貝勒爾得到這間別墅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他過去壓根沒在這裡住過幾天。

貝勒爾會來到這裡的原因很簡單——那就是羅蒂雅懷孕了。

就像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女人的一樣,懷孕之後的羅蒂雅脾氣變得很粗暴。不知道爲什麼,她死活不肯呆在城裡的府邸裡,而一定要到外面散散心……好吧,貝勒爾也沒有辦法,只能聽命。而國王陛下聽說此事,非常貼心的特批讓貝勒爾休假一段時間。

懷孕的女人可以看書和散步消遣,而陪同女人的男人就不得不每天給自己找點事做。至少在表面上,貝勒爾在這個別墅裡能做的事情只有兩樣:打獵或者教導羅賓。特別要說明的是,剛纔的劍術訓練可不屬於“教導”範圍——事實上,貝勒爾幾乎沒怎麼教導過羅賓劍術。這不是因爲貝勒爾不肯指導羅賓,而是因爲他的劍術水平確實不高——也就是一個老兵或者小隊長的程度,實在愧對他將軍的身份。而貝勒爾對此也是心知肚明。

在貝勒爾喝水的時候,外面的僕人突然急匆匆的跑過來。

“老爺,有人找您。”僕人說道。“他說,他是您的一位老朋友。”

“找我?”貝勒爾陪老婆的事情早就不是什麼秘密,應該沒人這麼不識趣來打攪他纔對。“他叫什麼名字。”

“他自稱叫做……叫做……一個很拗口的名字……對了,他說自己叫艾修魯法特。”

“艾修魯法特?”貝勒爾疑惑的和羅賓對視了一眼。“叫他去……小客廳那裡稍等,我馬上就來。”

一小會之後,貝勒爾換好衣服。儘管僕人已經告訴他訪客叫做艾修魯法特,但是實際上貝勒爾看到對方的時候還是吃了一驚——和很多人一樣,貝勒爾一直覺得艾修魯法特是不可能從混沌領域回來的。艾修魯法特去混沌領域的做法很勇敢——但是也很愚蠢。

“啊,伯爵大人……”貝勒爾張開雙臂,用一個熱情的動作表示自己的歡迎。“怎麼有空來訪?”

艾修魯法特穿戴着一套旅行的服裝——那種看上去比較平常但是質地優良的類型。他倒沒料到會遇到貝勒爾這樣的熱情歡迎,所以一時之間反而被貝勒爾抓住了說話的主動權。

“啊啊……等等,伯爵大人,看得出來,你有很多話想和我說……稍等,我讓僕人拿點合適的飲料過來。”貝勒爾轉頭出去,看着外面的羅賓。“怎麼回事?艾修魯法特從混沌領域回來了?”這段時間,貝勒爾呆在別墅,而羅賓時不時返回他的府邸,將那些密信帶回來給他。

羅賓做了一個手勢,示意自己一無所知。沒有任何艾修魯法特從混沌領域歸來的消息——儘管此類消息幾乎是無法隱瞞的。

“果然……沒有公開嗎……”貝勒爾輕笑了一下。艾修魯法特從混沌領域秘密歸來,沒有呆在鷹隼城,也沒有去見那位前任小女王,而是莫名其妙的千里迢迢來拜訪他……這幾個要素混合在一起,他就知道這件事情背後肯定不簡單。

幾分鐘以後,貝勒爾帶着一瓶提比略本地產的啤酒回來了。儘管這種飲料價格便宜,但是哪怕是高檔宴會之上,它也有資格現身。

“艾修魯法特,我猜,你這次來找我不是簡單的事情吧。”貝勒爾首先開口。

“嗯,是的,貝勒爾大人……”

“哦,不必客氣,請直接叫我貝勒爾就好。”貝勒爾說道。

“我是來尋求您的智慧的。”艾修魯法特遲疑了一下,然後覺得只要關鍵部分不透露,其他部分說出去也沒什麼關係。“我正打算去西瓦尼亞……而據我所知,您和吸血鬼打過交道?”

貝勒爾露出意外的表情。“你想去找吸血鬼?”他看着艾修魯法特。“雖然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要去那裡,但是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艾修魯法特,吸血鬼並不是人類。所以很多事情,你不能以人類的角度來考慮問題。”

“您對西瓦尼亞瞭解嗎?”

“這方面,我知道很多。我可以自誇的說,您在提比略的國土範圍之內,恐怕找不到幾個能比我更熟悉西瓦尼亞的人了。”

“那邊的情況……我的意思是整個地方的情況,怎麼樣?”

“被自封血色公爵的吸血鬼用鐵腕統治着。”貝勒爾認真的回答。“艾修魯法特,如果你打算在那裡冒險的話,我建議放棄比較好。因爲風險真的太大了。血色公爵的力量異常強大,絕不是依靠少數忠勇之士的努力就能夠推翻的。而各國……包括我國在內,暫時也沒有餘力去收拾那個吸血鬼。事實上,說句不客氣的話,現在能做的事情就只有一個,那就是等待。”貝勒爾把啤酒倒進兩個杯子。“等教會和各國慢慢的恢復實力,再行討伐。”

“不,您可能誤會的,我的意思是……那地方的經濟、人口這些方面的情況如何?”

貝勒爾倒酒的動作停了下來。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爲酒杯差不多已經滿了。

“就算是我,”貝勒爾嘆了口氣。“也得承認西瓦尼亞是個繁華的地方。他曾經是一個鄉下小地方,偏遠,但出產一些特產。不過現在,西瓦尼亞變得繁榮昌盛,人口衆多……好吧,吸血鬼或許是一種邪惡的怪物,但是他們倒是也確實懂得一些統治之道,甚至比一些無能的人類領主出色上很多。”貝勒爾言畢,舉起一杯酒一飲而盡。“卡萊安也是這樣一個地方。”酒杯放下之後,他補充道。

意外的發現很多人打賞支持……真的很感動。

爲了表示自己的誠意,決定……最後一段時間,基本保持早一更晚一更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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