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時,眼前一片明亮,耳邊微弱的“滴—滴—”聲,楚向宇微眯雙眼,轉動眼球向兩側看去,入眼的是一堆插着管子的儀器,不遠處的玻璃門上隱約可以看到ICU三個英文字母。
臉上還掛着氧氣罩,屋內沒其他人,看樣子沒人料到自己會醒的這麼快,楚向宇動了動手指腳趾,無礙,便想起身。
但一動之下旋即一驚,自己的手腳居然全部被拷在牀上,連打着夾板的右臂都不例外,看來對方還真夠小心的。
之前受傷不輕,但魂者的體質確實無與倫比,甚至可以說是接近不死之身,據他自己估計,如果現在能跑出去,光憑兩條腿,那些警察都未必能抓得住他!
但現在跑得了麼?四個銬子強制自己擺了一個“大”字,想掰拇指都做不到,一瞬間,楚向宇想到了一個十分貼切的形容“拈板上的肉”!
楚向宇一陣苦笑,沒辦法,只能靜觀其變,他相信自己被抓的消息李西河肯定能知道,而且他一定會想辦法。
過了一會兒,一名護士進來換吊瓶,看到楚向宇瞪着大眼盯着她,護士一怔,扭頭對外面喊道:“警察同志,人醒了!”
兩名穿便裝的男子進來,打頭的一人過來擡手在楚向宇面前晃了晃,問:“楚向宇,能聽到嗎?能看到嗎?”
楚向宇點了點頭。
說話的人連忙招呼同伴:“趕快,給吳支隊打電話,犯人醒了。”
犯人?楚向宇沒由來的有些反感。
兩人打完電話後便守在楚向宇兩邊,幾十分鐘後,房門微響,倆人扭頭,打招呼道:“吳支隊,這小子醒了。”
吳驍勇穿着便裝,但與楚向宇之前見過的龔建北和孫朝暉明顯不同,龔建北和孫朝暉都屬於那種不起眼的人,混在人堆裡你根本找不出來,但吳驍勇卻器宇軒昂,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很自然的流露出一種官威,看向楚向宇的眼神就跟看囚犯一樣。
吳驍勇點點頭,示意兩人出去,然後將ICU隔着牀位的布簾拉上,扭頭看向楚向宇,問:“能說話嗎?”
楚向宇點點頭,聲音乾澀嘶啞:“能。”他並沒有拒絕交流,他也想在對方這裡獲得一些情報。
“行,挺命大,這都沒死,昏迷了兩天就醒過來了。”吳驍勇語氣略帶驚訝。
“龔大隊呢?”楚向宇問。
“輪得到你問話嗎?你一個犯人還有心思關心警察?”
正說着,布簾後面的門輕響,吳驍勇扭頭向外看去,看到來人似乎有些驚訝,剛要打招呼,對方似乎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吳驍勇點點頭,轉身再次看向楚向宇。
後進來的人並沒有繞過布簾,而是隔着簾子站定,似乎想聽聽吳驍勇和楚向宇說些什麼,這讓楚向宇產生了一絲好奇,微微側身,用餘光掃視。
人隔着布簾,看不清,但魂眼卻能看到對方的魂名,楚向宇暗暗將這個魂名記住,同時耳邊傳來吳驍勇的話:“楚向宇,我們的政策你應該知道,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也算殺人無算了,連我們緝毒警都敢崩,以你的罪行吃槍子是必然的,男人敢做就得敢當,所以也別藏着掖着了,把你的事都交代一下吧。”
楚向宇咧嘴笑了下:“吳支隊,不知道還以爲你是吳法官呢。我有什麼事兒用不着跟你交代,讓龔建北或李西河來,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說罷扭過臉,閉眼裝睡。
吳驍勇一陣惱怒,他不是一線民警出身,審案破案基本屬於草包一個,只是仗着關係搶了本應該屬於龔建北的支隊長,當然,這其中也有其他原因,主要原因就是因爲他和孫朝暉是一條線上的,當初打壓龔建北也是羣策羣力的成果,否則一旦讓龔建北當了支隊長,他們的好日子就算到頭了。
吳驍勇扭頭看了眼布簾後,似乎在和後面的人用眼神交流,少頃,吳驍勇壓低聲音道:“楚向宇,你看清楚形勢,不說別的,就說這次,一大隊死了三名緝毒警,大隊長龔建北至今未脫離生命危險,而你又莫名其妙的出現在現場,我們完全可以認定是你殺死了三名緝毒警,就憑這,就能槍斃你兩三回的!”
楚向宇哼了一聲,吳驍勇的話最起碼證明龔建北沒死,這讓他心中安定了一些,他也沒傻到和對方辯論證據之類的事,吳驍勇是幹嘛的他一清二楚,沒必要和他多說!
看到楚向宇不說話,吳驍勇以爲他怕了,繼續說道:“你應該知道,現在唯一能夠減輕你罪責的就是我們。我可以跟你保證,只要你交出秘鑰,我可以幫你脫死罪。”
楚向宇假裝動心,扭頭掙扎着問:“我怎麼相信你們?”同時掃了一眼布簾外的人,對方還在那裡,吳驍勇這句話也沒揹着他,這人肯定也是知情者!
吳驍勇冷笑一聲:“你有別的選擇嗎?合作,你也許有條生路,不合作,你必死無疑!”
