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祠堂外波濤洶涌的鷺水河,聽着一個嬌小柔弱的女子習眉鐵骨錚錚的話語,楚無痕的心裡面千般滋味,熱血滾燙:被鳧傒壓抑了萬年的一個小小河神,都能有如此胸襟,自己身爲衆人之首,萬萬不可如此頹唐。
想到這裡,楚無痕強忍丹田裡的疼痛,慢慢的站直身子,推開習眉的攙扶,堅定的看着遠方,說到:“好,習眉,我楚無痕今天在此發誓,一定要護佑我族民安居樂業,百代昌盛!”
習眉仍然是一副平靜的面孔,似乎,所有的表情都已經在這萬年的壓抑之中消失殆盡。
“主人,我等你的好消息。”
習眉平靜的說到。
無論是初見楚無痕,還是斗膽激勵楚無痕,習眉永遠都是這般的平靜。
“好,告訴我,是否沿着鷺水河就能到達魔幻海?”楚無痕轉眼看着習眉。
習眉點了點頭,說到:“鷺水河發源於鹿臺山,鹿臺山乃黑水族靈脈所在。鹿臺山下,是大地之根,每一個族羣都有這樣的靈脈和靈根,這也是主人您萬年前種植在這五行大陸的靈脈所在,原本也是爲了護佑五行大陸族民們能夠昌運之基石。”
“鷺水河自鹿臺山流向魔幻海,奴嫣便從中能夠汲取五行大陸的靈氣,而得以延續魔幻海的壽辰,每個族羣都有這樣的一條河流,也是族羣爲了能夠穿越魔幻海而向奴嫣供奉的一部分祭品。”
“主人若是想去魔幻海,自然順着鷺水河,一路向下遊走去,自然就能走到魔幻海邊,主人若是要去赤火族救公主落塵,自然免不了要渡越魔幻海,而魔幻海一向不平靜,還望主人能夠小心。”
習眉將自己知道的事情統統告訴給了楚無痕,楚無痕想要知道更多的事情,然則習眉只是一條修煉了幾萬年的小魚而已,當年跟在上古大神鳶天身邊,也只是一員兵卒而已,對於鳶天和洛傾顏,以及桃花仙子的事情,也只是耳聞了一些,況且,習眉只有親眼所見,纔敢說出來,她沒有臆測別人心思的習慣。
楚無痕從習眉這裡也得不到更多的問題,只能作罷,習眉一心想要再次追隨楚無痕,然則楚無痕現在卻不願讓習眉跟着自己流浪,戰隊的成員七零八落,他不忍心再讓一個無辜的人受到更多的牽連。
楚無痕安排習眉治理鷺水河,儘早將鳧傒的影響消除乾淨,而後,靜等沐寒雨和沐亦軒的到來,若是他們兩人到來,讓習眉引領他們兩人前往魔幻海。
和習眉交待完畢後,楚無痕便拖着似乎即將要僵硬了的軀體,一步一步的朝魔幻海的方向走去。
鷺水河兩岸,早已被鳧傒荼毒的人煙絕跡,到處都是累累白骨,荒草漫天,依稀可辨的小路上,偶爾還能碰到一些低階怪獸,楚無痕雖說功力不能施展,但是,擁有千鼎之力的力道,楚無痕對付這些宵小之輩還是綽綽有餘。
楚無痕走走停停,渾身難忍的疼痛,讓他行進的速度大打折扣,幸好早先熟悉了一下金戒裡的丹藥,其中有一味枯栢荔的丹藥,能夠暫時讓人感覺不到疼痛,楚無痕每日服用一粒,即使這樣,楚無痕行走的速度還是很慢。
過了有近四五日的功夫,楚無痕才隱隱約約看到前方一邊蒼茫的黑色海域。
黑色的海域,初看時平靜,安詳,無邊無際,深不可測,海天相連,海是天的影子。
然則,細看之下,魔幻海實則是一頭咆哮的雄獅,狂暴的發怒,一陣陣海浪相繼涌過來,由遠而近,奔騰而來,猶如千軍萬馬,齊頭並進,發出一陣陣沉悶的轟隆隆的聲音。
黑色的海域,白色的浪潮,在金色的陽光下,到處都散發着一片片詭異的景象。
楚無痕腳踩着一片裸露的白色如玉石的石頭上,望着黑黝黝的海域,只見海域上空,海鳥翻飛,搏擊長空,而四周卻一片蕭瑟氣象,人煙絕跡,毫無生氣。
楚無痕面對魔幻海,忍不住狂吼道:“火鳳凰,我知道你就在魔幻海,你說受人之託,將落塵劫走,難道,劫走落塵的人,是奴嫣不成?”
悲慼的聲音,在魔幻海的上空久久迴盪,卻不見有任何的迴音。
楚無痕一路之上,將火鳳凰帶走落塵的細節想了又想,想起火鳳凰說起的一句話來,而且,那句話中,說是受人之託,不忍殺害楚無痕,這個人,就是奴嫣。
那麼,落塵一定是落到了奴嫣手中,只是不知道奴嫣與落塵有什麼糾葛,爲什麼要將落塵劫走?
