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猛地推開他,騰地坐起來:“你你你、你幹什麼?!”

船身劇烈搖晃,他坐在那裡,身體隨着船身晃動,一襲紫袍被微風輕輕揚起,濃黑的髮絲在風中一絲絲飛揚。

他的頭埋得很低,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突然擡起頭來,眯着眼睛,舔了舔脣,一副討打相:“誒誒,味道真不錯。”

我用袖子蹭蹭嘴皮子:“你……”

他將眼皮一拉,朝我做個鬼臉:“我什麼我?親都親了,你能拿我怎麼樣?”他抓住我的手,“打是情,罵是愛喲,難道你愛上我了?”

我抽回手,揉了揉被他捏紅的手腕:“我是好愛你,愛得已經瘋狂到想要把你剁碎切絲磨粉喂烏龜了!”

“那沒辦法了,我可是喜歡女人的。”他搖頭晃腦地聳聳肩,樣子頗無奈。

我咬牙切齒:“知道你喜歡女人就好!”

靄靄殘陽映碧川,波光浩渺。

他突然不動了,碧藍的眸子映上了夕陽的殘紅,就那樣深深地凝視着我的雙眼,彷彿要將靈魂洞穿。

我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趕緊抽回手,跳起來跑到船尾,伸手從水裡撈起那支剛剛被他扔下水的木槳。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沒有理他,他似乎也覺得自己做得過分了,一路上出奇的安靜。

直到回到那座小宅子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上樓的時候,殊傾拉住我:“滄雪,今天的事,對不起嘛,你不要生我的氣了。”

看着他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我心下一軟,朝他擺擺手,笑道:“不氣不氣。”

他說:“如果你不打算離開的話,就暫時住在這裡好了,這座宅子是我兩年前買下的。”

我點點頭:“謝謝,那,你是要回去了嗎?”

“嗯,再過兩天吧。最近一年以來,我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所以我必須在我睡着之前回去。”他眉頭微微皺起,神情有些悽愴。

越來越少?這樣的話,會不會有一天,他就不再醒來,也就是說,他有可能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或者……

看着眼前的少年那隱在黑暗中還有些稚氣的臉,莫名的有些難受。

“喂喂,你那樣盯着我看什麼?捨不得我?”

“誰捨不得你了?少臭美了你!”

“滄雪!”我轉身欲走,他又叫住我,“如果有一天你要離開的話,一定要告訴我。”

我回頭扯出一個無賴的笑容:“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可準備賴在這裡不走了。”

他眸子一亮:“真的?”

我聳聳肩,轉身上樓。

又瘋了幾天,殊傾就離開了。

他走的時候,捉住我的手,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說:“滄雪啊,我不在的時候,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能不上街就儘量不要上街,特別是晚上……”我說:“爲什麼?”

他伸手摸一把我的臉:“你這張臉蛋兒,一個人出去我不放心啊。”

我徹底暈倒。

接下來就是千篇一律的吃飯睡覺逛街發呆,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半個月。

這天,我百無聊賴地在街上閒逛,身後傳來馬蹄踏擊青石地面所發出的嗒嗒聲。我聞聲回頭,正見一羣人駕馬飛奔而來。在最前面的那人格外扎眼,金紅色的頭髮在他身後散開,飄在空中似流蘇錦緞,一襲暗紅長衫毫無保留地修飾出那完美的身姿曲線。

人們紛紛向道路兩旁退讓,我卻像傻了似的愣在哪裡,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爲首的那匹馬的前蹄已經準確無誤地踢中了我的前胸。

我當時就一個想法——完了。

想我堂堂寒冰山王者勝蚩之子居然被馬踢死,我死不瞑目啊。

……

身體陷在綿軟的被褥裡,鼻尖縈繞的是紫檀花的馨香,我轉了轉眼珠子,慢悠悠地睜開雙眼……

“公子,你醒了?”我將視線移到發出聲音的不明物體身上,對上一雙金紅色的眸子,濃密的眼睫輕輕扇動,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公子?”眼前的人眉目清秀,薄脣似櫻,眉間有金色鳳凰圖紋,幾縷金紅色髮絲垂在胸前。看這模樣,正是白天撞了我的人。

我打了個激靈,晃了晃還處於迷糊狀態的腦袋,環顧了一下四周:“呃呃,這是哪裡?”我撐着身子坐起來,由於用力,被馬踢到的胸口有些悶痛,不禁輕咳了幾聲。

“公子你先躺着休息,這裡是藍雅國皇宮的清輝別院,不會有外人來的。”

“啥?”這麼說我又“回”到皇宮了?我眼睛瞪得老大,那人掩嘴輕笑一聲,道:“還請公子安心養傷,今天在街上不小心撞到公子,真是很抱歉,我原以爲公子會躲開,沒想到……”

會這麼名正言順地住進藍雅國皇宮的,又是異國人,他一定不會是泛泛之輩,我不禁對眼前這個人的身份有些好奇。於是我問:“你是?”

