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陽之戰膠着,日軍速勝的計劃破產了,這直接導致日本本土的東條英機內閣垮了臺,東條受命重新組閣。
當日軍第二次總攻被挫敗後,日軍在華派遣軍大感不安,橫山勇於是決心將全軍主力全部投入戰場,除繼續補充第68、第116兩師團的兵力外,還命令重炮部隊向衡陽轉進,同時下令給第40、第58兩師團分別向衡陽集結。9月1日,橫山勇佩帶着“天照皇大神宮”的神符,也由長沙乘飛機到達了衡陽郊外,親自指揮攻城大戰。
9月2日,蔣介石下決心要救出方先覺部,於是他命令桂系的第46軍即刻向衡陽攻擊前進。“小諸葛”白崇禧不願意爲了救援先覺部而折損桂系的實力,因此他只派出了46軍新編第19師。新19師遵照白崇禧的指示,一路慢慢悠悠的朝衡陽挪動着。蔣介石對桂系軍隊的陽奉陰違很是生氣,可是他對白崇禧等人又毫無辦法,只能另選部隊救援衡陽。
蔣介石再次選上了第62軍,命令他們停止撤退,重新組織兵力繼續向衡陽攻擊前進。62軍軍長黃濤懾於蔣介石的權威,不得不停止撤退,調過頭來繼續向衡陽攻擊前進。9月3日,第62軍主力佔領鐵官鋪後,繼續向衡陽西面“挺進”,沿途與日軍激戰不斷,全軍邊打邊進,最後好不容易擊破日軍的攔阻,突進到了離衡陽不遠處的雨母山。眼看着離衡陽城不遠了,黃濤一聲令下,命令部隊全部投入戰鬥,竭力攻擊。可是,62軍的弟兄們費盡力氣,督戰隊拼命督戰,還是無法衝破日軍的阻攔,勉強的拿下了雨母山。此時,第62軍已是精疲力竭了,實在是無力繼續進攻了。可是就在這欲進不得、欲退不能的時候,黃濤再次接到了蔣介石的嚴令,命令第62軍繼續攻擊,務必解救方先覺部。
第62軍已經竭盡全力了,無法在攻了,而且日軍的工事又異常堅固,62軍多次猛攻都是無功而返。可是軍令如山,黃濤還是準備去“經歷不能想象之危險與犧牲”,硬着頭皮下令再次攻擊。結果,全軍就好象撞在了鐵板上一樣,不但未能前進半步,反而遭到了更加嚴重的傷亡。62軍像老牛一樣進攻的時候,日軍正集結重兵攻其側後,第62軍陷於孤軍作戰,被迫由攻勢轉爲守勢,在雨母山一帶與日軍相持。
9月5日,日軍5個師團帶着重炮100餘門,在橫山勇親自指揮下,發起了對衡陽的第三次總攻擊。在戰前的動員會上,橫山勇瘋狂的叫囂道:“一天之內,攻下衡陽!”其實,日軍早就在9月2日起就對衡陽發動了空襲,重炮部隊也與9月3日用猛烈的炮火對衡陽城轟擊了整整一天,如今衡陽城內早已是一片廢墟了,所有的防禦工事已經不復存在了。
5日上午,日軍步兵出動,發起了正面強攻。第10軍方面,倍受壓力。每個陣地都遭受到了日軍最猛烈的攻擊。日軍投入的兵力之多、火力之猛、持續時間之久,爲開戰以來所沒有的,衡陽全城都爲硝煙所籠罩,完全分不清方向。面對鬼子發了狂的猛攻,第10軍的弟兄們以手榴彈與刺刀與鬼子們血戰。碉堡垮了,武器毀了,彈藥盡了,但只要有一個未死的士兵從廢墟中爬出來,就又拿起武器和鬼子們以命相搏。所有的官兵們都以一敵十,以百敵千,與鬼子拼殺到底,怒吼着和陣地共存亡。
9月6日中午,戰況已經發展到白熱化。設在衡陽城內中央銀行的第10軍軍部內,方先覺與部下們討論着戰況,悲痛欲絕的方先覺給蔣介石發出了最後一封電報,在電報中方先覺沉痛的說道:“校長鈞鑒,學生所部早已彈盡糧絕,敵於今晨自北門突入,學生已無可用之兵。學生決心以死報效黨國,不負校長栽培之恩。此電爲學生最後之言,願來生再爲校長建功立業!”
