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一不小心,從雲端之上跌落下來,楚無痕不由分說,連忙飛身之下,挽起杏花,抱在懷中,直落谷底,神情憐惜。
這一幕,只氣的海神奴嫣杏目圓睜。
楚無痕抱着杏花落到萬人坑谷底,看見萬年海龜已經煙消雲散,就在海神奴嫣的揮手的一剎那,萬年的修煉就此作罷,杏花頓時淚如雨下。
楚貴妃抱着萬朝宗已經冰冷的屍骸,根本就沒有理會楚無痕和杏花,只是一雙眼睛,直盯盯的看着曾經愛過的男人。
這個男人,給了她最初的甜蜜。
也給了她最深的傷害。
現在,所有的這一切,都已經化爲煙雲:她深知,這一天遲早都會到來,但是她不知道,這一天來得這麼快,而且,這麼殘酷。
是什麼,讓她經受這麼多的苦難,與苦楚?
楚貴妃想不通,也不願意想。
抱着萬朝宗,站起來,一步一頓,漫無目的,朝前走着。
楚無痕正好走到楚貴妃的面前,看見養育了自己十八年的母親大人此時失魂落魄,心中不忍,喊道:“誒,讓族長入土爲安吧。”
誒,這個稱呼,從此就是陌生人。
楚貴妃嫣然一笑,笑的悽楚,笑的寒冷。
“入土爲安?我想他的時候,我去哪兒見他?”楚貴妃喃喃的問道。
“若是不能魂歸故土,先族長不能輪迴,也上不得神宮,位列上神之位,還是希望能夠將他交給玄冰宮,在國都爲先族長尋一處好地方,讓先族長魂魄先上神宮爲好……”
楚無痕繼續解釋道。
楚貴妃搖搖頭,繼續往前走着,說到:“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他應該是一個好族長的,可是,是我害了他,以後的事情,我就替你作罷……”
含恨發出一聲怒吼,聲震天地之間,久久迴盪在山谷之中,楚貴妃一飛沖天,抱着萬朝宗,消失在迷茫的霧氣之中。
站在山峰之上的水玄子焦急喊道:“海神,如何能讓蛇精跑掉,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放肆,敢這樣和我說話?不要命了?你要想讓我幫你捉拿我大姐,你就先管好你的親身兒子!“”海神奴嫣狠狠的瞪了一眼谷底之中的楚無痕,氣的轉身飛去。
和楚貴妃一樣,奴嫣消失在茫茫無邊的霧氣之中。
看見海神奴嫣散去,氣的山峰之上的水玄子直跺腳,不知道說了什麼話,便領着大隊人馬揚長而去。
頓時間,熱鬧非凡的萬人坑,此時變得空蕩蕩的,就是這山谷下面隱匿的人祭聖品,現在也不知道躲藏到了哪裡。
楚無痕和杏花相視而立,楚無痕問:“杏花,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辦?”
“我想回魔幻海。”杏花毅然決然的說到。
楚無痕點了點頭,說到:“不要惹奴嫣生氣了,回去好好修煉。”
“嗯,我知道。”杏花點點頭。
萬年海龜被海神摧毀,一點屍骸都沒有留下來。
杏花看了一眼海龜曾經戰力的地方,自言自語的說到:“你我無緣,我也無心,只是同甘共苦,對你的離去,杏花心中不忍,希望來生不再結緣,少了傷心,少了痛楚,少了孤苦。”
杏花說完,沿着漫無邊際的谷底,朝前走着。
楚無痕想要喊她一聲,可是,這個時候,他還能爲她做什麼呢?
蒼白的安慰?
還是根本就實現不了的諾言?
楚無痕搖了搖頭,暗歎一聲,飛身而起,一步躍到萬人坑山巔。
此時,程大同已經安排護衛整理這裡,雖然人羣洶洶,可是,程大同畢竟是管理萬人坑多年,還是有一點運籌,倒也不顯得那麼混亂。
楚無痕抓住一個護衛,連忙問道:“你們的沐頭,沐寒雨在哪兒?”
