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我和離咒可以做些什麼呢?無論何時,無論何地,坐以待斃總是一種不可理喻的選擇”,水怨閉鎖了圈水扇,伸出了一隻手,把拇指含在了嘴裡,脣齒微微地碰撞了,宛若是一個苦思冥想的孩童,目光擱淺在了地上的光影中。
“水怨,我想,王現在已經被黏土的引力所約束和羈絆了,而這種引力是一種看不到的存在,也是一種摸不着的飄渺”,離咒轉眸了,一隻手放落在了水怨的肩膀上,“或許,現在唯一可以倚靠的人,就是你了…”
‘滴答‘飄來了一片聲響,一滴燭火的淚水墜落了下來,順沿着光滑的杯壁流進了杯底,猶如是一滴蘊藏了溫熱的水流,很清澈,也很晶瑩。
我側身了,拿起了那個水杯,傾斜了它,昏黃的光流也塗抹了它,“水怨,離咒的言語是一種確鑿,我生命的水性正在被黏土的引力所蠶食,或許,如果可能,也只有流動的水脈才能阻遏這種無法觸摸的引力…”
燭火依然搖晃了,光亮忽明忽暗了水怨的面容,他笑了,微微一笑,嘴角泛起了一些笑意,“王,我想,我已經明白了自己需要做些什麼了…”
話音未落,水怨攤開了圈水扇,中指彎曲了,默唸起了什麼,然而,事情的發展卻不是一種順心如意,他並沒有召喚出來了任何的水脈,只有一些破碎的嘆息,比碎片還要破碎的嘆息。
或許,這也是一種量身定做的機關陷阱了,我是白雪的化身,生命的水性卻也成爲了一種致命的弱點和缺陷,而它們又是一種與生俱來,不可能再去改變什麼了,無能爲力,絕望悲觀,是否也已經開始了瘋狂的蔓延?
“水怨,怎麼了?是不是遭遇了一些始料未及的景況?爲什麼沒有出現任何一抹的水脈?這樣,恐怕…“離咒言語了,直挺幹拔的字句率先撕破了焦渴等待後的失望、寂靜的氛圍。
“我想,或許,應該是由於我們被困陷在了土牢術中的緣故。這座由層層黏土堆積幻化而成的牢獄,不是一種簡簡單單地吸食和限制了王的水性,而且,還在某種程度上,完完全全隔絕了圈水扇對外端水源的召喚,也就是說,土牢術切斷了圈水扇和任何水源的聯繫,一種空間上的聯繫“,水怨的神色凝重了下來,和此時整個房間壓抑憋屈的氛圍一樣,靜靜的,也冷冷的。
燭火搖晃地更加厲害了,似乎隨時都有一種破滅的可能,浮動在窗紙上的光影也活躍了起來,一次又一次地嘲笑了地上的碎片,還有那三個失落的身影。
“怎麼會是這樣?怎麼會是這樣?水怨,難道沒有其他的解救方法了嗎?“離咒靠近了水怨,聲音有些急促,似乎又有些低沉了。
水怨又笑了,微微一笑,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息,“雖然,事情的發展着實讓人感到一種始料未及,處理起來也似乎有些麻煩棘手,然而,還未瀕臨到進退維谷的絕望之地“,他的笑容又停止了,神色凝重了起來,”或許,看來,只能用這個了…“
言語還在徘徊,和搖晃的燭火一樣,他把拇指重新放落在了口中,眉頭緊緊蹙鎖了一下,脣齒碰撞了,似乎是一種擠壓,頃刻間,一抹悽豔的鮮血緩緩地流了出來,在昏黃色光芒的籠罩下,卻也是一種無法塗抹的清晰和明亮,‘滴答滴答’,一聲比一聲清脆,鮮血一滴連一滴地灑落在了扇面上,不久,它們依附了表面的摺痕,流散成了一條淺淺的波紋狀,“水之源,海之沿,血染流扇,無水空來淹。”
轉念之間,一股水脈從圈水扇裡噴薄而出了,環繞飄浮在了我的周圍,旋轉了,流動了,交織成了一個相對寬敞的白色蔽障,一個清澈明晰的水流蔽障,翻滾起來了片片柔弱的水花,也喧騰起來了陣陣響亮的聲音,宛若是一脈從崖端墜落而下的瀑布,只是,有一種不同,那是水流的方向,或許,瀑布的水流過於固執了,一生一世只順沿了一個墨守成規的軌跡,而這抹水脈卻學會了彎曲和變通。
“王,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是不是疼痛減少了一些?“水怨的目光流淌了,和白色的水流一起流淌了,不久,穿越了水流,遺落在了我的身上。
一層單薄的水汽飄起了,很清白,也很潔淨,纏戀在了他的髮絲上,留下了一點溼漉,也落下了一些水白。
“我想,已經轉好很多了,由於水脈蔽障了身體,黏土的引力更多地被消散在了水脈上,或許,水流在無聲無息中,增添了我生命水性的厚度…“我伸出了一隻手,微微顫動了一下手指,似乎想要觸摸一下流動的水脈,然而,終歸沒有成行,只在只是落下的那一瞬,看到了兩個扭曲的身體,一個是水怨,一個是離咒。
離咒笑了,微微一笑,伸出了一隻手,輕輕地摩挲了一下長髮,側身了,向前了,靠近了水怨,“水怨,你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很神奇,也很玄妙,我想,你做了一件很有成就的事情,或許,是一種永生難忘“
水怨也笑了,轉眸了,呼出了一口氣息,很長很長,也很輕很輕,似乎已經消散了憂慮的沉重,“這是幻水之術,是休水一族所獨有的術式,也是我的師傅休水羅在下山之際傳授給我的,他說,或許,在未來的某個光陰裡,可以拯救了生命…“
生命,禍殃,宛若是一對形影不離的夥伴,或許,在多數的情形之下,彼此是一種相互嫌怨的關係,然而,無論怎樣,卻也不能躲避了彼此,更不能消散了彼此,如果,有一種真實,在他們之間還存留了一個地方,那是幸運。
沉默,所有的人不約而同的沉默了,然後,笑了,似乎,微笑也是一種可以傳染的情感。
“滴答‘飄來了一個聲響,很清脆,也很溫柔,一滴滴水流墜落在了一個空落的茶杯裡,它滿了,有水了,也溼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