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東國際機場,來至加拿大的航班緩緩滑行,最終與航站樓相接,幾分鐘後VIP貴賓通道里多了幾條健碩身影,一個體型高大穿黑色薄風衣的中年男人走在前面,龍行虎步,氣度沉穩,渾身透着迫人鋒芒,鋒芒中似乎隱含軍人的氣質。
他,四十八歲,一九七八年參軍,南疆那場聲勢浩大的戰役,曾和一大幫殺紅了眼的兄弟衝入越南軍事要塞諒山市,端着56式衝鋒槍大開殺戒,讓號稱百戰精兵的越南軍隊見證共和國軍人的血性,是他踩着越南兵的屍體將紅旗插上諒山市政府大樓樓頂,身上十幾處傷疤是榮耀的象徵、是爺們的象徵!
穿着的確良軍裝浴血廝殺的年代,他和兄弟們所向無敵,褪去軍裝近三十年,他和昔日活下來的鐵哥們仍所向無敵,殺入香港,走出國門,延續大圈的華麗篇章,在加拿大乃至整個北美地下世界中,無人不知這位坐鎮溫哥華的大圈元老——趙守傑。
英雄氣概不減當年的趙守傑身後跟着五個同樣魁梧的漢子,都是三十歲左右的彪形大漢,黑色墨鏡掩蓋了他們眼神的犀利,而舉手投足間帶出的肅殺氣息令通道里其他人頗不自在,正常人誰願意和越看越像黑社會份子的猛男們混一起。
走在前邊的人聽着身後幾人有力的皮鞋踏地聲,似乎感受到極大壓力,紛紛側身讓路,等這羣拉風爺們走過,才小心翼翼邁步挪動,氣勢這玩意是虛無縹緲,可又實實在在讓人深感不安和壓抑。
機場大廳外,人來人往,車流不息手機快速閱讀:.,上海的繁華可見一斑,距離大廳門口不遠的車位,一輛黑色賓利反射太陽光,刺人眼目,豪車前後各有一輛黑色奔馳500,如此組合即使在上海街頭照樣震撼人心。
車前空地,三個膀大腰圓的年輕人默默抽菸,當其中一個鋒芒內斂的年輕人看到混跡洶涌人流的趙守傑走出大廳,忙轉身輕輕敲擊賓利轎車玻璃,車窗開了一條縫隙,年輕人小聲道:“虎爺,您等的人來了。”
話音剛落,車門敞開,一個穿黑綢面長袍馬褂的禿頂老頭子邁腿下車,一手拄着柺杖,另一手把玩兩顆鐵膽,頜下白鬚迎風拂動,驚世駭俗的着裝,卓然出衆的氣質,虎爺.....青幫的遺老....上海的虎爺!
上海黑道關於虎爺的傳聞幾近氾濫成災,有人說他是舊上海三大亨老大黃金榮的家童,還有人說他是杜月笙逃離上海前收的關門弟子,衆說紛紜,不論傳言是真是假,大上海權貴圈子裡的名流都對年過古稀的老頭子敬畏有佳,見了面誰不屈尊降貴喊聲虎爺,就如澳門第一任行政長官,當地黑白兩道的牛鬼蛇神私下裡都恭恭敬敬喊人家華哥,這便是黑白通吃的至高境界。
虎爺看清來人,眼眸深處閃過一抹不爲人知的陰霾,保養很好的紅潤臉蛋卻綻露毫無破綻的暢快笑容,拄着柺杖大步向前,高聲道:“趙兄弟風采不減當年,讓我這一條腿邁入棺材的老頭子羨慕不已。”
“虎爺,您羨慕我幹啥,我到您這歲數,估計邁不開步子了。”趙守傑豪爽笑道,並非刻意謙虛,自己的身子骨,自己最清楚,年輕時受的傷落下了難治癒的病根,他笑着與虎爺相擁一塊兒,如多年未見的好友,周圍冷漠無語的漢子們見了太多當面稱兄道弟背過身就捅刀子下黑手的場面,個個無動於衷,抱在一起的兩人何嘗不互相提防呢。
相擁之後,虎爺把玩着兩枚鐵蛋,笑眯眯道:“趙兄弟,這次咱們的事兒談成了,你我雙贏,撈十幾億幾十億那是小事一樁。”
“虎爺,這事得深思熟慮,前些年賴胖子也玩成品油,據說賺了幾百億,是九十年代深藏不露的中國首富,您看看他最後栽的多慘,躲在加拿大小混混都敢敲詐他,他牽扯到中加兩國的外交關係,我們大圈都沒法庇護他。石油...是這個國家賴以生存的血液,從政府嘴裡搶食冒的風險大,不過您老真心實意做這買賣,就另當別論了。”趙守傑綿裡藏針一番話使上海灘舉足輕重的老頭子仰面大笑,老江湖遇上老江湖是件有趣的事。
虎爺笑罷,轉動手裡泛着冷光的鐵膽,道:“趙兄弟,放心吧,我的爲人....你還信不過?”
