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不是個矯情的人,但看完了這些儘管歪歪扭扭卻一筆一劃寫上去的字跡,我的鼻尖一酸,眼淚含在眼圈裡直打轉。
那種感動就像是有一隻大手緊緊地攥着我的心臟,讓我在抑制不住地抽搐時,難以呼吸!
不,絕對不行,這事兒我也有份,絕對不能讓關添文一個人扛了!
在遇到事的時候,我承認我的慌張,我也害怕,但我清楚的知道男人絕對不能不講究!
於是我瘋了一樣,整個軍訓基地裡每一個角落裡都找了一遍,訓導處,臨時的教務所,食堂,最後連廁所也沒放過......
可我連他的影子都沒看到,我隱隱地預感到不妙,仗着膽子向戴主任的臨時宿舍摸了過去。
果不其然,還沒等靠近,離着能有四五米的距離,我便聽到了那間臨時宿舍裡傳來戴主任的咆哮聲,極盡地難聽刺耳。
透着窗子,我看到了關添文那一米八多的大個,把頭扎得老低不敢擡起來,雙手背在後面,緊緊地攥着拳頭。
完了!一切都晚了!
如果我此刻傻不拉唧地衝進去,很顯然,連我也要跟着一起廢掉!
那一刻,我猶豫了,兩條腿就跟灌了鉛一樣走不動道,索xìng躲在了附近地草垛子裡,倆眼直勾勾地盯着屋裡面的動靜,那時候我心裡在暗自地咬牙發誓:“戴維,你他嗎要是敢伸手動關添文一下,老子豁出去這書不念了,也得他嗎照你腦袋上拍兩板磚不可!”
然而,接下來出乎我意料的是,戴維並沒有繼續無休止地責罵關添文,而是掏出手機還給他,並長嘆了一口氣:“給你家長打個電話來接你,軍訓結束後,等待學校的處理吧。你這禍可是闖大了,十有仈Jiǔ是得被開了,有個心理準備。”
關添文接過電話,猶豫好一會兒,然後一咬牙給他爸撥了過去。
不得不說,當時的我見了這一幕,由衷的佩服。
要知道,那個年齡段的我們,最怕的就是找家長,寧可在外面被人欺負成狗,回家也不願意和爹媽說。
可想而知,尤其是關添文這樣一個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當着戴維的面給他爸打電話,是得需要多大的勇氣!
接通了電話,關添文只說了一句:“爸,我在軍訓基地惹事了,老師讓你過來接我一趟。”
之後,關添文就再也沒有動靜了,我看到他眉頭皺得很緊,然後呼吸開始急促,胸口不停地起伏......
撂下電話,他抹了一把眼淚,並把頭轉向窗外,一邊哽咽出聲:“老師,給我根菸抽唄。”
搞什麼飛機?一個學生竟然向主管行政教導的主任要煙抽!
這不是腦子有病,就是他嗎抽瘋了!
可我打心眼裡明白,關添文既不是前者也不是後者,而是他心灰意冷徹底的放棄了,破罐子破摔罷了!
戴主任一聽,也是明顯地楞了一下,可隨即他便出乎我意料地從兜裡掏出一盒軟包玉溪扔在了桌上,臉sè有點兒難看,對關添文擺了擺手說道:“出去抽,找個沒人的地兒,別讓我看見。”
從戴主任的態度,我能看得出,就連他也放棄了......
“嗚~”集合哨聲響徹在軍訓基地的上空,這是每天早起的例行出cāo。
我沒敢耽擱,拔開腿飛也似地奔向cāo場。
找到自己班級的方隊集合,教官和班主任老安點了一遍名之後,發現關添文不在隊列中,便在隊列前冷着臉問了好幾遍關添文去哪兒了。
同學們紛紛搖頭,有個彆嘴欠的,還插了一嘴,說昨天晚上看見我和關添文一起來着!
我當時直接一句話就給他頂回去了:“你他嗎不廢話呢嗎,我倆牀挨着牀可不在一起怎麼着!”
