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寒雨的國師之位已定,直入青木族,解困白金族的決議已經通過,落塵已經心滿意足了,她知道,只要哥哥楚無痕在,什麼難事都可以迎刃而解。
更何況,現在又多了一個強有力的幫手,沐寒雨沐姐姐,這個具有萬年記憶,能夠洞察天地運轉,日月循環之人,對自己更是多有裨益。
於是,待所有決議已經結束,衆位首領和大臣們緩緩退出之後,議事大廳之中,只留有他們四人之時,落塵就迫不及待的拉着沐寒雨的胳膊,說到:“沐姐姐,今天你就住在黑水宮吧,你我同寢,落塵有許多話相跟你說。”
火鳳凰早已急不可耐,一把推開落塵,說到:“你能不能矜持點,身爲族長,應該懂得謙讓不是?今天我可是立了大功了,將沐寒雨早早的接過來,要不是我,你能夠順心去救你的王子?”
火鳳凰一把將沐寒雨從落塵手中拉過來,也不管自己說的話是否妥當,更不管落塵已經被火鳳凰臊的羞紅了臉,便一直拉着沐寒雨,朝着議事大廳之外走去。
沐寒雨對火鳳凰說到:“火公主,你且稍安勿躁,我和魔主還有一些事情需要商量,能不能容我一日半載的,待我將事情處理完畢了,你我之間好好敘一敘?”
火鳳凰瞅了瞅沐寒雨,回頭看了一眼楚無痕,便一把丟開沐寒雨,說到:“也是啊,剛纔我是喧賓奪主了,忘記了還有你的心上人,也罷,以後我有的是機會,我就是想問一問,當年那個鳶天是怎麼喜歡上你的?你又是如何傾心鳶天那個大魔頭的?你好好想想啊,等想好了,一定要告訴我。”
火鳳凰噼裡啪啦的說了一大堆,說的沐寒雨都有些難爲情了,火鳳凰這纔不說了,連打聲招呼都沒有,徑直走了。
等火鳳凰走後,沐寒雨凝眉朝着楚無痕問道:“火公主怎麼脾氣越來越暴躁?這一年,她變化很大啊!”
楚無痕點了點頭,不無嘆息的說到:“這一年,我和她,都是在煎熬之中度過,若是我還有希望,她則是一點希望都看不到了。”
楚無痕這麼一說,落塵就知道楚無痕要和沐寒雨談論什麼事情了,便知趣的說到:“哥哥,要不今天你就在黑水宮不走了,沐姐姐也辛苦了一天了,就在黑水宮休息一晚如何?”
楚無痕苦笑了一下,對沐寒雨說道:“沐寒雨,還能堅持一下不能?跟我回玄冰宮,我有要事要和你商議。”
沐寒雨知道,楚無痕這麼說,一定是有非常重大的事情要和自己商量,便看着楚無痕說道:“好啊,你已經修煉到了金丹層二階一層,凡能修煉到金丹層的,可幻化形體,開闢洞府,御劍飛行,況且你身種雷靈根,功力深厚,完全可以帶着我,一同飛行至玄冰宮,我哪有辛苦一說?”
沐寒雨都這樣說了,楚無痕便和落塵拜別,落塵知道事情重大,便不再挽留楚無痕和沐寒雨,只好依依惜別,臨走時,沐寒雨讓落塵加緊通知王子白笙歌,讓他趕快從白金族中撤離回來,一道殺入青木族,以解白金族之困。
落塵答應。
楚無痕便攔腰環抱沐寒雨,祭出魔刀鳴鴻刀,一道紫色閃電在腳底之下飛昇,裹挾着楚無痕和沐寒雨只朝玄冰宮而去。
沐寒雨眼見楚無痕身未動,形未挪,卻是能將魔刀鳴鴻刀運用的如此嫺熟,可見楚無痕的功力已經達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一路之上,耳邊的風怒吼而過,楚無痕以心念驅使腳下紫光,一路直行,速度之快,就是火鳳凰的火鳥也難以比擬,沐寒雨更是感到欣慰:楚無痕的確有當年鳶天大神的影子!
不足盞茶功夫,兩人直落玄冰宮十大主峰之首,當年水玄子居住的洞府之中,兩人衣衫聯袂,輕飄飄的落到峰頂,剛一落下,沐寒雨就問:“魔主,我的弟弟他……”
楚無痕搖搖頭,指着峰頂上的一根石柱,說到:“你看,這石柱之上,雕像已經模糊,軒弟現在估計已經入魔已深,不知道能不能回心轉意!”
