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活軍的戰士們開始清理戰場,八百多人的官軍被打死了五百多人,還剩下三百多人投降了。
趙雙刀指着那些投降的官軍,問王大斧,“大將軍,這些人咱們應該怎麼處置?”
王大斧是蟊賊出身,以前沒少受過官軍的欺辱,他對官軍有一股刻骨的仇恨,咬着牙,叫道:“把他們統統給我殺了!”
王大斧此話一出,三百多官兵立刻亂成一團,有的求饒,有的哭泣,有的反抗,不過,最終都難逃死亡的結局。
殺光了官兵,王大斧、趙雙刀帶着乞活軍的戰士們,押着糧車回營地了。石正峰趟着血水、踩着屍體,跟着衆人向前走去。
古代不只有才子佳人、風花雪月,還有這血腥殺戮、生命掙扎。
走出戰場之後,石正峰迴身望了一眼,遍地屍體,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兒,這或許就是亂世的真面目吧,它殘忍,它醜陋,它令人作嘔,它令人痛惡,但是,它卻是真實存在的。
回到了營地,老弱婦孺們見到了一車車的糧食,歡呼雀躍,激動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王大斧笑容滿面,對趙雙刀說道:“分糧食吧,大家都等不及了。”
乞活軍是以反抗階級壓迫爲目的起兵,但是,當他們得勢之後,他們的階級劃分甚至比官府還要涇渭分明、還要不可逾越。
王大斧、趙雙刀他們打打殺殺,並不是爲了階級平等,而是爲了使自己從被壓迫的階級,飛昇到壓迫人的階級。
乞活軍內部一共分爲三等,最上等的是王大斧、趙雙刀他們這些頭領,他們可以盡情地享用乞活軍的所有資源。
王大斧愛吃燉豬肉,最困難的時候,戰士們連草根、樹皮都吃不上,但是,王大斧的燉豬肉卻一頓也不能斷。
乞活軍的第二等人的是戰士們,戰士們衝鋒陷陣,是對抗官府的主力。爲了保障他們的戰鬥力,王大斧、趙雙刀儘可能不讓他們餓着。
乞活軍的第三等也是最末一等,就是老弱婦孺和炮灰,他們既不是領導階級,對乞活軍的貢獻也小,所以,人家吃肉,他們只能撿骨頭啃。
趙雙刀指揮戰士們,把糧車上的一袋袋糧食都分得差不多了,石正峰他們這些炮灰還守在糧車旁邊,眼巴巴地看着。
趙雙刀看了這些炮灰一眼,吩咐戰士,“給他們兩袋糧食。”
說完,趙雙刀就轉身走了,戰士們搬起兩袋糧食,扔在了地上。
炮灰們盯着這兩袋糧食,眼睛裡滿是貪婪的目光,正要撲上去爭搶,突然,一個壯漢手持木棍,站到了這兩袋糧食前,叫道:“都他孃的別動,這兩袋糧食是老子的,誰敢動,老子弄死他!”
這個壯漢也是炮灰中的一員,名叫黑虎。本來,黑虎又兇又能打,不應該當炮灰,但是,他因爲一件小事得罪了王大斧,被王大斧貶到敢死隊,成了炮灰。
到了敢死隊之後,黑虎蠻橫霸道,作威作福,炮灰們都害怕他,對於他的所作所爲,敢怒不敢言。
見炮灰們都不動彈了,黑虎彎腰去搬糧食,臉上洋溢着得意的微笑。這兩袋糧食黑虎一個人吃的話,能吃上多半年,多半年不用再爲糧食發愁嘍。
黑虎高興,忍不住就哼起了小曲兒,把兩袋糧食扛在了肩上,轉身就要走。
這兩袋糧食是分給敢死隊的,但是,黑虎太過兇惡,炮灰們都怕他,看着他要揹走糧食,一個個恨得咬牙切齒,卻誰也不敢吭聲。
眼看着黑虎揹着糧食就要走了,突然,石正峰握着木棍衝了上去,照着黑虎的後腦勺就是狠狠一棍子。
黑虎慘叫一聲,後腦勺流出了血,肩膀上的兩袋糧食掉落在地。黑虎捂着後腦勺,轉過身來,怒不可遏地看着石正峰。
石正峰剛剛從死人堆裡爬出來,連死都不怕,還怕他一個小小的黑虎。
黑虎張着嘴巴要罵石正峰,沒等黑虎罵出聲來,石正峰照着黑虎的腦袋,又是狠狠一棍子,鮮血直流。
捱了兩棍子之後,黑虎說不出話了,像是喝醉了似的,腳步踉蹌,栽倒在地。石正峰趁機又是一通猛砸,把黑虎的腦袋砸成了一堆爛泥。
身後那些敢死隊的炮灰們都驚呆了,他們萬萬沒想到石正峰敢打死黑虎。
石正峰扔掉了手裡那沾血的木棍,轉身看着炮灰們。炮灰們嚇得直嚥唾沫,覺得石正峰比黑虎可怕多了。
黑虎可怕,是因爲他兇惡,石正峰可怕,是因爲石正峰身上散發出一股寒氣,能寒到人的心底。
石正峰看着地上那兩袋沾血的糧食,說道:“這兩袋糧食是我們敢死隊拿命換回來的,誰也不能獨吞,大家平分!”