入夜之後,日軍的攻擊仍爲停止。衡陽城內到處都是火光和濃煙,炮聲、槍聲、喊殺聲混成一片。城內守軍的聯絡早已中斷,整個衡陽城都已是遙遙欲墜了。
所有人都寄託方先覺再次給第10軍帶來榮譽的夢想,終於完全成了泡影,第10軍戰死萬餘人,受傷8300餘人,目前總兵力已不足萬人。衡陽城已是朝不保夕了,第10軍殘部困守在衡陽城內,與外界失去了所有的聯繫。衡陽城內,只剩下一個頂樑柱,那就是方先覺了,可是他還有什麼救城的高招嗎?答案是否定的,此時的方先覺已經做好了殉國的準備,只等着那最後時刻的到來了。
衡陽城內,中日兩軍繼續在竭力廝殺着,誰也無法在最後一刻擊敗對方。戰鬥進入了考驗意志力和耐力的時候了。在這個時候,任何一方如果獲得了支援,勝負的局面都將改寫。但是,中日兩軍誰都沒有援軍。
9月7日,方先覺在痛心疾首,五內如焚中度過了一個白天。當夜幕降臨以後,在仍然激烈的槍炮聲中,方先覺召集部下們,在中央銀行的地下室內召開了緊急軍事會議。會議主要討論衡陽城內守軍的三個選擇:是突圍、死守、還是投降。面對這三個選擇,方先覺將做何打算呢?
在這內外交困的情況下,方先覺雖是頂樑柱,但他也是無力迴天了。至於下一步要如何選擇,他也是舉棋不定,只好把一一步命運的決策權交給了部下們。在會議上,部下們各抒己見,都認爲傷員衆多,彈盡糧絕,已經是無力突圍了。第190師師長葛先才認爲,除以死殉國外,只有投降以待時機了。他的這個建議一提出來,再座的衆人就都保持了沉默。
投降,當降將,這幾個字眼,以前方先覺從沒想過。但此刻一經提出,他的腦袋是“嗡!嗡!”作響,在衆人議論紛紛沉默之時,他沒吱一聲就離席了,走進了自己的內室,突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聽到軍長失聲痛哭的聲音,以190師569團團長李剛爲首的主戰派,慷慨激昂的說道:“就是死!也要和小鬼子們死戰到底,與衡陽城共存亡!”但以190師師長葛先才爲首的主降派卻不幹了,他們激烈的反駁道:“還是要以保存實力爲主,沒了實力,何談抗日啊?與衡陽城共存亡,完全是一句空話,命都沒了,拿什麼來什麼來救國!拿什麼來打敗小鬼子!”
就在主戰派和主降派還在激烈的爭論時,方先覺走了出來制止了部下們的爭吵。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事以無可爲,爲了上萬官兵的性命,還有城內百姓的安危,惟有放棄抵抗,以避免無謂之犧牲了。你們可以向日軍投降,而我則必須以死來報效黨國!”於是主降派們經過討論,向日軍提出了6項投降條件,這6項條件是:(1)要求保留第10軍建制。(2)要求日軍不殺害俘虜和百姓。(3)要求日軍給予傷兵人道待遇。(4)要求日軍立即停火。(5)要求日軍派飛機護送第10軍高級將領去南京去見汪精衛主席。(6)要求日軍妥善安置第10軍的隨軍家屬。
會後,方先覺派副官處長張廣寬與日軍聯絡,將投降條款呈送給日軍最高指揮官橫山勇。結果,這6項條件全部被橫山勇拒絕了,氣急敗壞的橫山勇嚴令各部加強攻擊,務必於天亮前全殲第10軍殘部。副官處長張廣寬灰頭土臉的回到了第10軍軍部,把情況向方先覺作了彙報。
午夜時分,突然傳來一個驚人的消息,預10師的一個團已經停止了抵抗,那着前些日子日軍散發的“通行證”投降了!這個消息立刻就在第10軍內部傳開了,許多主張投降的將領,也決定採取這樣的方式向日軍投降。但是,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是願意投降的,第190師569團殘部在團長李剛和副團長李洪峰的帶領下,毅然決然的向日軍發起了衝鋒,全團800餘官兵無一人後退,全部倒在了衝鋒的路上。橫山勇在得知這一事情後,下令厚葬這些寧死不屈的中國軍人。
天亮以後,主降的190師師長葛先才帶着日軍聯絡官走進了第10軍軍部,日軍聯絡官給方先覺敬了一個軍禮,然後禮貌的對方先覺說道:“我們司令官橫山勇將軍請方軍長到司令部一敘,請方軍長跟我走吧。”方先覺怒目而視,右手悄悄的伸向腰間,準備拔出手槍自殺殉國,而手槍早已被副官處長張廣寬伸手奪下了。190師師長葛先纔對方先覺說道:“軍座,事已至此,你就帶我們走一條活路吧!”方先覺沉吟片刻,眉頭一皺,把心一橫,就跟着日軍聯絡官,走出了第10軍軍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