護衛順手一指,說到:“前面桃花苑。”
楚無痕丟下護衛,朝桃花苑跑去。
還未到桃花苑,就聽得桃花苑內,一陣長簫之聲悠悠傳來。
簫聲悠悠,其音切切。
楚無痕聽得這聲聲簫聲之中,滿含着對故人的思念,對故人的愛戀,對故人的惋惜。
情深意濃,是內心中感情的噴涌。
楚無痕小心翼翼的走近沐寒雨,見沐寒雨盤坐在一株桃樹之上,在怒放的紅花當中,背對着楚無痕,在吹着一曲婉轉簫聲。
楚無痕腳步凝滯。
他聽得簫聲裡面的意思,可是,這份愛憐,這份思念,不是對自己所發。
現在的沐寒雨心目中,早已經將以前的所有記憶抹平了。
楚無痕,在沐寒雨的心目中,已經是一個陌生人。
楚無痕又慢慢的退回去,退出桃花苑,退出沐寒雨的世界裡。
已經決定放手,那就徹底的放手吧。
心再痛,也要讓沐寒雨幸福的走過這一生。
轉身,看見了程大同已經走過來,程大同朝楚無痕拱手,說到:“爲何不上前勸說勸說。”
楚無痕嘴角抽搐,苦笑一聲,說到:“護衛長,你去恰爲合適,希望能夠好好照顧沐寒雨。”
“這個自然。”程大同點點頭,便留楚無痕在外面,自己一個人走進桃花苑。
楚無痕仍是苦笑,苦澀的笑容,是最讓人難以承受的笑容。
朝前走,永遠不回頭。
毅然決然,永遠不要優柔寡斷。
走不遠,程大同從身後追上楚無痕,大喊道:“楚公子,請留步。”
楚無痕回頭張望,他的眼睛裡,只看到沐寒雨愣愣的呆立在程大同身旁,眼睛紅腫,迷離而悽楚,痛苦而無神。
楚無痕的心,如同刀割。
最愛的人,心中的痛苦,就是自己心中的痛苦。
沐寒雨的任何一點傷痛,在楚無痕心中,能夠更爲痛楚十倍百倍。
楚無痕轉身緊走幾步,走到程大同身邊,連忙問道:“你喊我?”
程大同點點頭,又搖搖頭,指了指沐寒雨,說到:“不是我喊你,是沐寒雨想要求你一件事情。”
程大同說完,知趣的離開了。
就只剩下楚無痕和沐寒雨。
看着沐寒雨憔悴的容顏,楚無痕心疼不已,走近一步,問道:“沐寒雨,你有什麼事情,儘管跟我說。”
沐寒雨眼睛紅腫,不由得後退一步,朝着楚無痕恭恭敬敬萬福行禮:“楚公子,我聽大護衛長說,你有通天本事,寒雨有一事相求,還望楚公子能幫忙。”
楚無痕早已心碎。
眼睛紅腫,爲的是段信。
後退一步,視爲兩人清白。
萬福行禮,更是一個陌生人。
乞求相助,一個清白的陌生人,乞求一個清白的陌生人幫助。
楚無痕不管這些,而是焦急的問道:“沐寒雨,你說,你想做什麼,我都能做的。”
“段信,他,他在與叛軍相持之中,身中赤火族火磷功,我聽玄冰宮長老們講,這等功法,只有赤火族火王可解,寒雨還請楚公子能幫寒雨,前去赤火族求得火王,以解段信身上所中奇功。”
沐寒雨說着,言語悲慼,淚水漣漣。
楚無痕的心,更是碎裂:“好,我去,只是前去需要一段時日,不知段信能夠支持多少時日?”
“三個月。”
沐寒雨好像看到了希望,忽然擡頭,眼神看着楚無痕堅毅的目光,似曾相識一般,忽然愣了。
楚無痕也是愣了:難道,沐寒雨的記憶已經恢復?
但是,沐寒雨卻突然說道:“公子,前段時日,您,是不是來過萬人坑?您一定記得段信,是不是?他是一個好人,他真的是一個好人,你真的能救他嗎?”
楚無痕失望了,沐寒雨的記憶只有這短短的幾天時間,眼前的所有記憶都是空白的。
楚無痕笑了笑,苦笑,還是無奈的笑。
“好,三月之內,我必定將解救段信的法子尋回來。”
楚無痕說完,毅然回過頭來,努力不讓自己的淚水流下來,邁開大步朝山下走去。
身後,是怔怔發呆的沐寒雨。
還有一位,是大護衛長程大同,他搖搖頭,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是,程大同看着楚無痕的背影,一直在搖頭。
不知道楚無痕這個承諾是對還是錯,是否真的能實現。
楚無痕心中卻是信心百倍:十八年了,沐寒雨從來沒有請求自己做過一件事情,這是第一次,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沐寒雨失望。
赤火族,火王,弒天,聞之色變的人物,在楚無痕眼中,此時卻不再那麼害怕。
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將能解火磷功的辦法問出來。
楚無痕快步走下山巔,走到山腳,赫然看見沐亦軒和白笙歌兩個人似乎專門在等着他。
楚無痕走上前去,不由自主的伸手擁抱着兩個人,眼眶一紅,眼淚終於止不住流了下來,口中說到:“哥哥我想死你們了。”
沐亦軒白笙歌咯咯笑着,沐亦軒在楚無痕耳邊說到:“無痕哥哥,你身爲血魔魔主,血魔戰隊的隊長,在人面前哭哭啼啼,悲悲慼慼,有失你的威風。”
白笙歌卻連連擺手,也是附在楚無痕的耳邊說到:“非也非也,隊長性,情中人,神情顏色表露在外,內心純潔毫無遺漏,即使痛哭流涕,也不失大丈夫男子漢之威風。”
白笙歌絮絮叨叨,牢牢騷騷說了一大堆,楚無痕早已聽得不耐煩,一把推開他們兩個,小聲嗔怪道:“這麼多人在這兒,你們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
楚無痕赫然看見了不遠處落塵,慕容霜,以及玄冰宮衆多弟子,國都衆多護衛,齊齊站在遠處,靜靜的看着楚無痕深情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