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衝老安輕輕地搖了搖頭,繼續不顧周圍人異樣的目光走上臺前,然後雙手一撐跳到了臺上,從主持人的手裡搶過話筒,放在嘴邊。
臺底下,數千名學生髮出一陣陣驚呼,就算是傻逼也能看出來主持人的臉sè跟吃了蒼蠅粑粑一樣噁心,肯定是出了什麼岔子。
我並沒有理會,而是餵了兩聲,試了一下話筒,同時用餘光瞄了一眼躲在籃球架後面的關添文,我看到他整個人呆住了,正在與我對視,從他的眼神裡除了感動,我還看到了一絲燃燒着希望的火苗!
接着,我深呼吸了幾口氣,儘量讓自己的緊張情緒放緩,然後很禮貌地給大家鞠了個九十度的大躬!
“尊敬的各位校領導,各位老師,同學們,大家好。
我是一班的張浩,一個差生,靠着投機取巧在中考的時候混了個滿分的作文,有幸能跟各位出類拔萃的同學們同窗伴讀,這是我夢寐以求的榮幸。
那麼接下來,耽誤大家點兒時間,我這個差生想說幾句......”
“譁~”
現場一片譁然,緊跟而來的便是排山倒海的掌聲,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巨浪。
那些跟我一樣正處在青春期的叛逆期中的同學們,毫無保留地爲我拍着巴掌叫好。
再看班主任老安的臉,尷尬至極,教導處戴主任的臉黑得yīn雲密佈,倒是夏德明校長和幾位副校長湊在一起交頭接耳,饒有xìng質地對我指指點點。
接着,我把身子轉向一側,面對着校長夏德明再鞠一躬:“夏校長,能不能冒昧地問您幾個問題?”
夏德明滿臉慈愛地點了點頭,從調音臺拿過一個話筒:“好,你問吧。”
接着又衝臺下的許多扛着攝像機直播這場盛大開學典禮的記者說道:“媒體朋友們,接下來這一段可以不用掐,這本來就是我們一中的辦學特sè。”
“請問您,我一百四十七分的中考總成績,您是出於什麼點頭答應給我下發錄取通知書的,難道真的只憑一紙滿分作文嗎?”
夏德明笑了一下,很坦然地搖了搖頭:“並不是,而是這篇滿分的作文,讓一中看到了你的潛力,你能在作文上拿滿分,如果加以培養各科的成績都會有所提高。其實學習也是講究些天賦的,一中不願意放棄任何一個有天賦的孩子,包括你。”
接着,我又問道:“那咱們一中的辦學宗旨是什麼?還請夏校長加以解讀。”
夏德明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對此侃侃而談:“你這個問題問到了點子上,自打一中成立以來,就被冠上了名校的標籤。這都是與我們秉承的辦學宗旨是分不開的,那就是教書育人!
同學們吶,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是一中一代又一代老師們恪守的原則,爲此一中不惜耗費巨大的人力,物力,財力,爲祖國的下一代的培養竭盡所能!
教書指的是傳授知識,而育人指的是教你們做人。
知識再多它終歸就是知識,而做人做得好,那才能成爲國家的棟樑,有益於社會之人!”
說道此處,幾個副校長帶頭鼓起掌來,跟着是全校的師生,嘩啦嘩啦地經久不歇。
我看時機已經成熟,又誠懇地問道:“夏校長,最後一個問題,剛纔您也說了,教我們做人,那如果我們犯了錯誤,或者說在成長的道路上遇到了坎,那麼咱們學校是選擇放棄這名同學,還是選擇把這位跌倒的同學扶起來,再帶上他繼續往前走呢?”
“毋庸置疑,勢必要選擇後者!”夏德明堅定地回答道:“別的學校怎麼做我不敢說,但是在一中,這種放棄學生的行爲,是絕對不允許發生的!
法律都不會置人於死地,更何況我們是教書育人的人民教師,如果連這一點都做不到,那還有什麼資格拿起教鞭,又有什麼資格被學生尊稱爲一聲老師!”
聽到這我的心裡有底了,我再次鞠躬致謝夏德明的慷慨解答,然後把身體面向臺下的所有人,包括閃爍的攝像機鏡頭:“同學們,這就是咱們一中,一個永不放棄的學校!
軍訓的時候大家可能都或多或少地聽說了一些關於女寢失火的事兒吧,沒錯,那是我和關添文的惡作劇,我倆誰也沒能想到會着起火來,但出了事,他第一時間站了出來跟戴主任承認了錯誤,而我,卻像是一隻縮頭烏龜一樣,沒有那個勇氣!”
