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廣益和幾個峰字營的將士拉着石正峰,出了風華客棧,來到了風華大街上。大街兩邊的店鋪燈火通明,傳出一陣陣粗野漢子的聒噪聲。
蘇廣益張望了一番,指着其中一家店鋪,叫道:“咱們去那家小酒館坐一會兒。”
石正峰跟着蘇廣益還有幾個峰字營將士,走進了那家小酒館。一進小酒館,一股污濁的氣息就撲面而來,不過這酒館裡的人們在這待得久了,似乎也感覺不出這空氣的污濁,一個個喝着酒,粗聲大氣地說着玩笑話。
小酒館不算太大,擺了十幾張桌子,其中有一半都坐了人。石正峰看了看這些人,一個個面目猙獰,敞着衣襟,坦胸露乳,身上不是傷疤就是紋身,一看就是不良之徒。
鬼泣澤是罪犯們的樂園,各個諸侯國裡,那些犯了重罪的大惡人,無處可藏,便都跑進了鬼泣澤裡。老實巴交的商旅即使來到了風華鎮,這個時候也大多入睡了,明天一早還要啓程趕路,所以,這酒館裡的酒客們十有八九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強盜。
石正峰和蘇廣益他們進了小酒館,四下張望,尋找座位。
蘇廣益指着靠窗的一張空桌子,說道:“那裡好,眼亮,咱們過去坐着。”
石正峰、蘇廣益他們在靠窗的座位坐下,一個店小二胳膊上搭着髒兮兮的毛巾,笑呵呵地走了過來。
“幾位客官想來點什麼?”
這小酒館裡只賣兩種酒,一種便宜的濁酒,一種貴的清酒,菜只有拌好的涼菜,醬牛肉、滷花生一類的。
到了鬼泣澤這種地方,能有酒喝已經是莫大的奢侈了,誰還會在乎酒的好壞,下酒菜的口味?
石正峰、蘇廣益他們要了兩壺清酒,又要了幾盤小菜。
清酒和小菜很快就端了上來,石正峰拿起酒壺,給衆人倒上了酒,說道:“這些天大家都辛苦了,來,我敬大家一杯。”
峰字營的將士舉着酒杯,說道:“能和大人在一起,沒有辛苦,只有痛快。”
石正峰笑了一下,說道:“痛快的話,咱們今天就多喝幾杯。”
衆人都是豪爽漢子,一仰脖一杯酒就下了肚,石正峰拿起酒壺又要給衆人倒酒,這時,一羣人大大咧咧地闖進了小酒館裡,捲進來一股風。
石正峰扭頭看了一眼,這是五六個相貌兇惡的惡漢。
鬼泣澤是個惡人窩,遍地是惡人,出來轉一圈,見不到惡人那才叫奇怪呢。
石正峰沒有理會那五六個惡人,和蘇廣益他們繼續喝酒吃菜。
那五六個惡人站在屋子裡四處看了看,有一個小惡人說道:“疤爺,咱們到哪坐着?”
被喚作“疤爺”的是這羣惡人的頭子,臉上有一道又深又長的刀疤,再配上猙獰的面孔、兇惡的眼神,看上去很是嚇人。
刀疤臉的目光環視一週,最後停留在了石正峰他們的座位上。
刀疤臉擡起手指指了一下,說道:“我們就坐那。”
幾個小惡人氣勢洶洶地走了過去,衝着石正峰叫道:“喂,你們換個地方,我們要坐在這。”
蘇廣益和峰字營的將士們都是血性漢子,又喝了幾杯酒,聽到小惡人這麼囂張的言語,都放下了酒杯,攥緊了拳頭,做好了打架的準備。
石正峰朝蘇廣益他們擺了一下手,示意他們不要衝動。
石正峰轉身看着那小惡人,說道:“你們是什麼人,憑什麼讓我們換座位?”
石正峰長得文質彬彬、忠厚善良的,小惡人以爲石正峰好欺負,騰地竄起了怒火,擼胳膊挽袖,叫道:“奶奶的,我讓你換個地方,你哪來那麼多廢話?!”
蘇廣益和峰字營的將士們都坐不住了,但是,看着石正峰的手勢,他們還是強壓着怒火,瞪着那不知死活的小惡人,沒有吭聲。
石正峰對小惡人說道:“我們在這坐着挺好,不想換地方。”
小惡人剛要叫罵,刀疤臉走了過來,叫道:“怎麼回事?”
小惡人指着石正峰他們,說道:“疤爺,我讓他們換個地方,他們不僅不動彈,還問我憑什麼。”
刀疤臉輕蔑地看着石正峰,說道:“就你問的憑什麼?”
石正峰說道:“對,是我問的,你給個理由,我聽聽這理由充不充分。”
刀疤臉冷笑一聲,說道:“你要理由是吧?我的胳膊比你的胳膊粗,這就是理由!”
說着,刀疤臉擼起了衣袖,露出了硬邦邦的、像塞了鐵塊似的胳膊。
風華鎮雖然有規矩,但是,待在這裡的畢竟大多不是良善之輩,打架鬥毆的事情屢有發生,人們早就習以爲常了。食客們只是瞧了刀疤臉、石正峰他們一眼,便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若無其事。
石正峰看着刀疤臉那條委實粗壯的胳膊,說道:“你這胳膊是夠粗的,裡面塞了棉花吧?”