趙守傑聞言同樣放聲大笑,混江湖大半輩子,人品這玩意遠不如一紙合約來的靠譜,若非此次合作太重要,涉及上百億的利潤,他絕不會與青幫這頭老狐狸打交道。笑聲引得路人頻頻回頭,兩個在各自地盤呼風喚雨的雄傑坐進賓利,一行人乘車絕塵而去。
有人隱藏暗中注意趙守傑此行的一舉一動。
渥太華距離國會大廈最近的街區,幾乎全是有些年數的老房子,一棟有近百年曆史的古樸大樓裡,看相貌五六十歲的老人隔窗眺望陰霾天空,三月份的渥太華時常下雪,此時老人的眼神比天色還陰霾。
李老頭纏綿病榻多年早喪失了領導大圈的能力,幫會內部爭權奪勢已到白熱化程度,誰勝誰敗今年該見分曉了,大圈內最有威信的一個人必須得死,否則自己與那把頭號交椅無緣,老人想着心事冷笑更/新/超/快① ⑥κ.c m眸子裡的殺機濃郁。
“叔叔,虎爺的人來消息,趙守傑住進金茂君悅大酒店,上海那邊說下個星期有動手的機會。”一個戴金絲邊眼鏡的儒雅男人走進恢宏大氣的房間,說話時略微彎腰,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正是隱忍多年尋求報仇機會的王朝陽!
“好,他死了,以後你就是大圈的接班人,朝陽....我把你當親侄子,你好好幹,終有報仇雪恨的一天。”老人回身和藹笑道,王朝陽用力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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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多肖冰不曾打打殺殺,少了職業軍人的嗜血戾氣,穿上西裝繫上領帶,他更像商界打拼的成功人士,這兩年也有不少人遺忘冰哥的血腥手段,倒是對馬飛等人的如日中天深爲忌憚。
但是,每天按部就班的鍛鍊肖冰從未沒間斷,二十五歲到三十歲的男人體力最旺盛,各項機體功能達到最佳狀態,根基深厚的肖冰日復一日勤學苦練,一身功夫今非昔比,又從秀兒那裡學來了拿穴點穴的奇妙手法,糅合寸勁手法全力一擊,指頭可以洞穿圓木,論身手他有信心叫板江旭堯,當年那場差點丟掉命的慘敗是銘記於心的恥辱。
晨練結束,他吃完早餐,離家前抱着老婆深深一吻,坐進寧和人諱莫如深的暗紅色勞斯萊斯開始一天的工作,不貪圖權勢的猛子仍心甘情願充當司機,幾年前一起混日子的兄弟如今都風光無比,時不時帶着大羣馬仔招搖過市,亮出名號就能嚇死一片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生性執拗的猛子偏偏不羨慕眼紅他們。
可以說頭腦簡單的猛子只想追隨冰哥左右,哪怕開一輩子車,他樂意,可在別人看來,這是大智若愚,跟在冰哥身邊的人哪個不出人頭地?肖冰瞥了眼駕駛位高大結實的背影,欣慰一笑,拿起報紙。
政客商人愛讀報,是因爲他們能從字裡行間發覺老百姓看不出的東西,譬如商機、國家政策大方向的微小變動,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這說法已不符合當今社會,寒窗苦讀十幾年能換來顏如玉黃金屋的幸運兒寥寥無幾,多半融入蟻族大軍過下等人的辛酸生活,然而報紙的信息含量未必沒價值。
中國股市、房市借百年奧運“發高燒”,奧運之後將何去何從?肖冰盯着報紙上引人注目的黑體字,微微皺眉,前天葉錦城來電話說美國次級房貸市場出現異動,年初股市大跌可能是全球性危機的徵兆,叮囑肖冰在北京奧運前後儘量回籠資金脫離房市。
