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幾個女人稍微擡頭看了看進來的艾修魯法特。羅蒂雅從櫃檯上直起身,“姑娘們,今天看樣子沒生意了,我們還是散了吧,早點休息。”
她說的是事實,酒店裡剩下不多的幾個女人也發出類似的感嘆,紛紛起身離開。她們雖然也都看到了遠方沖天的火光,但是對於平民而言,她們完全不在意發生了什麼。反正都是貴族之間的內鬥罷了,她們更在意的是自己不能做生意了。
“羅蒂雅,你好像知道發生了什麼。”艾修魯法特來到櫃檯前面坐下,說道。
“嗯,說句實話,這些只需要用腦子推理就知道了。整個鷹隼城裡,只有一個人有能力引起這樣的騷動,”羅蒂雅微笑着回答。“那就是拜倫公爵。”
“說的也沒錯哦。”艾修魯法特回答道。“其實……”
“等等,讓我猜猜……”羅蒂雅歪了歪頭,露出一副少女的嬌憨。“你該不會來找我幫忙的吧。”
“啊,你還能猜出些什麼來?”
“我記得艾修魯法特先生今夜應該負責執勤纔對,明天早上才能換班回來……但是偏偏現在出現在這裡,還打算向我求助……我猜測,是不是拜倫公爵發動了政變?叛軍圍攻王宮,而你帶着小女王逃出來了?哈哈哈哈……”羅蒂雅大笑起來,幾秒後她停下了笑容,因爲艾修魯法特完全沒有笑。
“喂,不要這樣一臉嚴肅的樣子……難道我猜對了?”
“你的邏輯推理確實很嚴密。”艾修魯法特回答道。“我現在想要暫避一下,瞭解一下這次政變的詳細情報,然後離開這座城市。”
羅蒂雅看似隨意的玩弄着手裡的杯子。“看樣子……艾修魯法特先生好像遇到了最大的危機,我作爲一個店老闆,能幫你什麼忙呢?”她微笑着放下杯子,用右手托住下巴。“或者說,憑什麼艾修魯法特先生相信我不會去告密?相信一定有很大一筆賞金。”
“這個,只能說是直覺吧。而且我有一個你想要的東西。”
“哦,不妨先說說我想要什麼?如果是婚姻的話,我可不能滿足於當側室哦。”
“你想要的是阻止城內的奴隸貿易吧?”艾修魯法特說道。“這個東西,拜倫不可能給你。畢竟他是幕後大老闆啊。”
“怎麼我不知道他是幕後大老闆?”
“這不是稍微思考一下就能得到的結論嗎?”。艾修魯法特回答道。“或者說,鷹隼城內,還有第二個人有資格做這個大老闆嗎?”。
“啊,說的也是呢。但是單單憑這樣一個推理,想讓我幫忙是不夠的。”
“爲什麼不夠?”
“因爲艾修魯法特先生沒有勝算啊。”羅蒂雅回答道。“不管是什麼樣的賭法,大家都會押注在勝利者一邊吧。註定失敗的一方,不管有多少的賠率,都不值得投資啊。你想想看,”她舉起一隻手,一個指頭一個指頭的扳起來。“拜倫公爵現在已經控制了整個鷹隼城,想必他會第一時間清除掉所有潛在的危險分子。而近衛軍團的指揮官也換成了他的死黨,所以要反攻什麼的完全不可能了。放在更遠的方向來講,現在民間對王室的忠誠可謂很低呢,大小貴族擁兵自重,小女王要兵沒兵,要錢沒錢……還有什麼希望呢?除非她跑到拉法那裡去,但是哪怕如此勝算也只有五五開。當然了,拜倫再傻,也肯定會在路上安排重兵堵截吧。在這座城內我或許還有點勢力,離開這裡我就一點用都沒有了哦。最後,我覺得把拜倫換成拉法也沒什麼區別,艾修魯法特先生承諾的事情並沒有兌現的保證。您怎麼說都只是一個女王的貼身護衛罷了,就算因功升官,也不可能成爲掌權的那一個。”
她停下了這個動作,看着艾修魯法特的臉。“除非……”
“除非什麼?”
“今天晚上陪我一個晚上。”羅蒂雅眼睛中充滿了挑逗的味道。
“別開玩笑了。”艾修魯法特正色說道。“其他的你說的也許是正確的,但唯有一點你搞錯了,那就是我並非沒有勝算。”
“哦,能說明一下嗎?”。
“不行。”他說道。“秘密只有在作爲秘密的時候纔有價值。”他看着對方,“你如果相信我,那麼就不妨在我身上投注一筆。這不消耗你什麼,你對賞金也沒什麼需求,對吧?”
“相信你?”羅蒂雅反問。
“我不值得信賴嗎?”。艾修魯法特說道。“幫我找幾件普通的衣服,找個可以藏身的地方,還有準備兩……不,一匹馬。最後弄點吃的來。我去把人帶過來。”
他轉身離開,動作很快,迅速就從店門消失掉了。
“相信你……哎,”羅蒂雅輕聲嘆息着自言自語。“男人都這麼傻嗎?哪個女人會不相信自己看中的男人?”她順手從櫃檯邊拿起一面鏡子。“是我玩笑開得太多了嗎?還是……他壓根看不上我這種呢?”
