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城垛的縫隙,可以看到城頭的守軍正在來回奔跑。現在火槍和十字弓將擁有非常高的命中率,足以讓城頭守軍放棄探出上身的精確射擊,只能依靠仰射這樣的低效率方式阻擋城下敵人的衝鋒。
“快,快,補充防禦!”
城頭上,騎士們在努力應對這種不利局面。
民兵們急急忙忙的把盾牌、木板以及諸如此類的障礙封住了城城垛之間的空隙。而騎士們幾乎全部帶好頭盔。弓箭手們利用盾牌的靈活掩護,得到了少量視角良好的射擊位置。
第一波射擊開始了,伴隨着清晰的火槍聲,陽光下,一整片的硝煙從城下敵人的工事中升起。子彈密集的射擊在城頭上,打得碎石紛飛、木屑四濺。十字弓則向城頭展開了一波的拋射。
城上城下都傳來了傷者的哭喊聲。城頭上的傷亡幾乎都是十字弓造成的。受傷的都是盔甲不完備的民兵或者弓箭手,主要是身體某一部分沒有藏好被十字弓命中。拋射的十字弓力量較弱,不足擊穿騎士的甲冑。早已經有所準備的救護隊伍衝上城牆,把七八名傷員扶下城牆,帶到安全的地方救治。
而城下的傷亡相對城頭嚴重得多。在火槍手和十字弓手們離開掩體射擊時,那些擁有良好視野的弓箭手可以精確射擊,箭塔裡的射手們更是可以肆無忌憚的把弓箭射在敵人的頭上。傷者在地上翻滾着,幾乎都傷在臉上或者胸口,一看就知道沒什麼希望了。
帕羅軍隊的射擊一陣緊接一陣,其勢頗急,還有一些子彈和箭矢從射擊孔飛進箭塔,幸好,落在了艾修魯法特身邊。能夠射入箭塔的子彈需要的絕對不是一點點的幸運,箭塔裡並沒有人受傷。
城上各種準備充裕,雖然城下火力密集,但是卻無奈守軍如何。不管是十字弓還是火槍,在威力巨大,使用簡便的同時,射擊頻率都比不上弓箭。這就讓城頭的弓箭手有了反擊的間隙。城下的傷亡遠比城頭要大得多。
但是,帕羅人在第一線似乎僅僅滿足於此而已。在後方,成隊的士兵已經開始對付那些矮牆。他們沒有愚蠢的用鋤頭之類東西去硬挖掉矮牆。而是直接在牆身或者牆腳挖上一個洞,丟進火藥,或者乾脆把大炮平放了直接射擊矮牆。
只是非常短的時間。第一道矮牆就被爆破出了很多缺口。每個缺口都大到足夠任何戰爭機械通過。
然後就是第二道矮牆。
在城頭,聖吉恩的騎士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第一道防禦被如此輕鬆的突破。
城下的火槍手和十字弓手們鼓足了勁,把守軍弓箭手壓制在城頭不能動彈。他們的傷亡比城頭守軍大得多,但是一切犧牲都是有價值的。第二道矮牆被如法炮製的摧毀了。
“沒辦法了,吹號……”艾修魯法特剛剛想要下令,但是城堡的南面城牆上已經傳來了號角聲。
在那裡,里歐遇到同樣的局面,正在向威廉戴利要求投石車的火力支援。
在城下,帕羅的工兵們正衝向第三道矮牆。艾修魯法特能夠看到他們的神情,這些工兵的臉上滿是興奮之意。
遠征軍花了很大人力和時間,方纔在城前修築了五道矮牆以抵擋工程機械,阻滯敵人行動。但是帕羅人只花費了小半天時間就摧毀了其中三道。
“騎士,準備出擊!”
