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來神采奕奕,不似上一次見面時那樣萎靡蒼白,臉色明顯紅潤了很多。他對我笑笑,然後抓過我的手,將我拉到空氣中裂開的巨大黑口內:“我知道他們在哪。”他鬆了我的手,站在我身側,視線並未在我身上停留。
耗費了太多靈力來開啓暗黑封印,他這麼一鬆手,我腳下一軟晃了一下,他伸手扶我站穩。我看着他明顯紅潤了不少的臉:“緋彌真的跟他在一起?”
“嗯。不過他現在毀滅之石尚未找齊,緋……緋彌暫時不會有事。”
我一時緊張居然忘記寒垣覺醒的條件是必須集齊五顆毀滅之石,不禁心裡大鬆一口氣。
至少他現在沒事。
跟着閻夜在又黑又冷的魔界行了好久才發現,我們此行的路線並不是去魔界的皇城。
“我們這是要去哪?”
“魔淵之極,魔魘窟。”他微微頓了一下,補充道:“寒垣在那裡沉睡了三千年,自然也會在那裡完成最後的覺醒。”
他的衣服被夜風吹得飄飄蕩蕩,和無邊的夜色融爲一體,袖口下面露出的手纖細白皙,指甲閃着溫潤的光,我突然想起上一次的事。
“你的手臂是怎麼回事?”
他頓了一下,隨即彎了彎嘴角繼續前行:“被禁術反噬的結果,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說完他揚起手臂晃了晃,衣袖順着手臂滑下,露出一截被勻稱的肌理包覆的手臂,完全找不到一點腐蝕過後留下的痕跡。
“沒事就好。”
他突然停下,我頓足:“怎麼了?”
“不光這樣,我還恢復了翼王的身份。”他勾了勾嘴角,可我總覺得那笑裡帶着一絲嘲諷的意味。
我有些詫異地睜大眼:“可是你不是……”話未說完我就頓住,視線定格在他身後驟然升出的巨型羽翼上,羽翼似乎比以前更大了,幽幽地散發着暗紫色的光。
還未從驚訝中回過神來,就感覺周身一緊,如絲的細線將我四肢緊緊縛住,我掙扎了半晌,猛然發現,這細線竟是無比柔韌,伸縮自如,任我費了好大力氣也掙脫不了。我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想做什麼?”
“當初因爲你,我失了雙翼,失了翼王的身份,忍受了兩百多年被禁咒反噬的痛楚……”說到這裡,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我那時候周身幾乎全部潰爛,入了極寒之地痛楚更會加倍,我忍着加倍的痛楚到寒冰山找你,卻被你一番戲弄……滄雪,我是個記仇的人,別人加諸於我身上的痛楚,我會十倍百倍地還回去……”他忽然向我靠近,伸手捏住我的下巴,“我要讓你親眼看着摯愛之人在你面前消失卻無能爲力,我要讓你嚐嚐被無盡的悔恨腐蝕的滋味!”他說着,將另一隻手在我面前展開,三塊晶石一黑一紫一紅懸在他手心上方。
我頓時明白了他的用意,使勁**着雙手,身體各處劇痛傳來,被細絲繞過的地方多處已經見紅。
“你最好不要掙扎,再掙扎下去,龍鱗絲只會越收越緊。”
我忍住身上多處傳來的劇痛朝他怒吼:“你瘋了!你放開我!”
他冷笑一聲,捏住我下顎的手力道加重,表情愈發猙獰:“我是瘋了!從我發現自己愛上你開始我就沒有正常過!是你把我逼瘋的!是你害我變成這樣的!”他的胸腔劇烈起伏,待平靜下來才冷冷地道:“既然得不到,那麼我就只好毀了你。我倒是很想知道你這麼高傲的一張臉崩潰的表情會是什麼樣子呢。”
“你瘋了!緋彌是你哥哥!你不能這麼做!”
“哼!”他冷哼一聲,放開我,轉過身去,“或許你不夠了解我,我不是個念舊情的人,我可以爲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犧牲誰我都不在乎,我想要的,只是一個結果,一個我渴望看到的結果。”
聽到他這麼說,我卻突然冷靜了下來。
“兩百多年前,你就輸了,你知道麼?”他猛然轉過頭,怒紅着雙眼看我,眼底一抹痛苦的神色一閃即逝。我並沒有錯過他這一點細微的神色變化,微微一笑繼續說下去,“因爲你所謂的愛,不過是你給你自己的佔有慾望找的一個並不精明的藉口。我跟你打賭,這一次,我依然會贏。”
飛速捻動手指,指尖銀粉有規律地灑下,在空中快速凝結成八個字,我低頭,看着小小的一行銀色的字體漸漸隱於一片濃墨中,不由得勾起嘴角笑了。
“我希望十天以後,你還能笑着說出同樣的話。”他似乎是有些氣惱,將我一把打橫抱起,緩慢地扇動着雙翼升入空中。
身上的傷口突然裂開,我痛得倒抽了口冷氣,咬着牙,笑容不變:“定不辜負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