刀疤臉一直以自己的這條大胳膊爲驕傲,如此雄壯粗大的胳膊,亮出來之後,是男人爲之膽寒,女人爲之癡迷,石正峰竟然說這大胳膊裡面塞了棉花。
是可忍,孰不可忍?!
刀疤臉勃然大怒,伸手就要去抓石正峰的衣領。電光火石之間,啪的一聲,一巴掌打在了刀疤臉的手背上,疼得刀疤臉慘叫着,縮回了手掌。
石正峰動手了,刀疤臉身後那些大小惡人就要往前衝,蘇廣益、峰字營將士們也霍地站了起來,抽出了兵器。
這兩撥人都是見了打架就興奮,眼看着這小酒館就要變成戰場了,掌櫃的和店小二、廚子也一臉緊張地跑了出來。
廚子手裡還拎着一個油膩膩的大馬勺,心想,關鍵時刻自己也得爲保衛小酒館的財產安全,做些貢獻。
食客們也提起了精神,紛紛轉身扭頭,朝石正峰、刀疤臉他們這邊望過來,心想,喝酒喝了一半,正悶得慌,看一場真人打鬥,正好解解悶。
刀疤臉眼睛裡噴着怒火,惡狠狠地瞪着石正峰,瞧那兇惡的模樣,張嘴就要吃人啊。
石正峰風輕雲淡地笑着,說道:“大家都別衝動,別衝動,這麼多人打起來,打壞了桌椅板凳,算誰的?”
刀疤臉的手指像刀鋒一樣,指着石正峰,說道:“小兔崽子,別和我耍滑頭,乖乖地給我跪地上磕頭認錯,然後把座位給我倒出來,我就饒你一條小命。”
石正峰說道:“這樣吧,咱們別互相不服氣了,咱們用文明的方式較量一場,掰腕子。你贏了,我給你認錯,給你倒地方。我贏了,你就帶着你手下這些蝦兵蟹將,有多遠滾多遠,別在這丟人現眼。”
刀疤臉笑了一下,說道:“你要跟我掰腕子?好,我就滿足一下你這受虐的心理,來,拿張空桌子來。”
石正峰主動要和刀疤臉掰腕子,刀疤臉手下那些惡人都樂不可支,整個鬼泣澤裡,誰不知道咱們刀疤大哥是出了名的力王。
關公面前耍大刀,你找死!
幾個小惡人樂呵呵地搬來了一張空桌子,擺在了刀疤臉、石正峰面前。
蘇廣益打量着刀疤臉,湊到石正峰身邊,耳語道:“正峰,這傢伙看着像個大力士,咱們還是別和他掰腕子了。”
蘇廣益和峰字營的將士們心裡都沒底,雖說石正峰功夫了得,可這掰腕子比拼的不是功夫,就是單純的力氣。
正常情況下,力氣和身板都是成正比的,刀疤臉五大三粗,能把石正峰套進去,一身腱子肉堅韌得很,彷彿槍子兒打上去都能彈起來。
在刀疤臉面前,石正峰就有些相形見絀了,難怪蘇廣益和峰字營的將士們心裡沒底。
石正峰說道:“掰個腕子總比打死人要好,就讓我和他比試比試吧。”
石正峰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坐在了桌子前,滿臉微笑,看着刀疤臉。
蘇廣益終究是放心不下,他悄悄叫過來一個峰字營的將士,吩咐了一番。這將士點了點頭,趁衆人不注意,閃身出了小酒館。
刀疤臉在石正峰的對面坐了下來,身後的幾個惡人立刻歡呼起來,嘴裡不停地叫着:“力王,力王,力王!......”
掌櫃的看着石正峰,嘆息一聲,搖了搖頭,對店小二說道:“去拿點藥酒來,那小夥子是個好人,一會兒他受了傷,給他抹點藥酒。”
店小二說道:“不就是掰個腕子嗎,即使輸了也不至於受傷吧?”
掌櫃的說道:“那個刀疤臉我認識,心腸黑着呢,他肯定要趁機弄傷那小夥子,甚至是把小夥子的手腕給掰斷。嗨,小夥子還是年輕氣盛啊,不懂得江湖險惡。”
刀疤臉扭頭衝着掌櫃的叫道:“喂,掌櫃的,過來當個裁判!”
掌櫃的不敢得罪刀疤臉,只好走過去,站在一邊充當裁判。
刀疤臉挽起袖子,咚的一聲,把那粗大雄壯的大胳膊放在了桌子上,差點把桌子敲出個洞來。
“來吧,”刀疤臉盯着石正峰,嘴角露出一絲歹毒的微笑。
石正峰東張西望的,好像並沒有把這次掰腕子當回事。你可以說他是沒心沒肺,也可以說他是風輕雲淡。
總之,石正峰就是這副樣子,伸出手掌,和刀疤臉的手掌握在了一起。
石正峰和力王之間的這場掰腕子比賽,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