“嗚~”
真相大白,底下一片議論紛紛地聲音鑽進了我的耳朵裡,我的餘光瞄見了戴主任的臉sè沉了下來,夏德明校長的臉sè也越發的難看,包括班主任老安,恨不得把握生吞活剝了的表情。
接着,我的目光在全場掃過,我看到關添文焦急地捶打着籃球架,我還看到閆言差點兒被我給急哭了。
我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但我今天還是站到了這裡,承認了這個錯誤,我不知道我接下來的命運會是怎麼樣,但我要說,是一中教會了我勇敢!
從剛纔和夏校長的談話中,夏校長也說過,法律都不會置人於死地,更何況是學校,更何況是教師。
所以,我在這裡誠懇地檢討,對不起,我錯了。
我們不該一時調皮搞出那樣的惡作劇,我們不該不遵守學校的紀律,尤其是我,不該在事情發生的之後像一隻縮頭烏龜一樣,不敢露頭。
現在,我心理舒坦了許多,接下來,我接受學校對我的所有處罰,無論是什麼結果,在此我還是要再說上一句,謝謝一中能給我這一次就讀的機會,也同時希望全體的同學能原諒我們,對不起......”
當我的話說完,全場鴉雀無聲,我看到記者手中的照相機的閃光燈對着我頻閃。
半晌的安靜過後,便是排山倒海的掌聲,數千名同學口中齊聲高呼着:“原諒他,原諒他!”
我知道那一瞬間,我點燃了所有同學深埋在內心裡的熱血,他們的集體高呼,不像是在爲我和關添文求情,反倒是在向學校的領導層宣戰一般!
我懷揣着忐忑不安,盯着夏德明校長和戴主任的交頭接耳。
良久,夏德明清了清嗓子:“咳咳,同學們都安靜一下。
作爲校長,我在這裡說兩句。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剛纔我也和戴主任瞭解了一下軍訓時候所發生的事情,孩子嘛調皮,這需要學校更加嚴格的管理,再此我不得不說,發生了這樣的事兒,學校有疏忽管理的失職。
所以,我決定,兩位同學記過一次,暫且留校查看。
希望你們能改正錯誤,好好學習......”
我的心終於鬆了一口氣,沒錯,剛纔我豪賭了一把,我賭他夏校長自己放出的屁,夾不回去!
儘管我深知,他心理面已經把我討厭到了恨得牙根直癢癢的地步!
然而,我和關添文最終還是留下了。
cāo場上數千名同學,就跟打了一場大勝仗那般,歡呼雀躍!
那一次之後,我和關添文的名聲在整個一中出了名,可能有很多同學連教自己各學科的老師姓甚名誰都不知道,但他一定會認識我倆。
至於什麼好好學習之類的,那純粹就是扯淡,只不過是暫時消停了幾天,沒有整出什麼新的幺蛾子罷了。
對此,無論是班主任老安,還是教導主任戴維,都拿我倆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可有的時候,你不主動找事,事就他嗎主動找你。
那是剛入秋的一天晚上,我們班正在上晚自習,也就是通常所說的最後一節課,對於我和關添文這樣的學生來講,晚自習是閉目養神的好機會。
因爲鍛鍊學生的自主學習能力,老師通常都不在。
所以睡起來格外的香,至少不用擔心老師的粉筆頭會像飛鏢一樣扔過來砸到頭上而打斷了各種春夢。
突然,我的後桌用筆冒捅咕了我兩下。
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剛要發火,卻看見我那後桌伸手指了指後門。
我下意識地回頭看去,透過後門的玻璃窗我看有個人在衝我勾手指,從他嘎巴嘴地口型我看出來是要讓我出去一趟。
我仔細地搜索了一下記憶,發現這張臉甚至從來都沒見過,更別提認識了,於是我不敢確定地用手指了指自己。
之後我便看見他點頭,便伸了個懶腰,一步三晃地奔着後門的方向走去。
出了後門,他就跟搞地下情報工作的情報員似的,衝着廁所的方向甩了甩頭:“走,上廁所,豪哥想找你嘮兩句。”
我有點兒懵逼,心說他嗎哪個豪哥呀,我也不認識啊,但剛睡醒,腦袋跟漿糊沒什麼區別,不自覺地就跟在了他身後。
走廊的盡頭,男廁,我被他從身後一把推了進去。
可這剛一進廁所的門,我瞬間就清醒了不少。
再一看,三個跟我穿着同樣校服的小混子正坐在廁所的窗臺上叼根菸,吞雲吐霧,好不自在。
中間那個小混子剃了個帶青茬的泡子頭,還故意讓理髮師在耳朵兩側剃了兩道刀疤,脖子上掛着一根細到可以忽略不計的金鍊子,一臉痞像地盯着我看。
當時我心裡就“咯噔”一下,這幅扮相找我只準是沒好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