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得腦後風聲傳來,怎會束以待斃,李創擡手縮頭,抓住飛來之物,騰身而起,卻依然背向羅汝才,握了握手中之物,確定是銀子後,朗聲說道:“多謝大人如此豪氣,我要走了”
言罷,便邁開大步,朝山下行去。
“哈哈哈,自成兄弟,別來無恙嘍!”
“哦,”竟然被羅汝才認了出來,李創眉頭微皺,轉身大笑道,“原來是汝才兄,不知大駕光臨,見諒,見諒。”
拿不準羅汝才的動機,李創站在原地哈哈笑道。
“自成兄弟三千黑髮,根根直立,加之腿長肩闊,汝才實在想不出還有誰人有此等英姿,”羅汝才滾鞍下馬,邁步向李創行來,“自成兄弟不是在陝西嗎?怎麼會在河南出現,若你不回身,汝才還真以爲認錯人嘍。”
“你不是在江北嗎,卻爲何又到了這裡,”看到羅汝才行了過來,李創再不能等在原地,一如羅汝才般,行了過去,神情放鬆,心下卻是戒備的很。
“汝才並無惡意,自成兄弟大可放心,”羅汝才矮小身形,雙肩平舉,右手馬鞭攤於手掌之上,大笑着轉了兩圈後,纔再停下來,笑眯眯地看着李創。
“一匹騾子,汝才兄都不願白拿,此等心胸自成如何會懷疑你的行爲,哈哈哈,”摘下斗笠,李創如羅汝才般,亦是轉了兩個轉身,以表身無他物,一片赤誠之心。。
“來,來,快來見過闖王,”立於李創身前丈外的羅汝才,轉頭呼喚着身後二人。
“見過闖王,”賀一龍與另外一人,快步行上前來,立於羅汝才身側,抱拳朗聲道。
“汝才兄說笑了,呼在下自成便好,”李創趕緊還禮,言語之中卻不想被羅汝才擡的太高,“一龍自成是識得的,這位兄弟卻是面生的緊。”
“劉希堯見過哥哥,”身材高大如李創,濃眉大眼之間,劉希堯卻生就了一張娃娃臉,可愛中透着強悍。
“左金王劉希堯,幸會,幸會。”
“多謝哥哥記得賤字。”
不認識不代表不知道,劉希堯乃是當年七十二營反王之一,李創如何能沒有印象,當下幾人便在相互的謙恭中,樂呵呵地走到於一處。
“自成正想去江北與哥哥一會,不想在此地便見到了。”
“汝才亦想去陝西啊,難道陝西出了什麼事情不成,”高興的寒暄之後,幾人便是愁眉緊鎖,變得唉聲嘆氣起來。
“陝西糧少,大多數人都出降大明瞭……”
“哈哈哈,真有意思,先投降的竟然全是高闖王舊部,”聽得高見、高迎恩、祁管家相繼投降,羅汝才笑了起來,“難道都被孫傳庭給嚇破了膽嗎?孫傳庭不過一介文人而已。”
“不可小看了文人,他有智力的同時,還有我們最需要的糧食,”心中倍感無奈,李創唏噓道。
“難道你,孩子老婆都弄丟了不成,孤身一人進入河南?”纔不會相信李創變成了孤家寡人,羅汝才目光中更多了幾分疑問。
“刀槍入庫,馬放南山,擇日再戰!”
“哈哈哈,就爲了不投降朝廷?”
“對!”
“好,真漢子!”
羅汝才抻出拇指讚歎着李創的果斷,轉而咂嘴說道:“他們都投降,你選擇了隱忍,我可如何是好?”
“傅宗龍的政策與洪承疇可謂分道揚鑣,曹帥沒必要糾結這些,尋到八大王,做個推薦人,一切便順理成章。”
“呵呵,你的名節保住了,汝才卻要被天下人恥笑不成,”羅汝才笑的很無奈。
李創神色一整,深深嘆氣道,“當然,你也可以遣散兵馬,但是五、六萬人的隊伍,這樣做起來,相當有難度。”
“這個問題,汝才亦曾經考慮過,幾萬大軍自陝西出來,如今卻要在湖廣之地遣散,與殺了他們沒什麼差別,此次前去尋你,亦是商量一下,接下來的路,我們要怎麼走纔好。”
“陝西義軍已經消散無形,楊嗣昌定會召集陝西兵馬入河南、湖廣,若真兩軍交戰起來,以洪承疇與孫傳庭的性格,必然阻止招撫,到時招撫之路,勢必會被堵死,再想保存實力,幾乎就是不可能。所以,自成認爲找傅宗龍招撫還是最好的出路。”
“就算他們進來河南,還不是楊嗣昌說了算,誰贏誰輸,還是要戰過再算,”羅汝才並不贊同李創的想法。
“戰?”
“至少戰過再說!”
“都說曹帥心智無人可比,此時卻要犯這種糊塗不成?”
“呵呵,此話怎講?”
“楊嗣昌本來就主張全力清繳,只因他選錯了人,傅宗龍主張招撫,他也沒辦法,若洪承疇與孫傳庭兩人兵入河南,主張清繳,傅宗龍的問題,楊嗣昌根本不用考慮,八大王與國能的投降,明白人都看得出來,他們只是在尋找片刻的安寧,一旦機會成熟,以八大王的性子,豈會叫他安寧,到時傅宗龍便會成爲崇禎的刀下亡魂,楊嗣昌還會護着他嗎?”
“不會……”
“哈哈哈……”剛剛說完‘不會’,羅汝才便高興地大笑着站了起來,撫掌說道,“有便宜不佔就是傻瓜,這便宜似乎佔定嘍,哈哈哈。”
“想通了,”李創亦是笑了起來,起身輕吹並拍打着斗笠上的灰塵,“如今的傅宗龍只是遮住斗笠的灰而已,他已然時日不多。”
“想通了,汝才自當返回湖廣,謀劃招撫一事,”羅汝才舉頭看向遠方的流雲,心情無比歡暢,“不知自成兄欲往何處?”
“得知故人暫居南陽,有意前去一訪,不知曹帥可有興趣。”
“呵呵,十萬之師,值得此行,”擁有七竅玲瓏心的羅汝才,怎會不知道李創在惦記劉國能與馬進忠的十萬之師,欣然答應前往。
四人再次整理行頭,劉希堯拿出許多易容的物件,消除了李創固有的特徵。
此時的李創儼然就是村中閒漢,騎着青騾子行走在前頭,身後跟着商人打扮的羅汝才、賀一龍、劉希堯。
幾十裡的山路,不到半個時辰,幾人便以置身於南陽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