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猛和陳袞趕在石正峰、陳忠之前,來到了紅花鎮陳家糧倉。陳家糧倉的很多家丁都逃跑了,如今,偌大的糧倉裡,只剩下一個忠心的管家,帶着幾個老弱病殘的家丁。
陳袞把陳元賓的親筆信交給了管家,告訴管家,他要把糧倉裡的糧食都運回平陽縣去。
陳元賓在信裡說,糧倉管家和家丁們要是願意,可以跟隨陳袞回到平陽縣,如果不願意,每人給二十兩銀子,自謀生路。等將來世道太平之後,管家、家丁們想要回陳家做事,陳家的大門隨時向他們敞開。
管家很是感動,收起了信,說道:“大少爺,我這就打開糧倉,讓夥計們把糧食給您裝到車上去。”
陳袞點了點頭,說道:“快些去做,別磨蹭。”
家丁們七手八腳,把糧倉裡的糧食全都搬了出來,裝到了馬車上。
林猛對陳袞說道:“大少爺,咱們把這些糧食運回平陽縣城,你可就是陳家的大英雄了,老爺肯定會對你刮目相看。”
陳袞得意地笑了起來,“好好好,好啊。”
幾十輛馬車都裝滿了糧食,陳袞正準備押着這些糧食回平陽縣城,石正峰和陳忠帶着人來了。
陳袞見到石正峰、陳忠,很是驚訝,叫道:“你們怎麼來了?”
石正峰說道:“我們奉了陳老爺的命令,來押送糧食回平陽縣城。”
陳袞齜牙咧嘴,一副兇相,叫道:“爹已經派我來了,你們一邊待着去,別擋路。”
管理糧倉的管家做事謹慎,他對陳忠說道:“二少爺,大少爺可是有老爺的親筆信。”
“我也有老爺的親筆信,”陳忠從懷裡拿出了一封信。
管家拿着陳忠手裡的信一看,這信也是真的。
陳元賓對於陷在白虎縣的財產,並沒有報太大的希望,他寫了兩封信,給陳袞、陳忠一人一封,叫他們倆儘可能多地把陳家財產搶救出來。
這就像是一戶人家着了火,主人叫兩個人進去搶救財產。兩個人能多搶出一份財產是一份,主人不會劃清區域,讓你搶救客廳的財產,讓他搶救臥室的財產。
陳袞和陳忠都盯上了紅花鎮糧倉的糧食,這讓管家有些爲難。
林猛說道:“凡是有個先來後到,是我們先來的,這些糧食就該由我們運回去。”
石正峰說道:“那我和二少爺一路艱辛,也不能白跑一趟呀。”
管家在旁邊說道:“要我說,大少爺,二少爺,你們一起押送這些糧食回平陽吧。”
陳袞和陳忠是冰炭不同爐,就是打死他們倆,他們倆也不會一起押送糧食。
陳袞叫道:“不行,這些糧食必須由我押送回平陽。”
陳忠最討厭陳袞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臉,針鋒相對,說道:“這些糧食,我要定了。”
林猛在旁邊冷笑,說道:“二少爺,石正峰,你們想押送這些糧食回平陽,你們有那個本事嗎?”
說着,林猛就向石正峰射去了挑釁的目光。
石正峰說道:“你們能做的事,我們都能做。”
林猛哈哈大笑,說道:“和我比?石正峰,做人得有自知之明,和我比,你拿什麼和我比?我押着這些糧食走出去,沒一個人敢攔着我,你行嗎?”
石正峰說道:“聽你這話,你挺招人稀罕呀。”
林猛很囂張,伸出一根手指,用力地向地面戳了戳,說道:“在白虎縣,我就敢說這話,沒人敢攔着我。”
陳忠在旁邊嘲諷道:“你一個小小的家丁,敢說這樣的大話,哼,過嘴癮很爽嗎?”
林猛瞟了陳忠一眼,說道:“家丁只是我爲了混進你們陳家的幌子而已。”
“你到底是什麼人?!”陳忠問道。
林猛哈哈大笑,說道:“陳忠,石正峰,一會兒你們倆就是死人了,我就讓你們倆死個明白,我乃是太平大將軍麾下的平虜校尉。”
“你是侯楠手下的人?!”石正峰大吃一驚。
“不錯,”林猛轉身看着石正峰,說道:“石正峰,前兩次你用卑鄙的手段算計我,這一次,我要親手擊敗你,殺死你,準備接招吧!”
林猛是一個要強的人,前兩次他敗在了石正峰的手下,不甘心,他一定要找回尊嚴,親手擊殺石正峰。
石正峰從來就沒想過要和林猛爭強好勝,他關心的是,林猛爲什麼要混進陳家。
“你混進陳家有什麼目的?”
“這個就不是你該知道的了,你該知道的是,你石正峰不是我林猛的對手,受死吧!”
林猛耍了幾個花架子,虎虎生風,準備向石正峰發起攻擊。
石正峰向後退了幾步,擺了一下手,說道:“慢着,你真的是義軍嗎?”