楚向宇沉默了一會兒,決定拖延,說:“我考慮考慮吧。”
吳驍勇滿意的笑了笑:“行,你好好養傷,醫生說了,你最起碼三個月下不了牀,有的是時間考慮,考慮好了叫我手下通知我。”說罷轉身離開,而簾外的黑影,已經早他一步開門出去了。
吳驍勇說這句話時明顯忘了醫生說的另外一句話,那就是:“臟器多處受損,能活着已經是個奇蹟了……”如果他能充分了解醫生的意思,那麼馬上就該意識到楚向宇能這麼快醒來本身就是一件極不正常的事,可惜他的心思沒那麼細膩,壓根沒想到楚向宇恢復的這麼快,甚至已經有了逃脫的能力。
兩人走後,楚向宇皺着眉頭想:藏頭露尾的……會是誰呢?
吳驍勇涉黑他是知道的,李西河上次提過,但按李西河話裡的意思,孫朝暉和吳驍勇上面還有其他人,也許這次旁聽的人就是……可惜沒看到臉,光看個魂名,只能日後看能不能遇到了。
又過了兩天,楚向宇轉到了特護病房,看守依舊森嚴,他沒找到逃走的機會。
看守他的人都很謹慎,即便是吃飯和方便,都只給他解開一隻手銬,而且必須兩人在場,緝毒警也都知道他的厲害,別的不說,敢埋伏襲擊孫朝暉這條就足以讓緝毒警們提起戒心了,孫朝暉是誰?老牌緝毒警,拿過市局格鬥、射擊冠軍的,可就是被這小子一槍打成了血氣胸,現在還從病房裡躺着呢。
這一天早晨,大夫查完房,一名警察拿着報紙上大號,剛出去不久,一個身材高挑,帶着口罩的護士推着藥車進來掛吊瓶,楚向宇看到護士眼睛一亮,護士對值班警察說:“把他手銬打開,輸液。”
警察打開楚向宇左手的手銬,護士利落的掛好吊瓶,像模像樣的彈了彈針頭準備扎針。
今天這護士明顯手生,輸液針紮了7、8針還沒紮上,楚向宇調侃道:“我說護士,您別拿我練手啊,我可是重病號,您看我這胳膊,都成馬蜂窩了……哎哎,輕點!又穿了……你看,都淤血了……”
護士手法挺次,脾氣卻不小,“啪”的給了楚向宇一巴掌:“叫什麼叫?不還有另一支手呢嗎?換手!”
楚向宇側臉示意了一下:“您看我換的了嗎?”
護士不耐煩的回頭:“那個誰誰,過來把他銬子鬆一下,這手沒法紮了。”
值班的警察過來看了下,確實挺慘,胳膊上青青紅紅的三四塊,針眼都沒處理還往外滲血呢,他也沒在意,順手把另一隻銬子打開,然後又想把剛扎完的左手銬回去。
護士眉毛一豎:“都腫成這樣了還能銬嗎?你們警察有沒有點人權啊?去給他弄塊兒熱毛巾,敷上,消腫了再銬!”
警察猶豫了一下,但看到楚向宇右臂上的夾板、以及腳上兩副結結實實的銬子又放下了心,拿着暖瓶轉身出去。
護士掃了一眼對方的背影,迅速從托盤下摸出一把鑰匙,插進腳下兩副鎖眼“啪啪”兩聲將手銬打開,楚向宇一骨碌翻身站起,護士正是唐琦假扮的,她問:“能走嗎?”
楚向宇:“沒問題。”
“走!”
楚向宇連鞋都沒穿,光着腳跟隨唐琦衝出病房,迎面正巧撞上大號回來的警察,對方一愣,剛要伸手往腋下摸,楚向宇飛起一個鞭腿抽在他太陽穴上,直接撂倒。
唐琦白了他一眼:“挺龍精虎猛的嗎!”
楚向宇說:“憋了好幾天了!”
兩人迅速下樓,鑽進樓後的MINI揚長而去。
車上,楚向宇邊換衣服邊問:“李西河讓你來的?”
“廢話,還能有誰?”唐琦側眼看着楚向宇身上的傷疤,嘖嘖有聲:“你也真夠耐艹的,這都沒死……那槍打肝臟上了吧?還有那一槍,脊椎沒給你打斷?哎,你胳膊不折着呢嗎?夾板拆了不要緊嗎……”
匆匆換好衣服,楚向宇問:“李西河呢?”
唐琦說:“他有別的事兒,再說救你出來這事兒太敏感,他不能露面。喏,扣手箱裡有他給你的東西。”
楚向宇拉開取出一個報紙包,打開一看,居然是把槍,雖然是把威力不強的七七式,但槍就是槍。
他不禁有些疑惑,問:“李西河這是什麼意思?”李西河怎麼說也是警察,自己一身份未明的通緝犯,他給自己留槍,想幹什麼?
“他讓我告訴你,龔建北出事,以前的計劃只能作廢了,想拿到孫朝暉那把鑰匙,只能靠你了,所以他不介意你採取一些非常規手段。孫朝暉在855醫院,想要動手越快越好,當然,這事兒他肯定裝不知道,我是良民,也不能跟着你上手。”
“我靠,敢情沒轍了就想讓我去做髒活啊?”
“龔建北可是爲救你受的傷,至今重度昏迷,還死了三個弟兄,李西河說了,就衝這你也得幫他一次,不抓住三根和孫朝暉,這幾個弟兄都白死。”
楚向宇沉默,隨即點頭道:“沒錯,我應該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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