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撩眉,她深知這戰役勾起了知瑤心中的痛,可她又能奈何?她連向耶律斜軫爲楊家求情的勇氣都沒有,又有何德何能去阻止這場戰爭。說來說去,她本該只是一個過客,天意不遂,如今倒是她深陷其中!
“他們走了幾日了?”她突地喃喃問。知瑤道,“將近一月之久了吧。姐姐可是想王爺了?”千雪不語,起身,竟突覺得腦中暈眩,身子晃了兩下,知瑤扶住她道,“可是累了?”她點頭,的確,最近幾日她一直失眠,瞅着窗外道,“本想出去散散心,也不必去了。”
知瑤道,“聽說亭廊前的紫藤花要開了,待姐姐身子好些,我陪你去瞧。”
這日,千雪獨自一人隨步行走在後院的長廊間,撫弄着鋪了滿廊的紫藤,心中只道,原在北方也會有開得如此好看的紫藤花,正欲輕捏一朵,卻止了手。
“爲何不摘?”一把聲音從背後傳來。她聞言,猛地轉身,是耶律斜軫沉澱的身子。鬍渣留了一嘴邊,臉色也漸黑,雖換了便裝,腳底的塵土依舊清晰可見。想來,他還未洗浴身子,便來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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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近前一步,低眉瞅着她,她凝眉,胸口有句問話,戰爭結束了嗎?他平安的回來了,那麼大宋是否敗了?她好怕他給她答案,事實上,她比誰都清楚燕雲第二次戰役的結局!
四郎,五郎,六郎,七郎,還有楊家衆人他們還——活着嗎?
心中滑出一個長長的疑問,她多希望歷史會改變,只要他們誰都不受傷害,她願意用生命來換!
然而,這些擔心疑惑終究沒有問出口。她瞅着他道,“長途跋涉,你定累了,我叫人去準備吃的——”
他扯住她欲離開的身子,拉住她的手臂道,“已經有人去弄了。”“那我去叫人侍候你沐浴更衣。”她道。
他拉她入懷,深情款款,輕聲道,“你侍候便好。”
浴房內,侍女和侍從放滿了浴桶的水,皆快速退了出去,隨手合上了門。千雪只聽的門外低吟的笑聲。回頭瞅着他正退衣物,忙轉了身。待聽到他緩緩下水的聲音後,才轉了頭。見他坐在浴桶中,正背對着她。
想來,他也有不好意思的時候。正思着,他伸手道,“皁角。”千雪瞅着一旁木凳上的小盒,緩緩拿起,遞在他手中。“浴布。”他又道。她凝眉沒好氣的拿起一塊軟布擱置在浴桶邊上。 他自顧泡在水裡,閉目養神。想着,他應該是極累的。她見他無事再吩咐便道,“無事,我出去了。”
她剛走幾步,身後便傳來一聲嘩啦之聲,下意識回頭,他竟然刺着身子大步一跨,來到她面前。她瞟了他一眼,故作鎮定,走至一旁,拿起一件疊好的裡衣道,“穿着吧,會着涼。”
他接過,披在身上,向她伸出手,她低笑,緩步邁出。耶律斜軫待她未靠近,便拉入懷中,低語在她耳邊,“想你。”
她靠在他肩上,淚眸閃爍,沉聲道,“千雪也是。”他擡起她的臉凝眉道,“爲何哭?”她低眸搖頭,不知爲何,她只想哭。他平安歸來,她自是高興,心中卻也充滿了恐懼和害怕。
“耶律休哥呢?”她突地擡眸問。他頓了頓才道,“受傷了。”千雪皺眉,眼眸閃爍。他忙道,“不急,並無大礙,已回府安置妥了。太后和皇上的太醫都在府裡侍奉着呢。你若想去瞧,明日我陪着你,但今日——”他撩起她耳邊的碎髮掩在耳後,柔聲複道,“你是屬於我的——”
他低頭正欲吻她,她伸手止住道,“待你休息夠了,你想怎樣都行。”他打橫抱起她,走出浴室,進了裡屋。她凝眉道,“沒淨身便要睡了嗎?”方纔,他才洗了一半。他安置她在炕榻上,眼眸紅潤道,“連着趕了三日的路,實是睏乏。”他躺下,伸手拉她,她遲疑,他笑道,“我是真的累了,放心,沒有其他想法。”
她安臥在他身邊,他閉眼擁着她。她瞧着他疲憊困累的模樣,爲他拉好身上的棉被,瞅了他半響問道,“耶律沙公主他們回來了嗎?”
“嗯。”他握住她的手囫圇答應着。她見他已開始昏睡,低頭在他臉頰印了一個吻,輕聲道,“晚安。”
四輪馬車裡,千雪時不時的撩起車簾往外瞧,耶律斜軫握起她冰冷的雙手道,“不用擔心,雖是刀傷,卻並未深及。”
“怎得還未到?”她很少出門,竟不知北院王府和南院王府離得如此遠。“快了,過了這片帳子便到了。”他安撫着她,順手爲她披了件衣物。她示意他不冷。他瞅着外面道,“爲何帶着知瑤?”
她凝眉,不解他爲何明知故問。他瞅着她道,“我只覺得她此時去並不合適。”“爲什麼?”她問。“可是她絕了遜寧的心意,我不想他傷上加傷。”他淡漠道。
她皺眉仔細看進他眼中道,“你好似並不贊成他們在一起?”他撇開她的眼神道,“至少他們的身份不合適。”
她從他手中抽出手,到他對面而坐,眼神望向窗外,他瞅了她一眼,亦不再言語。
耶律休哥屏退了衆侍從,瞅着坐在他對面的千雪輕鬆一笑道,“只是小傷,你身子不好,怎得大老遠的過來?”千雪見他要下榻,忙止住道,“叫你多休息,你便消停點。”見他要坐躺,知瑤忙過來在他身後墊了厚厚的棉被,旋即瞟見他盯着她的眼神,忙安置好他,退置一邊。耶律休哥瞅着千雪擔心的眼眸取笑她道,“若不是你心裡有人,你這般眼神好叫人誤會。”
千雪看了一眼坐在客座上的耶律斜軫,自顧端過一杯清水對耶律休哥道,“這幾日只能喝白水。”
耶律休哥接過,依舊嬉皮笑臉,扯住她的手腕輕聲道,“要不,你留下來照顧我,本王可從沒忘記你在汴梁侍候我的日子,那當真是無人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