楚無痕心頭一陣難過,然則深不可測的海域,一艘小船都難尋覓,如何能到魔幻海海心尋找海神奴嫣?
楚無痕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就在束手無策的時候,楚無痕絲毫沒有注意到,背後有一個人早已舉起一柄大刀,躡手躡腳的朝楚無痕砍來。
這個人正是幻水鎮氏族大員屠毒!
他背叛黑水族,追隨火鳳凰,然則,屠毒在火鳳凰等人眼裡,實在是卑微的不能再卑微,功力低下,根本難以渡越魔幻海,於是,就將屠毒丟在了魔幻海海岸。
屠毒還能去哪裡?
只能守候在海岸,期待早已渡越過魔幻海的南宮寒喬能夠早日回來,與他匯合。
今日無事,屠毒竟然發現楚無痕一個人站在魔幻海邊,口中言語甚是悲慘,不由得心生歹毒,想着若是能夠一刀結果了楚無痕的性命,那麼,在火鳳凰等人面前,自然會高人一等,或許,火鳳凰一高興,還真的能將他帶到赤火族。
背對着屠毒的楚無痕,對屠毒的舉動絲毫沒有感應,雖說楚無痕的心思早已比及常人要敏捷萬倍,然則此時眼看這變幻莫測的魔幻海一籌莫展,好不容易到了這裡,卻不能相救落塵,心中一陣悲慼,哪兒還顧得身後有人?
屠毒的大刀就要落下,千鈞一髮之際,突然一道水柱自鷺水河上衝天而起,朝屠毒直撲過來,在金色陽光照耀下,水柱光怪陸離,燦爛無比,屠毒大吃一驚,那還能躲得過去,被水柱順頭澆下,刀落身退,屠毒用盡全力,竟然不能抵抗住這水柱之力,一下子被拋出去十丈開外。
楚無痕這才發覺身後有人,連忙回頭看去,看見屠毒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嘴角掛着血絲,而自己身後掉落的是屠毒隨身攜帶的大刀,楚無痕不由得怒從丹田生,大吼一聲,橫眉冷眼盯着屠毒,斥責道:“屠毒,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誰知你狼子野心,竟然敢暗害於我,難道是活膩了不成?”
屠毒驚慌失措,知道一擊不中,便再無機會下手,而且,他此時已經看到,從鷺水河上走下來三個人,知道這道水柱就是這三人所爲,便一聲不吭,逃之夭夭。
楚無痕只恨自己此時功力不能發作,腿腳不能追上屠毒,只有連聲長嘯,以泄心中怨憤。
就在楚無痕長嘯之時,一聲無痕哥哥的喊聲傳來,楚無痕頓然間看見沐亦軒沐寒雨和習眉三人齊齊到來。
楚無痕不由得喜上心頭,也顧不得逃跑的屠毒,連忙朝沐寒雨沐亦軒習眉等人跑去。
飛花飄絮,霓裳翩翩舞,幾多情愫心飛揚。
眼看幾日不見的沐寒雨,楚無痕心中千般惆悵,萬般糾葛。
沐寒雨一路奔跑,距離楚無痕相距一丈開外的地方停住身影,顧影流盼,眼含情,眉藏意,竟是眼見戀人心思緒,思緒亂麻纏繞,不能自已。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留人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轉身,一縷冷香遠,逝雪深,笑意淺。來世你渡我,可願?
情更濃,緣如風,錦微冷,翠袖凝寒扶病月容中。
纖指紅塵,醉影笑驚鴻,皓月長歌把酒臨風,傾杯暢飲,盡長虹。
蒼茫大地一劍盡挽破,何處繁華笙歌落。斜倚雲端千壺掩寂寞,縱使他人空笑我。
楚無痕看着臉頰消瘦風塵僕僕的沐寒雨,眼睛溼潤,臉上卻淡淡的笑着,笑着,笑着就哭了。
說不清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愫,在心中滋生。
楚無痕只能喃喃的說到:“沐寒雨,我等你等得好苦,落塵她,她……”
沐寒雨走過來,顧不得弟弟沐亦軒和河神習眉在場,一頭埋進楚無痕的胸膛,小聲說道:“楚無痕,我什麼都知道了,不要再說了,我們一起去救落塵妹妹,可好?”
“好!”楚無痕大聲答應,仰頭一聲長嘯,繼而哈哈大笑。
習眉在一旁不由得連連讚歎,朝楚無痕說到:“主人雖失去功力,但豪氣不減當年之勇!”
習眉說罷,朝楚無痕再次一拜,便轉身離去,不留下一絲傷感,也不帶走一絲留戀。
習眉躍身跳進鷺水河,便不見蹤影,只看得沐亦軒連連唏噓,搖頭說到:“奇女子,真是一個奇女子,如此灑脫,如此乾脆,不知當年無痕哥哥是否比習眉更勝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