林猛說道:“沒錯,我就是義軍。”
石正峰裝出一副膽怯的樣子,說道:“你敢大喊三聲,‘我是義軍’嗎?”
林猛笑道:“有何不敢?”
林猛-挺起胸膛,深吸一口氣,喊了起來,“我是義軍!我是義軍!!我是義軍!!!”
喊完之後,林猛對石正峰說道:“你現在可以安心地受死了吧?”
石正峰沒說話,一陣雜沓的腳步聲響了起來,田豐帶着鄭軍官兵衝進了陳家糧倉。見到田豐他們,林猛的小臉刷地一下子就白了,剛纔的沖天氣焰,頓時就消散得無影無蹤。
田豐橫眉怒目,按着手裡的劍,叫道:“剛纔誰吵吵自己是義軍來着?”
林猛嚥了一口唾沫,不敢吭聲。
石正峰指着林猛,對田豐說道:“大人,就是他,他說他是侯楠手下的什麼平虜校尉,牛逼得很呀。”
田豐瞪着林猛,厲聲喝問:“你是亂賊裡的平虜校尉?”
田豐手下帶着一百多個官兵,鎮子裡還有上千鄭軍官兵,林猛就是天大的本事,也不敢這個時候耍橫。
林猛連連擺手,說道:“軍爺,您誤會了,誤會了。”
“誤會了?你當我耳聾嗎,你剛纔喊那三聲,我在外面聽得清清楚楚。來人吶,把這個亂賊給我拿下!”
田豐大手一揮,鄭軍官兵們就如狼似虎,朝林猛撲了過去。
林猛心裡叫苦不迭,他要是反抗,難逃被剁成肉醬的命運,他只能向陳袞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陳袞急忙說道:“軍爺,軍爺,誤會了,真的是誤會呀。他叫林猛,是我陳家的家丁,祖祖輩輩都是良民。”
田豐看着陳袞,說道:“他自己喊的,自己是亂賊,難道我還冤枉了他?”
陳袞賠着笑臉,說道:“軍爺,他這個人就喜歡吹牛逼,胡說八道,我們陳家都知道,習以爲常,也不和他計較。沒想到,他狗膽包天,到了軍爺的地盤上還敢胡說。是我管教不嚴,還請軍爺見諒,我用陳家家法教訓他。”
林猛被官兵們按住了肩膀,低着腦袋,撅着屁股,像一隻要下蛋的老母雞似的。
陳袞瞪着林猛,叫道:“你還敢不敢胡說了?!”
林猛愁眉苦臉,說道:“我再也不敢胡說了,我再也不敢胡說了。”
啪的一聲,陳袞給了林猛一記耳光,叫道:“你知不知錯?”
林猛被陳袞打得直咧嘴,說道:“我知錯了,我知錯了。”
啪啪啪!......
陳袞動用家法,不停地打着林猛的耳光,林猛的一張臉很快就腫成了豬頭。
陳袞打得手掌都疼了,笑着對田豐說道:“軍爺,這奴才捱了這頓打,長記性了,以後絕對不會再胡說八道了。”
林猛張着嘴巴,嘴角滴着血,被陳袞打得是暈頭轉向,神志恍惚。
田豐向石正峰投去了詢問的目光,石正峰給了田豐一個眼神,示意田豐,算了,把林猛放了吧。
田豐對陳袞說道:“好,既然大少爺求情了,那我們就饒了他這一次。下次他再敢胡說,我直接砍了他的腦袋。”
“他不敢胡說了,他不敢胡說了。”
官兵們鬆開手,林猛身子癱軟,倒在了地上,陳袞叫過身後的幾個家丁,過來攙扶起林猛。
石正峰心想,單憑林猛說出的話,還無法斷定他是義軍。如果把林猛當做義軍,交給田豐處理,林猛是必死無疑。林猛一死,陳袞回到陳家,胡說八道,對石正峰、陳忠影響不好。
就算林猛真的是義軍,石正峰覺得,林猛那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樣子,也危害不到自己。乾脆,教訓他一頓算了。
石正峰、陳忠押運着糧食,離開紅花鎮,返回平陽縣。
陳袞和林猛在陳元賓面前,拍着胸脯保證,一定會把陳家的財產搶救回來,他們倆不能空手回去,又去別處,帶出一批陳家的貨物,裝上馬車,押送回平陽縣城。
圍堵戴宗的流民已經四天沒有吃飯了,石正峰很是焦急,命令車伕快馬加鞭,以最快的速度,押着糧食回到平陽縣。
石正峰給陳忠寫了一張借據,把紅花鎮糧倉裡的這些糧食,全都借來救急。
陳忠沒有請示陳元賓,擅作主張,收下了石正峰的借據,命令車伕直接把糧食運到郊外。
楊漣和流民們餓了四天了,餓得是前胸貼後背。每天,楊漣都望着官道,望眼欲穿,等着石正峰帶糧食回來。
楊漣沒有想到的是,此時,被包圍了三天的戴宗,已經失去了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