聽了石正峰這話,炮灰們萬分震驚,他們都以爲石正峰殺了黑虎,是要把這兩袋糧食據爲己有,沒想到,石正峰要和大家平分。
敢死隊一共有五百多人,戰鬥打完之後,死了四百人,還剩下一百多人。
石正峰查清了人數,叫來了一個炮灰給他當助手,把兩袋糧食平均分給每個人。
拿到糧食的時候,炮灰們感激涕零,生逢亂世,到處都是大欺小、強凌弱,還從來沒有遇見過石正峰這樣照顧弱者的人。
冷的久了,一點點火光就能讓人感覺到無限溫暖。
有的炮灰流着淚,衝着石正峰叫道:“以後你就是我大哥了,我這條命就是你的了。”
炮灰們紛紛對石正峰叫道:“你就是我們的大哥,我們上刀山下火海,都聽你的!”
“大哥!”
“大哥!”
“大哥!”......
石正峰用兩袋糧食收買了一百多顆人心,石正峰覺得,這買賣做得值,太值了。
至於石正峰殺了黑虎,根本就沒人過問。黑虎這個人又兇又壞,人緣很不好,還得罪了王大斧,他死了,不過就是少了一個炮灰而已,沒有人會爲他報仇、爲他做主。
雖然成爲了敢死隊的老大,手下有了一百多個小弟,但是,石正峰並沒有高興太久。乞活軍殺死了八百多官軍,劫走了上百車糧食,朝廷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很快,大軍就會前來討伐乞活軍,到時候,石正峰他們這些炮灰又要衝在最前面。
這一次戰鬥,五百多人的敢死隊就剩下一百多人了,死亡率如此之高,就算石正峰是無敵幸運星,待在這敢死隊裡,恐怕也活不了幾個月。
炮灰們弄來了一口破鍋,淘米煮飯,煮好了飯之後,先盛一碗給石正峰送了過來。
“大哥,吃飯。”
石正峰看了看身邊的這些炮灰,神情嚴肅,說道:“你們想不想活命,想不想不當敢死隊?”
炮灰們愣了一下,隨即苦笑,說道:“大哥,你這話說的,好死不如賴活着,誰不想活命?但是沒辦法呀,將軍讓咱們當敢死隊,誰要是有半個不字,立刻人頭落地。”
石正峰目光炯炯有神,看着衆炮灰,說道:“我有辦法叫你們不當敢死隊。”
炮灰們以爲石正峰是在開玩笑,但是,看石正峰那神情、聽石正峰那語氣,又不像是在開玩笑。
呆愣了一會兒,一個炮灰跪在了石正峰的面前,說道:“大哥,你要是能讓我們不當敢死隊,就是我們的再生父母,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說着,這個炮灰就朝石正峰磕了幾個響頭。其餘的炮灰見狀,也紛紛跪在地上,向石正峰磕頭謝恩。
石正峰攙扶着他們,說道:“你們都起來,都起來,咱們是兄弟,這樣就見外了。”
石正峰這一句話暖了所有炮灰的心,衆炮灰站了起來,看着石正峰,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
石正峰說道:“你們在這等着我,我這就去找王大斧。”
一個炮灰拉住了石正峰,說道:“大哥,你就這麼去和王大斧說,能行嗎?”
旁邊的炮灰也說:“是啊,大哥,王大斧那個人喜怒無常,萬一他......”
炮灰們都親眼見過,王大斧因爲一點小事就把人活活劈死,他們都爲石正峰捏了一把汗。
石正峰微微一笑,說道:“別擔心,王大斧不會殺我,他還要感謝我呢。”
石正峰朝王大斧的帳篷走去,整個乞活軍營地,最豪華最氣派的那頂帳篷就是王大斧的。
王大斧的帳篷周圍有很多衛兵,衛兵見石正峰走了過來,便上前按住了石正峰,厲聲喝問:“幹什麼的?!”
石正峰說道:“我是敢死隊的,我叫石正峰,我有要事要見大將軍。”
聽說石正峰是敢死隊的,衛兵立刻露出了不屑的神情,說道:“大將軍忙着呢,沒空見你這種小雜魚。”
衛兵推搡着石正峰,要把石正峰趕走。石正峰向王大斧的帳篷望了一眼,只見王大斧的帳篷裡燈火通明,王大斧正摟着兩個年輕女子,在那吃肉喝酒,嬉戲玩樂。
石正峰扯着嗓子叫了起來:“大將軍,我有要事見您,我有要事見您!......”
石正峰這麼一喊可惹惱了衛兵,衛兵舉起長矛杆就要打石正峰。
這時,王大斧被石正峰的叫嚷掃了興致,怒氣衝衝地叫了一聲:“他孃的,誰在外面大呼小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