……
帕羅的指揮官們看着前方的戰鬥。今天和昨天不一樣,經過工事準備後,帕羅軍隊的前方已經設置了拒馬和塹壕,聖盃騎士再厲害也是衝不過來的。何況這一次出擊的也不是什麼聖盃騎士。
現在,火槍手和十字弓弓手已經被出擊的騎士驅散,狼狽不堪的向後逃竄。騎士們沒有窮追,而是開始用油和火燒掉被丟棄的原地的遮盾。
在騎士們完成任務撤退之前。帕羅軍隊派出了輕騎兵。在弓箭手來得及給輕騎兵打擊前,輕騎兵們就已經衝了上來,迫使騎士們接受戰鬥。
兩軍就在城牆下交戰。帕羅輕騎兵在數量上佔據了很大的優勢,但是在戰技和裝備方面則是騎士們佔上風。雙方一時之間難分上下,只有喊殺聲和金屬撞擊聲此起彼伏,不時的有人摔下戰馬。
混戰的情況下,任何遠程武器都暫時不能使用。不管是城頭還是城下,都在靜靜的等待這場騎兵戰的結局。
“讓步兵上去支援!”有人向指揮官提議。
“不!”指揮官非常清楚,他們的主將強調的是消耗戰。他的任務是消耗敵人,破壞敵人的工事,而非打敗敵人。敵人在城裡還有充足的預備部隊,還有強大的聖盃騎士。魯道夫反覆強調了,慎重、慎重再慎重。不要想着一舉擊敗敵人,一旦心裡有了額外的執着,就等於爲自己添加了一個缺點。
如果手頭多幾門大炮就好了。可惜昨天的潰敗……
不,沒什麼可遺憾的,昨天的潰敗,讓大炮損失慘重。今天在缺乏炮火掩護下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很可貴的戰果了。而且,原定計劃中,今天這裡也不是主戰場,而只是牽制攻擊而已。被派遣到這裡的兩個魔法師都沒有動手——因爲他們知道動手也不會有什麼效果——只是在準備抵擋女先知的魔法而已。
戰鬥這個時候分出了勝負。輕騎兵們最終還是被擊潰了,騎兵們掉轉馬頭,亂糟糟的逃走。但是他們距離己方的陣地很近的緣故,因此馬上就得以退出戰鬥。而騎士們卻無法追擊,只能整隊後退回城裡。
部隊裡僅剩下的大炮朝城頭開了兩炮,像是示威一樣,宣告了今天戰鬥的結束。
……
“今天一共有五十五人陣亡,此外還有四十多人受傷,其中大部分都是騎士。”
湯瑪士的牀頭,三個副將報告交流着一天的戰況。在菲兒魔法的控制下,湯瑪士雖然不能動,但是他頭腦還很清楚。不過此時他閉着眼睛,沉默不語。
從第二天開始帕羅軍隊就再也沒有發動像第一天那樣魯莽的進攻。現在,他們進攻的“試探”意味更加濃重,他們更加慎重,也更富技巧。
從某種意義上講,帕羅人現在不是在進攻,而是在引誘。第二天,他們就基本摧毀了矮牆,但是現在五天已經過去了,他們還沒有填平壕溝。明明帕羅人只要再加一把力,就可以退下去等着攻城塔的建成,並發動最後一次突擊了。但是他們偏偏不這麼幹。
事實上,他們現在是一觸即潰。只要稍微遇到抵抗,哪怕只是城頭射出的三五根零星箭矢,攻擊部隊也會立刻一鬨而散,逃回工事,把剩下的工作交給魔法師和大炮負責。這種情況下,守軍實在找不到任何反擊的機會。
一天之內,聖吉恩遠征軍在大炮和魔法下付出了百人的傷亡,而帕羅人的損失幾乎爲零。城頭上目測到的唯一戰績就是一個倒黴的傢伙被流箭射穿了脖子。
“我們難道就這樣看着他們這樣爲所欲爲嗎?”威廉戴利發悶氣的說道。但是一時之間,卻沒有什麼好辦法對付帕羅人這種戰略。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第一天的勝利讓他們繳獲和摧毀了相當一部分帕羅人的大炮,大大減少了敵人的火力。但是雖然減少了敵人的炮火,但是卻奈何不了魔法師。帕羅人一直在城南集中了大部分的魔法師,用魔法狂轟濫炸。哪怕有兩位女先知不斷的解除魔法,哪怕有城牆上防禦工事作爲掩體,魔法師的魔法依然發揮相當強大的殺傷力。
更糟糕的是,比起傷亡數字而言,這種單純捱打的情況極大的挫傷了軍隊的士氣。沒有任何人喜歡什麼都不能做,只是站在原地捱打。
現在任何人都看出來了,帕羅人的攻擊核心在於打擊城頭守軍的士氣。但是偏偏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剋制帕羅人的戰術。
“如果不能剋制他們的魔法師,哪怕騎士們也會厭倦這種單方面的傷亡的。更不要說民兵了。”里歐說道。他已經發現民兵之中出現了厭戰情緒,一些民兵和弓箭手必須在騎士的嚴厲監督下才肯走上城牆。騎士們也開始不安。盔甲可以抵抗弓箭,可以部分抵抗子彈,但是在魔法面前卻毫無意義。
“他們的魔法師遠比我們預計的還多。”菲兒解釋。“根據我的姐妹告訴我的,他們在城南集中了十六位魔法師。這麼多魔法師集中在一起很罕見的。而且至少有一位大師級的人物在指揮他們。因爲她們發現有些魔法極難解除。更糟糕的是,姐妹們認爲他們還沒有盡全力,因爲這幾天魔法之風並不適合攻擊性的法術。萬一哪天魔法之風對他們有利,那恐怕就會變成一場災難。而這幾天,我們用光了所有的破魔卷軸了。”
“早知道這樣,我就會多帶幾個姐妹過來。哪怕是用繩子捆着她們的手也要把她們硬拖過來。數量上的對比太懸殊了,這場魔法戰我們贏不了。”
“還有一個辦法,我們可以發動一場夜襲,幹掉幾個魔法師。”艾修魯法特突然說道。
“他們已經在近城的位置安置了前哨營地,設置了工事……我不覺得我們能突襲成功,除非是敢死隊。”里歐儘量用輕鬆的口吻半開玩笑的回答,但是實際上他的聲音聽起來嘶啞而低沉,充滿了憤怒和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