“呵呵,在下鳳羽。”

“你你、你是火鳳族的?”

“嗯。”既然他是火鳳族的人,瞅他眉間那東西,他的身份也就不揭自曉了。不過他笑起來的樣子還挺好看,和鳳翎有三分相似。

半個月以來,我一直在皇城中閒逛,藍雅國目前的情況我還是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

藍雅國和火鳳一族向來交好,前一段時間魔族大肆進犯火鳳族,火鳳族的人雖靈力強大,勢力卻遠不及魔族,終究無法與魔族抗衡。藍雅國國君知悉此事,便前往火鳳一族瞭解現況,所以纔會那麼碰巧地將我救起。

這一次火鳳一族的首領居然會出現在這裡,想必情況不甚樂觀。

他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問:“公子,你不是藍雅人吧?”我搖搖頭,他說:“公子這一頭白髮,可是天生的?”

我木然地點點頭。

“像公子一樣擁有這樣純淨的髮色的人,我就見過一個,只是不知公子和他是否有關係。”

“哦?什麼人?”

“他的名字叫勝蚩。”

“勝勝、勝蚩?”

“公子可認識此人?”

“認識,當然認識。”他可是我爹誒,只是……

他的眸子突然變得無比閃亮:“哦?公子果然認識他?”

“那是當然,他可是寒冰山的王者誒,連他都不認識的話,我這些年豈不是白活了?”

“唉,看來公子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廢話,我要知道我還會在這裡?

“那就不打擾公子休息了。”說完,他起身離開。

鳳羽走後,我一個人躺在牀上睡不着,身體又痛得不想動,於是我就只有躺在牀上盯着淺紫色的牀帳發呆。可能是白天睡得太久,直到半夜,我依然精力十足,全無睡意。外面似是起了風,牀帳被風吹得輕輕晃動,燭火劇烈的跳動幾下熄滅了,房間裡一片漆黑,我將被子裹緊了些,翻了個身準備睡覺。

牀邊有一絲響動,我以爲是鳳吹動了牀帳。可是很快,我就感覺牀帳裡亮了起來,我睜開眼,是幽幽的紫色光芒。我看清了坐在牀邊的人,他的手裡託着一個紫色的光球,臉上掛着熟悉的微笑。

他慢慢將視線移到我身上,心突然跳漏了一拍,我坐起來往牀裡縮了縮,張張嘴,卻發不出來聲音。

他戲虐地看我:“躍入寒潭逃跑麼?呵呵,看樣子你過得不錯。”

“夜……”牙關抖得厲害,或許是緊張,也或許是恐懼。

他一如既往地微微彎起眼角看我,濃密的睫毛在瑩瑩的紫色光芒中微微顫動,像伏在眼瞼的黑蝶。

“呵,鳳翎果然對你不錯呢,寒潭的秘密可沒幾個人知道。”

我心裡咯噔一下:“你把鳳翎怎麼了?”

他輕笑:“我能把他怎麼樣?我不過是封印了他的法力,讓些低等的非人異族好好‘照顧’他而已。”

“你到底有沒有把事情搞清楚?我根本不知道什麼寒潭的秘密,我會躍入寒潭也不是爲了逃跑!這跟鳳翎根本沒有關係!”

“哦?躍入寒潭不是爲了逃跑,難道你是下去游泳嗎?”

我不知道要怎麼跟他說那天發生的事,那三個人都是比較得寵的,就算我把那天的事告訴他,他也肯定會選擇相信那三個人,於是我把視線移向別處:“我那個時候根本就不想活了。”

他隻手撐在牀沿,逼近我,眼裡笑意全無:“你想死?你寧願死也不願留在我身邊?”

我攥緊手裡的牀單,低下頭:“……我只是不想以那樣的身份留在你身邊。”

“可是你答應了要和我在一起。”

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我猛然擡頭對他吼道:“是!我是答應過你,但是那時候我並不知道你是翼王!”可話剛說完,我就後悔了,我有什麼資格吼他?本來錯的就是我,我不該喜歡他,更不該和緋彌糾纏不清,我只不過是他們之間的第三者,以前是,現在也是。

我雙手緊緊攥着牀單,拼命忍住想要流淚的衝動。

他的語氣有一絲玩味:“哦?因爲你看到我的原型,所以嫌我醜?”

“你明明就不喜歡我,爲什麼非要綁住我呢?”

他呼出的熱氣在我耳邊:“你不想和我在一起麼?”

