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灰白斗篷咒罵着跳了起來。他一把扯下那已經沒用的控制儀器,用力的丟到一邊。“殺了你!我一定要……”
然後他意識到沃切爾正在用驚訝的目光看着他。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立刻閉上嘴,用幾秒鐘的時間調整了一下情緒。
“情況怎麼樣?”他問沃切爾。在他全心全意的控制白手老大作戰的時候,沃切爾負責觀察整體情況。
“完了。”沃切爾只是簡單的說了兩個字,不過這兩個字已經包括了一切的信息。
事實上不需要沃切爾回答,他自己也明白這一場戰鬥會有什麼樣的結果。矮人們趁着綠皮筋疲力盡,兵無鬥志(此外還要加上老大掛掉)的大好時機發動攻勢,大膽的四面包抄,一舉將敵人圍殲。
“你不是負責監視的嗎?你爲什麼沒發現血色公爵利用黑魔法……”一股怒火突然衝上了灰白斗篷的腦門,他大吼着對同伴叫道。
“拜託,那是你要求。”沃切爾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對方的話。“是你讓我全心全意的關注矮人營地的情況。所以我把衛星之眼的焦點全部對準了營地。”
兩個人僵硬的站着,好像兩頭還沒有準備好露出牙齒的大狗。
“好吧,這是我的錯……我低估了血色公爵。”灰白斗篷最後做出了退讓,“他確實比我預想的還要狡猾一百倍。我真的沒想到他居然會玩出這一招……我想,早在他將殺死的獸人屍體集中埋葬的時候,他就有這個打算了。”
“他之前炸塌懸崖掩埋敵人的戰術讓他積攢了大批的完整屍體。”沃切爾贊同道。“之前和食人魔一起打敗鐵皮老大,也讓他增加了不少本錢。不過你如果不是把自己的部隊做出那種佈置,原本結果會好上很多的。”
“我那是爲了準備對付夜襲的矮人部隊……而不是殭屍軍團。”灰白斗篷喪氣的回答。無論如何,他失敗了,而且是那種沒有理由可以辯護的徹底失敗。他想證明血色公爵的無能,但是證明出了一個相反的結果。
“無所謂,反正我們真正的殺招也不是在這裡。”沃切爾安慰道。“綠皮只是我們的一個備份手段罷了,難道不是嗎?”。
“沒錯。”灰白斗篷雖然這麼說,但是神情中的那種萎頓不振卻是如此的明顯,以至於讓沃切爾都不得不露出幾分同情的神色。
“而且,接下來,我們的血色公爵恐怕要面對一個大麻煩了。”沃切爾提醒道。“綠皮殭屍的事情是很難隱瞞的,他到底要怎麼向他的部下們解釋這種情況呢?弄不好,他的身份就會曝光……當然,這種可能性說實話不大。”
說完這句話,他注意到自己的同伴已經沮喪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了。之前維持着灰白斗篷的那種亢奮此時已經無影無蹤,他看起來疲憊不堪,神情萎靡。那是精神和肉體都受到重創之時纔會產生的現象。
“血色公爵一定會收拾好殘局再去遺址的。現在我們有很多多餘的時間……”他嘗試着建議道。“你去治療一下吧。一旦血色公爵有所行動,我會立刻讓你出來的。”
“不!”灰白斗篷執拗的回答道。
……
在大戰後的戰場,此時一片死屍枕籍,血腥撲鼻。綠皮的屍體在地上鋪了一層又一層,以至於連整理掩埋都成了一件麻煩。但是這麼多屍體又不能放着不管,所以艾修魯法特很乾脆下令焚燒。“這裡,這裡也要倒上足夠的油脂。”他下令道。
“大師,”一個士兵向他報告了一個意外的消息。“油料不夠了。”
“用麥酒代替。”艾修魯法特答覆道。聽到這個命令,那個士兵的表情比哭還難看。
“從今天開始,我們全部改喝啤酒!”艾修魯法特強調道。他的這個命令引起了很多工程師嘻嘻哈哈的笑聲,以及一些步兵不滿的嘟囔。
“大師。”一個軍官從後面走過來,將艾修魯法特拉到一邊。“我們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事情……很多綠皮好像……死了很久的樣子。他們的屍體都腐爛了。”
“肯定是綠皮的什麼魔法。”艾修魯法特眼皮都不眨的回答道。“他們內訌的時候,從來都是什麼招都使出來的。不過不管怎麼樣,把他們燒掉肯定沒錯。”
澆灑燃料的工作是在傍晚的時候才完成的。火焰燃燒起來,照亮了夜空的時候,四周的矮人們都發出了勝利的呼喊。
艾修魯法特站在一個合適的位置,平靜的看着燃燒綠皮屍體的火焰將四周染成一片暗紅色。終於結束了!不知爲何,在這個念頭出現在腦海裡的時候,他用力的呼出一口長氣。
“我們贏了呢!主人。”腦海裡,嘉莉也用高興的聲音說道。