沐寒雨朝石柱上一看,這還是她第一次登頂峰頂,也是第一次看見這石柱之上還有一個人的雕像,沐寒雨看見雕像之後,不由得驚呼道:“這是洛傾顏的畫像?”
楚無痕點了點頭。
沐寒雨瘋狂的朝着所有的石柱都一一看去,發現到處都是洛傾顏的雕像,就是一根微不足道的石柱上面,也是雕刻滿了洛傾顏的畫像。
楚無痕看見沐寒雨像是瘋了一樣的到處看去,心中一痛,喊道:“沐寒雨,不要再看了,我已經看過了,這招搖山上,共計九百九十九根石柱,雕刻有整整一萬個雕像。”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會是這樣?爲什麼你不毀了她!”
沐寒雨突然如歇斯底里一般,當她看到洛傾顏的雕像之時,沐寒雨就難以壓抑心中的憤怒,難掩自己心中的狂暴,而發了瘋的朝着楚無痕狂喊。
楚無痕知道,萬年前,一定是上神洛傾顏做了讓人感到心寒的事情,特別是對他們兩個人,不僅僅是殺戮那麼輕快,否則,已經恢復了記憶的沐寒雨,剛纔還是端莊大氣,如今見了洛傾顏的雕像,卻變得如同一個狂魔一樣,完全不能壓抑自己內心的傷痛。
沐寒雨迴轉過頭來,披頭散髮,亂髮之下透着寒冷的目光,質問楚無痕。
楚無痕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可憐的連忙跑過去,拉着沐寒雨早已冰涼的手,輕聲說到:“沐寒雨,沐寒雨,你受苦了,還不如不讓你知道這些事情,不讓你恢復萬年前的記憶,這樣對你實在是太過殘酷了。帶着這些殘酷的記憶,一直折磨着你,讓你生不如死,還不如不知道……”
“不,不,楚無痕,我現在很清醒,我現在很清醒!”沐寒雨的聲音一聲高過一聲,最後這一句就是在狂吼一般,洞府之外的幾個高階幹事早已看見這裡發生的一切,不知道該走過來,還是默默的趕快躲遠。
楚無痕一把將沐寒雨緊緊的抱在懷中,下頜輕輕的觸碰沐寒雨的散發,輕輕的說到:“沐寒雨,我們今天不回憶萬年前的事情,我們只商議一下軒弟的事情,好不好?”
沐寒雨沒有哭泣,也沒有打鬧,只是發了瘋的憤怒,和仇恨。
聽了楚無痕的話後,從楚無痕的懷中猛地擡頭,朝着楚無痕望去,連聲緊張的問道:“弟弟也和洛傾顏有關?”
楚無痕連忙搖了搖頭,說到:“不不不,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那這石像是怎麼一回事?”
沐寒雨厲聲問道。
楚無痕輕輕的拍了拍沐寒雨的後背,連忙解釋道:“這些石像,是當年的封神大將刑天所刻,現在刑天雖死,但是這些石像卻是沒有因爲他的死而消失。”
“爲什麼?難道是有人刻意留存?是誰?”沐寒雨仰起臉來,繼續追問。
楚無痕緊緊抱着沐寒雨,發覺沐寒雨的身體在輕輕的顫抖。
“沒有人刻意留存,但是,這是刑天的心境,而刑天的心境,已經融入到了軒弟的心田,如今,軒弟的心田已經昏暗不明,這些石像也隨之模糊不清,我日日揣摩此事,才明白這些原委,所以,近段時間,爲了不讓軒弟滑落的太遠,我就用功力去護衛這些石像,儘量不讓這些石像模糊的太快!”
“不,毀了她,一定要毀了她!”
沐寒雨忽然從楚無痕的懷中掙扎着出來,朝着楚無痕瘋狂的喊道。
楚無痕卻是疑惑的搖搖頭,說到:“這可是軒弟的心境,現在這些石像已經不再是刑天的了,而是我們軒弟的,如果我們刻意毀掉,那麼,軒弟他……”
“就讓他成魔吧,不如魔刀,不知大仇大恨,如何知道大善大愛?”沐寒雨痛心的說到。
楚無痕仍然是猶疑不決,在沐亦軒這件事情上,他感覺虧欠沐亦軒太多,虧欠沐亦軒,也是虧欠沐寒雨的,楚無痕不敢再魯莽,不敢再次傷了沐亦軒和沐寒雨的心。
於是,楚無痕將沐寒雨散亂的髮絲理到耳後,看着沐寒雨憤怒的眼神,對沐寒雨說道:“沐寒雨,暫且忘掉我們與洛傾顏之間的仇恨,現在你清醒一下,冷靜一下,我們再詳細討論一下軒弟的去留,好不好?”