想,怎麼不想,可是……

“在你身邊會很痛苦……”我按着自己心臟的位置,“……這裡。”

頭髮突然被拽住,我被迫揚起頭與他對視。原以爲時間久了,就可以忘記這個人,可是,再次這麼清楚地看着那張臉時,我的心還是無法抑制地突突狂跳起來,只是這一次沒有了以往的悸動,有的只是要將胸腔撕裂一般的痛。

我在心裡苦笑,我根本無法面對他。

我軟下語氣:“鳳翎跟這件事無關,求你放了他,你如果真是那麼討厭我,你就殺了我,我死了就不會有人破壞你們了不是麼?”

火熱的柔軟突然撞上我的脣,帶着馥郁的芬芳,頭被更高地揚起。我睜開眼,看見的是閻夜那張放大的近在咫尺的臉。他瘋狂地啃咬着我的脣,口腔中蔓延着濃烈的血腥味,卻也不覺得痛,只是感覺絕望。

我奮力掙扎,雙手被他隔在身體兩側,想要推開他都做不到。我近乎瘋狂地想結束,結束這毫無意義的“吻”。我抓住他的衣服,用力撕扯,耳邊是我自己由於不能準確地發音而發出“嗚嗚”的聲音,混着有些粗重的呼吸,聽起來竟有些淫靡。

我胡亂揮舞着雙手,也不知是抓到了哪裡,他突然推開我:“你拒絕我?呵呵,沒關係,總有一天你會哭着求我抱你!”他的眉頭緊緊鎖在一起,眼角有一條細細的血紋,還在滲着血珠。他喘着粗氣怒視着我,胸腔劇烈起伏,“我告訴你,我不會殺了你,我要看他有多愛你,看他在你生下我的孩子後還會不會一如既往地對你好。”

我腦子裡“嗡”的一下:“孩、孩子?”

他沒有說話,手上的光球突然熄滅,黑暗中迴盪着他低沉的笑聲,最後漸漸隱去。

我想我一定是聽錯了。

那之後,我更是怎麼也睡不着了,於是我就那樣抱着膝蓋坐在牀上發呆,直到天亮。

清晨,日上花梢,暖陽灑闌干。

鳳羽看到我時吃了一驚,他將盛放食物的托盤放在桌上,對我微微一笑:“昨晚沒睡好麼?”

我看着他,扯着嘴角笑笑:“嗯,我有點認牀。”說着,挪到牀邊準備下牀。

他過來扶着我:“胸口還疼麼?”

我一怔,笑道:“不疼。”

洗漱完畢,鳳羽還坐在那裡。我說:“皇宮裡不是有侍女麼,怎麼勞煩鳳羽大人來照顧我?”

“他們都有自己的事,我反正是閒人一個,再說,又是我撞的你,我總得對你負責不是?”說着朝我招手,對我笑笑,“過來吃點東西。”

我摸摸扁扁的肚皮,是有些餓了,於是我跑到桌邊坐下開始掃蕩桌上的食物。

見我將桌上的食物掃蕩一空,鳳羽笑道:“看來你是真的餓了,哈哈……”

我一愣,看着桌上空空如也的餐盤,飯碗,愣住。什麼時候我的食量變這麼大了?難道真的……太餓了?

鳳羽收拾了碗筷準備離開,我叫住他:“誒,等一下,你認不認識鳳翎?”

他轉過頭愕然地看着我:“你你、你認識……翎兒?”我點點頭,他苦澀地笑笑,“他現在……過得可還好?”

“他在翼王手裡。”我想了想,“似乎過的很不好。”

他手上的托盤突然落地,緊張地看着我:“他把翎兒怎麼了?!”

看他的反應,我知道我找對人了。

“你如果在意他就想辦法救他,我在暗夜宮住過,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幫你。”

他皺眉,疑惑地看着我:“你爲什麼要幫我?”

這時,一個侍衛裝扮的男子走了進來,一臉凝重。他湊在鳳羽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麼,鳳羽皺眉低聲對那男子道:“真的?”

“屬下調查得一清二楚,絕對不會有錯。”

鳳羽微微眯起眼睛,火羽般的睫毛遮去了大半個瞳孔。

“這件事情,待我和藍雅國君商量後再做定奪。”

那男子在他身後微微頷首:“是。”

那男子退下後,鳳羽來到我身邊坐下,剛纔的慌張一掃而空。他坐在我旁邊,隻手放在桌上,一臉從容地看着我:“我們十日之後去救翎兒。”

“十日之後?”