華天集團最大吸金渠道是煤炭外運,地產開發方面的投入並不多,不過歐陽思青年初股市大跌之前賺個盆滿鉢盈全身而退,又將資本注入房市,京滬房價的病態虛高何嘗不是大尤物推波助瀾的結果,肖冰有些擔心,不假思索撥了思青電話,幾聲忙音響過傳出大尤物虛弱的問候聲。
“思青,怎麼啦?”肖冰皺眉問。
“感冒了,正發高燒呢,也沒個人關心,真想哭。”歐陽思青委委屈屈撒嬌,肖冰一陣心酸,這些年一直把思青當無所不能的女強人看待,聽到她虛弱無力的撒嬌聲終於悔悟,她終究是需要呵護的柔弱女人。
“恩....思青你等着,中午十二點前我肯定出現在你身邊。”肖冰掛斷電話,放下報紙吩咐猛子開車去機場,隨後獨自一人乘飛機直飛上海,爲他無怨無悔付出的女人病了,當然揪扯他的心。
乘飛機從寧和到上海不到三個小時,中午十二點前肖冰如約出現在冰清集團,帶病工作的女強人接了電話後如坐鍼氈,一上午大反常態,溜到公司前臺張望十幾次,一個勁唸叨“怎麼還不來”,搞得職員們滿頭霧水,揣測是否有大人物到來。
兩人在公司裡相遇,大尤物不管不顧撲進肖冰懷裡,宛若受了委屈的小女人那般撒嬌,幾個老職員一驚一乍後恢復正常,更多人則是目瞪口呆盯着英姿颯爽的肖冰,上海商界頭一號大美人鍾情的男人原來是他!
感冒略微發燒的歐陽思青像個嗑了藥的癮君子頓時來了精神頭,二話不說拉着肖冰往外走,咯咯咯嬌笑幾聲,深情款款道:“老公,我給你買了份很特別的禮物,現在帶你去看,你一定喜歡,全中國就一樣的稀罕玩意被我買了。”
褲兜裡揣着感冒藥退燒藥的冰哥傻呵呵跟隨大尤物到了大廈地下停車場,又被拉進一輛瑪莎拉蒂跑車,跑車飛馳出停車場,直奔上海新國際博覽中心。這幾天恰逢上海車展,新國際博覽中心人滿爲患,最吸引汽車發燒友的車莫過於第一次在內地露面的布加迪威龍16.4,這款號稱全球最貴的限量版跑車參展前已被神秘買家現金購買,據說成交價是二千五百萬人民幣,一個震撼人心的天文數字,新聞媒體報刊雜誌吵翻了天。
買家是何方神聖?
這問題無數人關心,一擲千金的闊綽買主是富二代?是暴發戶?是明星大腕?成了上海車展最牽動人心的一個謎,展臺上這款極度炫目的天價跑車魅力無限,使衣着暴露的車模暗淡無光,攝影師、拍照的人破天荒忽略身材火爆的車模,鏡頭齊刷刷對準紅黑相間的錚亮稱身,閃光燈不停閃耀,按快門的聲音此起彼伏。
當戴時尚大墨鏡的歐陽思青拉着肖冰走近展臺,肖冰立時明白,這輛貌似拉風的跑車是大尤物送他的禮物,向來對跑車不感興趣的他仔細端詳,忽然有了飆車的慾望,好車和好女人任何男人都想駕馭,都想玩弄於股掌之間。
“老公,喜歡它嗎?”歐陽思青見自己男人瞪大眼注視跑車,不禁沾沾自喜,能令不怎麼喜歡跑車的男人鍾情布加迪威龍,比在生意場上呼風喚雨還來得愜意,肖冰點頭一笑,面前這車確實帶勁兒。
歐陽思青這級數的美女再怎麼低調也難逃男人的火眼金睛,她與肖冰交頭接耳時,不知是誰以發自內心的驚愕語調喊了嗓子美女,雄性牲口們比吃**還來勁,遊目四顧最終鎖定顛倒衆生的大尤物。
歐陽思青轉身一頭扎進肖冰懷裡,嬌滴滴嘟囔道:“我是你的,不給他們看。”
驚鴻一瞥,車展大廳無數男人盡折腰,無數車模自慚形穢,人們的注意力從布加迪威龍轉移到肖冰以及他懷裡的“狐狸精”,而且長槍短跑對準他倆,肖冰無奈搖頭,對幾個舉相機猛拍歐陽思青背影的男人說:“拍我女人沒用,還是拍我的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