於是乎,老安和教官的注意力被我成功地吸引過來,一個勁兒地問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便硬着頭皮,一個勁兒地搖頭說不知道,就這麼被我給糊弄過去了。
接着,出早cāo吃早飯,我整個人魂不守舍,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巴了。
無論在哪,在幹什麼,我的目光都會時不時地向戴主任臨時宿舍的方向掃兩眼,因爲那有我牽掛着的兄弟,可我卻對此無能爲力。
終於熬到了間休,我獨自跑到小樹林裡心事重重地點了根菸,剛要蹲靠在樹根上猛吸上一大口,便被一隻粉嫩的玉手給捏住了菸嘴,然後扔到地上,用腳碾了幾下,確定沒有火星子了,才緩緩開口:“耗子,昨晚上到底咋回事兒啊!我那麼喊你你都沒搭理我.....”
我仰頭一看,正是閆言瞪着倆大眼珠子就跟審問犯人似的看盯着我。
紙是包不住火的,於是我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閆言,說真的,我真沒指望她能幫上我什麼忙,只是那時候的我太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
她聽了之後嘴巴長得老大,估計是被驚呆了,半晌才着急地說道:“那你那哥們不是倒黴了啊,這不是坐等開除的節奏啊?”
我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原本這事我想來扛的,沒想到他先我一步去找了戴主任,唉......”
“你扛什麼呀你扛,耗子你可別犯虎,反正事都已經這樣了,你再出頭那不是等於去送死啊。”閆言關心地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使勁揉捏了兩下繼續說道:“再說了人家是體育生,一中開除了還有別的學校要他,你可不一樣,啥特長都沒有,能進一中不容易......”
閆言說的這些我心裡比誰都明白,可我就是不能看着我的兄弟出事,也許我和關添文昨天還只是相互認識比較能談得來的同學,而今早上我看到了他留下的紙條之後,發自內心地把他當成了兄弟。
我的情緒很低落,唉聲嘆氣地搖了搖頭:“看情況再說吧。”
突然,閆言蹲下身子一把抱住了我的胳膊,很認真地對我說道:“你別瞎想了好麼,咱倆多不容易高中又湊到了一起,到時候你要是被開除了,你就再沒機會......”
我知道她是關心我,但我心裡真的過不去那道坎,又不想騙她,於是不耐煩地將她的話打斷,並一邊起身一邊掙開她的手臂:“你不用管了,這事我心裡有數。”
說完我便一路小跑出了小樹林,任憑閆言在我身後怎麼大喊大叫地讓我回去,我都沒再回頭,或許那時候的我太過於執拗。
走出小樹林沒有兩步,我便聽見了一片驚呼聲,下意識地順着同學們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見一輛軍牌照的獵豹正緩緩駛向軍訓基地的大門,一幫教官整齊地站成一排,離着老遠就恭敬地對着那輛吉普車敬禮。
在我的認知裡,在部隊能開上一輛吉普車,那且得是大官!
難道上面來視察了?我的心跳開始加速,一個算得上是異想天開,能力挽狂瀾救關添文於水火之中的辦法在我的腦海裡萌生!
當時無數個電視劇裡的橋段從我的腦海裡浮現,古裝戲裡攔車喊冤的比比皆是。
既然是視察,那隻準是有校領導陪着,於是乎我撒丫子奮力向吉普車追去!
沒錯,我要攔車,我要當着大官的面給關添文求情,校領導絕對不會因爲學生調皮失手放了火的這點兒屁事而影響學校的形象!
我做好了一切的準備,哪怕我清醒的知道,這件事兒過去之後我將會成爲校領導的眼中釘肉中刺,教導處加上班主任老師,一定會在校領導的壓力下,屢屢給我穿小鞋,雖然不至於被開除,但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的結局。
不過我並沒有感到哪怕是一絲絲地恐懼,因爲我要救我兄弟,也許你會說我衝動,但我很想告訴你,不衝動還算他嗎什麼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