“我還有一些事要處理,不過,我們手上有必勝的籌碼。”

“什麼籌碼?”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他想了想,又道:“這幾天我可能很少過來這邊,待事情處理完,我們就去暗夜宮。”

那天之後,我真的幾天都沒有看到鳳羽,我依然住在皇宮的清輝別院,想過離開,但是,那個照顧我的侍女告訴我,這裡是皇宮的最深處,要從這裡出去,只有找鳳羽或者他們的陛下。於是,我放棄了掙扎,畢竟這樣有吃有住又沒人打擾的日子過着感覺也不壞。

清輝別院很大,但廂房也就幾間,或者說它是個草園更貼切一些。每天透過窗戶都可以聞到青草夾雜泥土的溼潤氣息,空氣也不似以往秋季的乾燥。門外是一片碧綠蔥鬱的青草地,草地裡稀稀疏疏看似凌亂實則規律地排列着一些楓樹,橙黃色的葉子微微透着些紅,傍晚時被夕陽暈染過後會呈現出朦朧的暖景。只可惜在草地的盡頭圍了一圈硃紅的磚牆,煞了風景。

我嘆口氣,繼續閉着眼睛翹着二郎腿躺在一棵看起來起碼生長了一百年的老樹的樹枝上養神。

手臂被什麼硬硬的東西捅了捅,接着是一陣銀鈴般有些稚嫩的笑聲。我皺皺眉,睜開眼睛,揉了揉被捅痛的手臂坐了起來向樹下看去。

一個看起來五六歲的小男孩正雙手舉着一根足有他三倍身高的細竹竿,迎着有些刺眼的陽光揚起那一顆微微掛了些汗珠的小腦袋看着我“咯咯咯”地傻笑,圓圓的小臉蛋粉`嫩嫩的,左邊還有一個小酒窩。

我從樹上跳下來,在小男孩面前蹲下,揉了揉他搭在額頭柔軟細碎的劉海:“小`弟弟你爲什麼要捅哥哥?”

小男孩突然不笑了,他扔掉手裡的竹竿,一隻手背在身後,一隻手伸出食指指着我的鼻子:“你是誰!”小男孩的眼睛是夜空一樣的墨藍色,可他看着我的眼神在此時看來根本無法讓人聯想到露出這樣的眼神的人只是個小孩子。只是,我似乎忽略了一點,他的頭髮竟也是……墨藍色。

“你是誰?!”小男孩面無表情地又問了一遍,只是加重了語氣。

“小`弟弟,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呢?”我看到了那粉`嫩嫩的小腦袋上蹦起的青筋。只覺得逗這小鬼好有趣,我伸出手捏了捏他圓嘟嘟的小臉蛋,手感很好,“小孩子不要這麼急躁,來,告訴哥哥,你叫什麼?”

小男孩似乎生氣了,一巴掌拍掉我的手,怒吼道:“我纔不是小`弟弟!!!”他伸手一揮,一道銀光一閃,我就不能動了。

這時,從樹後走出一個紫袍男子,一頭墨藍色的長髮在身後散開,映着陽光,絲絲分明。他微笑地看着我,一雙碧藍如海的眸子,深得似乎要將人吸了進去。

看着眼前的人,我的下巴差點掉到地上。我大叫一聲:“殊傾!”

同樣是一襲深紫外袍,同樣是那碧如海的雙瞳,同樣是那一張禍國殃民的臉,可是,似乎又有什麼不一樣。

他走近我的那一瞬間,我突然能動了,但是由於重心不穩,一個前撲,撲到了他的腳邊。我看着那一雙深紫鑲金的靴子,趴在地上,沒臉起來了。

頭頂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陛下,他居然叫我小`弟弟!”

這時,我聽到了一個低沉充滿磁性的聲音:“你本來就很像。”同一時間,我被人提着後領抓了起來。

殊傾的臉呈放大狀態出現在我的眼前,他粉色的脣輕輕張合着:“朕找了你這麼久,沒想到你躲到了這裡。”他突然露出一臉無比嚴肅的表情跟我說這樣的話,我只覺得背後汗毛齊豎,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我扭扭脊背:“殊傾,你這個樣子我有點不習慣。”

他鬆開抓住我後領的手:“我們很熟?”

“殊傾你怎麼了?你不認得我了?我是滄雪啊。”

“大膽!竟敢直呼我們……”那小孩又露出一副小大人的姿態,伸出食指指着我。

殊傾搶過他的話:“青莫!你先下去。”

“陛下~~您不帶這麼對我的~~”被喚作青莫的小孩開始發嗲,一雙亮晶晶圓溜溜的大眼睛裡淚光閃閃,甚是動人。可眼前的男人依然面無表情地說:“少在朕面前裝可憐,你那招只對孔沐有效。”

小孩依然不死心:“陛下~”

殊傾沉下臉:“下去。”

那孩子抖了一下,幽怨地看了我一眼,便含着淚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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