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爲什麼綁你來嗎?想知道爲什麼讓你先領教一下我們的手段嗎?”何兆興學着陳文強的樣子,左右歪頭,審視着徐安寶的表情。
徐安寶下意識地搖了搖頭,馬上又帶着討好的笑容說道:“好漢們的手段厲害,青幫那些雜碎怎麼是好漢們的對手?殺得好,殺得好。”
何兆興皺了皺眉,偷眼看陳文強,並沒有什麼指示性的動作,只好乾咳了一聲,說道:“實話對你說吧,我們覺得你還算是個能邪歸正的壞蛋,所以留你條命。”
“謝好漢爺,謝謝——”
“閉嘴,我還沒說完呢!”何兆興喝斥了一聲,繼續說道:“法租界的勢力要重新洗牌——”停頓一下,他看到陳文強輕輕點頭,精神一振,知道自己學得不錯,聲音也高了起來,“不管是哪幫哪派,作惡的都沒好下場,該殺的殺,該教訓的教訓。你呢,身爲巡捕,又是中國人,以後就要負起責任,懲惡除奸,維護治安。聽明白了嗎?”
徐安寶似懂非懂地連連點頭,然後遲疑着問道:“那,那黃金榮呢?”
“黃金榮,自然是殺了。”何兆興瞪起了眼睛,說道:“他怎麼爬上去的,你不清楚嗎?靠着溜鬚拍馬,給法國佬行賄送錢;又有一幫人和他自導自演,象個破案高手的樣子,討法國佬喜歡。你呢,不會學啊,不想象他那樣風光啊?”
“學,學,我一定學。”徐安寶有些明白了,這是要利用他,控制他,從而在法租界的白道官面上得到幫助。
陳文強暗自嘆了口氣,衝着何兆興做了個手勢,轉身來到僻靜處。等何兆興跟上來,他便開口說道:“這個徐安寶,白長了個大塊頭,卻有點不堪大用,怪不得排名第一,卻只混了個三棣頭。不過,現在也只能將就着用了。先把他留在這裡,把黃金榮弄來,興許再嚇一嚇,能讓這個傢伙振作些。嗯,以後派得力的兄弟先幫着他,在明面上支應,暗地裡要慢慢做好替換的準備。”
“爛泥扶不上牆。”何兆興也看不起這個光看着人高馬大的孱頭,可時間緊,來不及再換人了,“我帶人去法租界,把黃金榮弄來。”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陳文強提醒道:“倒不一定要帶活的回來。嗯,我和你們一起去。”
儘管陳文強親自去有些小瞧他們的能力,但何兆興也知道此事重大,容不得差遲,用力點了點頭,下去安排人手了。
…………
同孚裡的黃宅,原是兩層樓的石庫門獨家住宅,現在黃金榮已升至巡捕房探長的高位,官做大了,又加上這些年來財也發得不亦樂乎,公館該擴充一番了。他將自己的左鄰——也是一戶石庫門二層樓房吞併過來,兩家合爲一家,但門面上並不打通,只在兩洞石庫門前,各自加上兩道鐵門。
從外表看,這是兩幢不相連的房子,可是在內部卻有道暗門把兩幢房子連成一處。按照黃金榮的設想,右邊的這戶樓房也要想辦法給霸佔過來,這樣被夾在中間的黃宅纔算是安全。
可惜,他的想法只能是在今夜戛然而止了。而陳文強親率的殺手隊也正是從右邊這戶人家翻牆突破,潛入了黃宅。制定計劃、事先偵察、分工配合,殺手隊越來越有專業的風采。
這些日子以來的爭鬥,讓黃金榮身心俱疲,唯恐亂子鬧得太大,惹了法國主子不高興。所以,儘管雙方在吃講茶的地點上爭執不下,但當最後確定之後,黃金榮頓時便鬆了口氣。
雖然吃講茶是在華界,黃金榮也只能以幫派頭領的身份前往談判,但他不認爲這幫江湖人物敢動他。幫派嘛,除了殺官造反的另類,誰又敢與印把子、槍桿子抗衡?他可是穿着虎皮,有法國人在背後撐腰壯膽的,那幫傢伙還不是要在法租界討碗飯吃?
所以,吃講茶的時間雖然延後了數天,但一確定下來,黃金榮也便鬆了口氣。因爲一個戲園子,搞出這麼多事,死傷了那麼多門人,他也是累了,夠了。明天的事情已經安排妥當,換身衣服,誰又知道是巡捕,帶上幾支槍,這虧是吃不了的。心安了,睡得便香,外面輕微的響動也打擾不了他的美夢。
行動迅速果斷,武器也先進厲害,帶着消音器的手槍,滲着麻醉劑的毛巾,幾個黑影忽隱忽現,接連放倒了兩個保鏢、一個下人,接近了黃金榮的臥室正房。幾個人在門前站好位置,各持傢什,門閂一被拔開,幾個人便一涌而入。
黃金榮驀然驚醒,兩盞被黑布包裹的風燈已經打開了一面,燈光照射下,幾隻有力的大手象鐵鉗似的按住了他和林桂生,兩塊帶着異味的毛巾捂在了他的口鼻之上。徒勞地掙扎了幾下,視線漸漸模糊,腦子昏沉,兩個人再不動彈。
將黃金榮繩捆索綁,嘴裡塞進破布,裝進麻袋,幾條大漢轉身出屋,又重新將屋門關好。院子裡的人也打掃好了現場,兩個被射殺的保鏢同樣被裝進麻袋,扛擡起來,向前門而去。
大鐵門被緩緩推開,加了油的門樞並沒有發出什麼聲響。一點燈光伸出來晃了晃,片刻後,兩輛小推車便來到了門口,裝上麻袋,迅速推走。摘下頭套、脫下黑衣的隊員們三三兩兩走出來,按照小組劃分,分頭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而不遠處的街巷內,裝上麻袋的馬車響着篤篤的蹄聲,一路遠去,在昏暗的路燈下不時縮短或拉長了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