“可以回去了。”艾修魯法特用僅能自己聽見的聲音自言自語的說道。他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讓他如此,但是他知道這不是一種舒服的感覺。這種感覺並不是來自矮人們——這一點和在鼠人的地下世界的時候是完全不同的,而是來自他內心深處,一種嫌惡,但卻不是針對他人。
“嗯,雖然說戰打完了,但是俗話說‘演戲要演完’。”嘉莉在腦海裡提醒道。“現在還早了一點。”
艾修魯法特凝視着前方燃燒着綠皮屍首的沖天火光,沉默不語。
接下去一段時間幾乎談不上什麼戰鬥。矮人們在周圍搜索着逃走的綠皮,成功了殺掉了百十來個沒來得及逃走的綠皮殘兵。在做完這件事情之後,他們一路前進,在整個半島地區進行了一次“武裝遊行”。沒有任何綠皮跳出來對抗矮人軍團,因爲剩下的綠皮已經太少,而且太分散,已經不能對矮人軍隊造成威脅。這段時間發生的戰鬥完全是乏善可陳的,既沒有難度,也談不上什麼麻煩。每次戰鬥幾乎都是矮人主動進攻,並且每次都以優勢的兵力和火力輕鬆擊敗綠皮。
……
尼克斯推開小酒館的大門的時候,酒館裡已經爆滿。幸好,作爲老朋友兼老顧客,酒館老闆卡倫夫始終在自己的櫃檯邊上給他留下一張椅子。
“一杯山脈麥酒?”卡倫夫看了看老朋友坐了下來,開口問道。
“兩杯。”尼克斯回答。“我也得做點事。”
他所說的“做點事”現在有一個特殊的含義。工程師協會的成員們之前在努力的宣傳,“多喝一杯酒,爲收復半島做一份貢獻”。這是因爲戰爭是一個吞金的無底洞,而現在工程師協會的主要收入就是酒類買賣——那原本大鑄造師艾修魯法特的生意,但是爲了這場戰爭,他把這條金河貢獻出來給了工程師協會,以獲得足夠的戰爭資金。
這個宣傳口號馬上就被矮人們接受了,多喝一杯對矮人來說從來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特別是當這件美事還和如此重大榮耀的事情扯上關係。
說起來,由於工程師協會的大量採購,現在卡拉茲——卡拉克城裡,黑火藥的價格已經翻番了,原料也是如此。由此可見前線戰況是如何激烈。
“爲勇敢的艾修魯法特大師乾杯!”一位酒客發出了一聲歡喜的高呼,得到了整個酒館的羣起響應。酒瓶裡的酒迅速的裝滿了酒杯,酒杯裡的酒又被迅速的倒進了一個個喉嚨。每個人都顯得喜氣洋洋,滿面生光,而且談笑風生。
“最近生意不錯啊。”尼克斯一邊喝着自己的酒,一邊問道。
“最高峰還沒來呢。”卡倫夫不以爲然的回答道。關於西部半島的戰爭傳聞早已經傳遍了整個卡拉茲——卡拉克,成了現在全城最熱門的話題。矮人復仇者軍團對綠皮取得大勝,已經將半島地區的綠皮掃蕩殆盡——這個消息已經確鑿無疑。從未有這麼一個消息如此的振奮人心,以至於讓整個城市都陷入歡樂的海洋中。
“最高峰?”尼克斯懷疑的問道。“什麼意思?”
“你這幾天都是喝了就走的,不是嗎?”。卡倫夫說道。
“沒錯,我有執勤任務……這怎麼啦?”
“所以你就錯過了我生意的高峰。”卡倫夫用手指了指櫃檯邊上的角落,那裡放着四個大酒桶。“看到沒有?這就是我今天打算賣掉的酒——就今天的份額。”
“這麼多?”這個分量真是驚人。再說了,卡倫夫所擁有的,畢竟只是一個小酒館。一個小酒館能夠一天內銷售出這麼多的酒——實在令人感到不可思議。“你怎麼賣的?”
“遲點你就知道了。”老朋友卻打起了啞謎。“你今天還要去執勤嗎?”。
“不,不去了。我已經接到了出遠門的任務,這兩天要準備行裝……我將以至高王的名義,一路去很多地方,向各位國王和領主宣告收復西部半島的偉大勝利。”
“那正好啦,耐心等着。”卡倫夫神秘的一笑。就在尼克斯依然莫名其妙的時候,他聽見很大的推門聲,接着一羣年輕的矮人涌進來,他們簇擁着一個有着長長鬍須的老矮人。
這個老矮人腿上裹着白色的繃帶,一手扶着一根柺杖,走起路來一瘸一拐,但是他的臉上表情卻絲毫不像一個傷病員,而驕傲得如同一個國王。
“曼特??伯格曼?”尼克斯認出了對方。這是因爲他們是同僚——他們一起服務於至高王麾下。雖然說不是非常親近的朋友,但是怎麼說也有些點頭之交。“他不是……”
年輕人們簇擁着曼特??伯格曼來到一張桌子邊上,桌子上原有的酒客主動站起來讓座,站到了一邊。有人爲曼特遞來一大杯麥酒。毫無疑問,傷勢完全沒有影響老矮人的酒癮和食慾,曼特??伯格曼迅速的將這一杯酒灌下了喉嚨。而四周的人,特別是那些年輕人,用崇敬的眼光看着他。
“半島那邊撤下來的傷兵。”卡倫夫解釋道。“他在最後的決戰中捱了綠皮的攻擊,腿上受了重傷,被送了回來。現在他每天都來我的酒館講戰爭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