沐寒雨卻是堅決的搖了搖頭,眼神之中,從未有過的堅決和堅毅,狠聲說到:“魔主,就按我說的去做吧,我不會怪你,弟弟以後也不會怪你,就讓他徹徹底底的成魔吧,你是魔,弟弟是魔,主要和你靠近的人,都是魔。”
楚無痕不解,一雙眼睛驚疑的看着沐寒雨,問道:“沐寒雨,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事情?”
沐寒雨卻是艱難的一笑,說到:“魔主,我知道的,你都知道。只是,你沒有想到,如果我們一旦進入青木族,便是要破壞洛傾顏所設天道,這無疑於就是對洛傾顏宣戰。與神宣戰,你不是魔還是什麼?我們都是魔!”
“可是軒弟不同……”
“不,他就是魔,心魔也好,其他魔也罷,他就是魔,你能做的了血魔,他也能做的了心魔,還是那句話,不知大仇大恨,何來大善大愛?就讓他在心魔的世界裡,看清這個世道之後,在我們最爲需要的時候,他會回來的。”
沐寒雨此時說話,和剛纔的歇斯底里卻是判若兩人一般,思路清晰,言辭鑿鑿。
一番話說得楚無痕不得不信。
“軒弟真的能夠回來?”楚無痕再次追問沐寒雨。
沐寒雨冷眼看着招搖山半山腰飄渺不定的朵朵白雲,嘆了一口氣,說到:“魔主,今後行事,還需多多照顧身邊之人,他們,他們……”
“他們怎麼了?”
楚無痕不知道沐寒雨爲什麼忽然這麼說話,而且,語氣是如此的低沉,和無奈。
沐寒雨剛纔的倔強,和堅毅,此時卻又是忽然柔弱無力一般,看着楚無痕,強忍心中悲痛,眼眶紅腫而傷感的說到:“在我們身邊,有一對死命鴛鴦,他們生來就是爲了護佑我們的,這兩個人,就在我們身邊。”
“什麼?你是說,軒弟和火鳳凰,他們,他們兩個人,命中註定就是……”
楚無痕不敢繼續往下說,也不敢往下想,親如手足的隊友,此時忽然得知,他們兩個人就是爲了自己而死,心中感傷不已。
楚無痕走進沐寒雨,拉着沐寒雨冰涼的手,看着沐寒雨悲傷的眼睛,問道。
沐寒雨卻躲閃着楚無痕的眼睛,遊移不定,輕輕的搖了搖頭。
沐寒雨輕聲說到:“不是他們兩個,但是他們兩個也是爲我而死,爲你而死,死的壯烈,死的悲慘。”
“那是誰?落塵?我的妹妹?”
楚無痕的聲音忽然大了許多,好像是在怒吼一般,嚇得已經走近洞府的幾個高階幹事連忙縮了回去,躲得遠遠的,不知道平時裡寧靜的假宮主今日怎麼如此大的火氣。
楚無痕的怒吼,卻引得沐寒雨連連點頭。
楚無痕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怪不得,自己的身邊能夠和自己志同道合,無論何時何地,這幾個人形影不離,爲了同一個目的而勠力同心,從未說過分離,從未言過辛苦,也從未想到過艱難險阻而退卻。
只是這幾個人,自從來到這個世間,就已經被註定了,他們都是自己的影子,沐亦軒和火鳳凰,落塵和白笙歌,一對對相繼都要爲自己死去。
還未出徵,就知道了這四個人面臨着生死離別,這讓楚無痕的心思如何不難過,如何不傷痛欲絕?
“告訴我,這是誰,誰在背後操縱着這一切?”
楚無痕厲聲狂吼,招搖山間迴音不斷,聲聲撕心裂肺,痛心欲絕。
沐寒雨眼含熱淚,回頭凝望着石柱之上的雕像,悽慘的一笑,手指指着雕像,對楚無痕說到:“魔主,就是她,一切起因是她,都是因爲她的存在,才使得你我生死離別,才使得你我身邊之人都得爲我們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