……
小丫頭緩步的走下酒店的地窖。臺階有點潮溼滑溜,牆壁上插着一根火把,昏暗的火光提供了起碼的照明,使得訪客能夠勉強看清楚整個地窖的情況。
“這裡有一張牀,還有我準備了幾件衣服,不過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身。”羅蒂雅在前面帶路,一邊走一邊說道。地窖的環境簡陋至極,而且陰森潮溼,空氣中有一股黴味。小丫頭從來不曾想到過自己有朝一日要在這種地方睡覺。
“吃的東西我等一會送給你,你先試試衣服。不過如果都不合身那也沒辦法,只能選一件最合適的湊合了,因爲我沒有更多的衣服了。”羅蒂雅繼續說道。“有情況我會通知你的。”
“艾修魯法特呢?”小丫頭突然之間發現艾修魯法特沒有跟下來。
“啊,他啊,他和我另外有事情。”
“另……另外……有事情?”小丫頭心頭突然浮現一陣不安。她雖然年紀還小,但是已經隱約知道一些男女之間的事情了。
“當然了。”羅蒂雅一眼就看穿了小丫頭的心事。因爲察言觀色方面她很老辣,而小丫頭壓根還不懂如何隱藏自己心頭真正的想法。她用手輕輕的戳了一下小丫頭的鼻子。“是大人那些禁斷又淫靡的事情哦。小孩子還是不要管這些,去休息吧。”
她停下腳步,沒有繼續走。小丫頭從她身邊經過,走到安置在地窖裡這張簡易牀邊上。這是硬木牀,上面只鋪着一層薄薄的褥子,上面亂七八糟的擺放着幾件衣服。不過這些衣服一眼就能看出不合身。
“好好休息,太累的話身體會撐不住的哦。”羅蒂雅回答道。“我想,明天你一定會需要充足的體力的。”說完這些話,她朝着臺階上走去,幾分鐘後身影就消失在地窖入口。接着,小丫頭聽見了一陣金屬和石頭摩擦的聲音,她知道羅蒂雅正在把地窖入口蓋上。
艾修魯法特真的和這個女人……不知道爲什麼,坐下來之後,她的第一反應不是爲自己未卜的命運擔憂害怕,而是情不自禁的想起這個問題來。
“好好睡一覺,休息好,恢復體力,其他的交給我。”耳邊似乎響起了艾修魯法特的聲音。雖然這張牀是她從未睡過的硬板牀,但是小丫頭今天真的經歷過了太多事情。她原本以爲這牀一定會很硬,咯得慌,但是實際上躺下來卻感覺到簡直像最舒服的沙發一樣。她甚至沒有等到羅蒂雅送來食物飲料,立刻就睡着了。
……
“沒有找到嗎?”。埃辛已經開始感到十分不安了。
天已經亮了很長時間,王宮內最後的抵抗也已經被粉碎。但是小女王和艾修魯法特卻不見蹤影。
一開始的時候,他還以爲是藏到某個角落裡等候機會,所以他在大門口加強了戒備,耐心等待天亮之後細細搜索。雖然王宮很大,但是能藏人的地方總歸有限。只要光線良好,細細搜索總能找出來的。
但是事實似乎沒有想象的那麼簡單。艾修魯法特和女王就這樣從王宮裡消失掉了。
“大人,我們在努力,但是……所有可疑的地方都找過了。”
“那就再找一次。”埃辛不耐煩的說道。“他們有很大可能藏在某個角落裡。讓那些熟悉王宮內部的宮女和僕役們幫忙尋找!”
前面說過,已經有相當一部分的禁衛軍和內務官員選擇了投靠埃辛這邊,所以他們其實不缺乏對王宮情況熟悉的人。再說搜索又是由克里奧親自帶的隊,埃辛可以相信他們並不是沒頭蒼蠅一樣的瞎找。
他讓部下離開,轉頭走向邊上了一個小房間。這個小房間原本是雜物間,現在則暫時作爲囚室,原來的宮廷大主管斯卡德拉就被關在這裡。兩名全副武裝的士兵負責看守這裡。
埃辛來到門口,看守立刻打開了門。
僅僅是一夜的工夫,斯卡德拉的樣子看上去憔悴了許多。當埃辛進之前,斯卡德拉正坐在一張椅子上閉目養神。但是埃辛一進門,斯卡德拉就睜開眼睛,默默的注視着埃辛。
“親愛的斯卡德拉大人。”埃辛說道。“我不得不佩服你的遠見卓識和識人之明。說句時候,你是怎麼把那個艾修魯法特找來的?能不能把經驗和我分享一下,讓我也能找幾個那種程度的人才來?”
“哼。”斯卡德拉冷哼了一聲,沒有回答。
“能不能告訴我,這個艾修魯法特究竟是誰?”埃辛問道。
“他的檔案就在我的檔案室裡,和你的放在一起。”斯卡德拉終於開了腔。
“都到這一步了,斯卡德拉大人,我們何必再玩這種文字遊戲呢?那些紙面上的玩意只是用來掩人耳目的罷了。現在,你和我都已經知道了這一點。”埃辛說道。“說句實話,昨天晚上,親看到艾修魯法特居然在使用魔法……我確實被嚇了一跳,差點就要完蛋了。”
斯卡德拉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異常的光芒。“可惜,你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