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眼前的景象疊加給我一種莫名的感觸,猶如一粒碎石被拋落在了平靜的流水裡,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再也不能平靜下來了,或許,我已經找尋到了一種結果。
我深深的吸盡了一口氣息,很清晰,也很潔淨,又長長地呼了出來,然後,伸出了一隻手,放落在了脣齒上,輕輕一咬,緩緩地流出了一抹鮮血,和那些唯美的花朵一樣悽豔。
“王,你在做什麼?難道…”淚煙疑惑了,伸出了一隻手,似乎想要阻攔什麼,然而,終歸是寂寞的落下了,留下了一段模糊的弧線。
我依然沉默了,微微一笑,擡起了那隻流血的手,‘滴答滴答’飄來了一片片的聲音,很清脆,也很響亮,鮮豔的血液滴落在了那兩隻空白的眸子裡,很快很快,它們被塗抹上了一種殷紅的色彩,和那些紅色的沙漠一樣的色彩。
忽然,轉眼之間,整個院落裡的景象發生了一種地覆天翻的變化,風花雪月的美景消失了,漫漫長長的紅色沙粒流淌了進來,遮障了所有,沒有了瘦月,沒有了花木,也沒有了那柔弱的白雪。
空氣似乎也耐不住寂寞了,趨炎附勢了起來,遺落了清澈的水分,有些乾燥了,或許,整個院落已經淪爲了一種縮影,一種茫茫沙原的縮影,荒涼生長了,蕭瑟蔓延了,畏怯似乎也要蠢蠢欲動了。
後來,不久,一聲尖銳的呼嘯聲飄來了,迴響在了頭頂的天空裡,一遍又一遍,銅鷹幻變了,成了一隻真實的蒼鷹,撲打起來了翅膀,飛翔在了那瓦藍色的天宇中,翱翔了,旋轉了,很自由,也很自在,好像是一個剛剛擺脫了束縛的孩子,歡快的地奔跑在了一片敞亮的空地上,放飛了那一顆被禁錮了太久的心。
我的眼前浮現出了一幕畫面,有一重厚厚的宮門打開了,一個純真的孩子跑了出來,風很大很大,掀起了他那如雪花一樣潔白的髮絲,搖晃了,擺動了,也伸延了,不久,他笑了,開心的笑了,伸開了雙臂,擡起了頭,睜大了眸子,仰望着天空,做出了一個飛翔的姿態,然後,旋轉了,跑開了,爽朗的笑聲也隨之飄遠了,越來越遠了。
他是遠年的我,還是一個孩子,也是我第一次明白了一種事實,磚石堆累起來的空間,無論是一種怎樣的雄偉壯觀,相對於外面的世界而言,卻也是一種不折不扣的狹隘,對心靈也是一種重重的約束。
‘嘩啦’又飄來了一片響聲,蒼鷹離開了,它腳下的那一堆老石也坍塌了,是一種徹底,也是一種陡然,碎石飄飛了起來,猶如那些和長風纏綿的沙粒一樣,不久,紛紛墜向了不遠處的壁牆,碰撞了,吸附了,重新組成了一個不規則的形狀,宛若是一幅畫卷遺留在了壁牆之上,然後,旋轉了,扭曲了,被碎石圍築的空間裡凹陷了,凹陷成了一個豁口,似乎是一段山洞的入口,裡面還時而不時地飄來了一些‘沙沙’的聲響。
“淚煙,如果,沙之縛是一種真實的存在,我想,這個浮現出來的豁口就是前往那裡的途路了…”我伸出了一隻手,指向了那個有些昏暗的缺口,側身了,目光遺落在了淚煙的面容上。
他笑了,會心地笑了,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息,“果不其然,這裡確鑿是隱藏了一些玄妙”,他停頓了一下,蹲下了身來,伸出了一隻手,攤開了掌心,舀起了一些沙粒,光芒灑落在了上面,沙粒折射出一些彩色的流光,鮮豔了他的面容,“王,我想知道一個事實,你是如何破讀這一切的…”
我依然笑了,擡起了頭,仰望了一眼那隻蒼鷹,它依然在翱翔,依然在呼嘯,也依然在享受着一種久違的自由,“它守護了這片紅色的沙海,遺忘了日夜的交替,也忘卻了四季的變換,而它的眼睛也應該被那蔓延的紅色所沾染,換句話說,無論風花雪月的美景是一種怎樣的盡善盡美,然而,終歸不是了它的世界,也不是它所要守護的”,我也蹲下了身來,和淚眼一樣,掬起了一把紅色的細沙,目光凝視了,“或許,在它的目光裡,除了漫漫長長的沙流,所有的所有隻不過是一種可有可無的空白…”
淚煙笑了,望了我一眼,然後,擡起了頭,望着那隻蒼鷹,望着,“我想,我也明白了一些,不是眸子刻意拒絕瞭如此的美景,而是生命在無意之間選擇了紅色的沙漠,從它出生的那一刻起,紅色就已經註定了是它的唯一的生命色彩,如此,纔會有那一抹模糊的字跡,眸之所念,空花,空月,空世界。”
無論怎樣,不得不承認,這是一種玄妙的蔽障法。或許,每個生命在出生時都會被賦予一種原始的色彩,這種色彩本應當依隨生命的產生而產生、生命的隕滅而隕滅,然而,人羣的色彩往往會被外在綺麗奢華的風物所消弱,直至被完完全全地取代。
沙漠的雄鷹,生命的原始色彩的堅守,不變的紅色的蔓延。
我們轉身了,想要進入了那條幽暗的石道,然而,又一片呼嘯聲飄來了,很刺耳,也很響亮,象一襲渾厚的屏障遮擋在了頭頂,流露出了一種窒息的感覺,那隻蒼鷹朝向了我們,猛撲了過來,通身纏繞了一種黃色的火焰,燃燒了,溫熱了,俯衝了,沒有一點的遲疑,也沒有一度的轉向。
“沙之縛,銅鷹之戍,或許,這也是一種它的職責“,淚煙側身了,後退了,目光擱淺在了半空中,神情也冷漠了下來,很冷很冷,似乎可以凍結了那灼熱的空氣,“王,我來應付它,無論怎樣,我和它之間存在了一種牽連,那是一種守護的職責,它守護了沙之縛,而我守護了我的王…”
一陣風吹來了,捲起了一些紅色的細沙,飛舞了,也飄起了他的長髮,搖晃了,也似乎有些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