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鈴......”手機鈴聲把我從木然的沉思中敲醒,我揉揉額頭,看看窗外——雨似乎小了一點,屋檐上的水還在慢慢的往下淌着,或許,這個城市應該來一場大規模的雪會更讓人暢快一些,看着地上坑坑窪窪的積水,我推門走了出去——
“安心!你在哪啊!”劉強焦急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我沉默着,一時半響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那個......劉強,你們現在在哪.....”我想了想,問道。
“我們?曉剛開車送我去學校啊,今天早上懶得起......哎呦問你了,你在哪?”
“我在......”我忽然間感覺不對勁——現在已經中午十一點鐘了,難道這三個人現在才醒?
“你們現在才睡醒嗎?”我看着門外的雨,轉身又走回屋內,倚着旁邊一個靠牆的書架子,
“......我是剛醒,可是曉剛不見了!我打他手機怎麼關機啊,張伯還在睡覺,他已經清醒過來了,就是身體還不大好......”
“曉剛不見了?”我驚訝的皺緊眉頭,在我離開家門的時候他還在睡着的,這個對於他來說完全陌生的城市,有什麼事情可以讓他早早的起牀而且悄悄的離開呢?
“安心,你們是不是在一起啊......”手機裡劉強的聲音都有點不耐煩了。
“沒有。我也沒有見過他。”我沉默了一下,實話實說了。
“那你現在到底在哪裡啊,我還要找你呢啊......”
“我在......”
“噗通!”一個聲音從外面響了起來,雖然很快就被淅瀝的雨聲淹沒,但是,我還沒有說完話,卻已經看到了一個東西掉到了書店門前,不對,應該說是重重的墜下來的吧——那是一個人。
我就這麼透過書店的玻璃門親眼看到了一個人落到我面前,那面容已經被掉落在地激起的泥水夾帶着鮮血給模糊了,頭歪倒了一邊,卻是正對着我,趴在不時有水花出現的泥地裡,鮮血和那一條條的雨水匯成的水流彎彎曲曲的向着遠方流去,他一動也不動的躺在我面前,但是我還是感覺到他那雙眼睛,那雙似乎包含着不甘很痛苦的眼睛還是在目不轉睛的盯着我,一時間我的手機從手心裡滑落,掉在了冰冷的地上,發出乾脆的聲響,我沒有看地面,我只是看着外面雨中的那個人,他和當初的小羅一樣,都是從這個地方墜下的,我的眼前,又慢慢的浮現出了小羅死時的慘狀,同樣是那雙讓人無法正視的雙眼,就那麼大大的睜着瞪着你,一眨也不眨,兩個人的身影漸漸的在我面前重疊交替,最後還是匯成了眼前的人影,我看着門前的人羣漸漸凝聚,最終把我的視線遮住了。我的心裡,一陣激烈的顫抖,讓我忍不住想要大吼,可是我的嗓子裡面又像是被什麼堵住一般,竟然沒有發出絲毫聲音,我只是依舊那麼默默的看着,直至那急救車呼嘯的聲音刺破雨聲衝進我的耳膜......
“爲什麼......爲什麼又
會有人和小羅一樣......而且還是在,還是在我在書店裡的時候......”我慢慢的癱坐在了地上,看着門外還在忙活議論的行人,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
“哎呦,怎麼這樣的天......這麼年輕也可惜了......”
“這裡以前還死過一個女的......”
“怪不得倒閉了啊......”
門外的聲音一聲聲的傳來,我看到幾個人站在我門前議論着,那聲音正慢慢的通過半掩的店門傳到我耳中,毫不留情的把我拉回昨日的痛苦無法自拔,我呆呆的看着門外的幾個人,他們是在討論那個墜樓的人嗎?那個人是誰?我的手忽然觸到一個堅硬的東西——手機電池。剛剛手機掉到了地上,現在成功的把電池摔了出來。
我忽然心裡一陣顫抖——對了,剛剛劉強給我打電話,他問我在哪裡,他說......曉剛不見了!
難道曉剛跟蹤我來到這裡?還是說......墜樓的人是曉剛?!
這麼想着,我站起來衝出門外,站在門口的人被我忽然推開的門衝擊的差點摔倒,我拼命的擠進還在不斷聚集的人羣裡,停在了那個正準備擡起擔架離開的醫護人員身邊,想都沒想一把掀開了蒙在上面的白布——伴隨着衆人的驚叫聲,一張血肉模糊的臉出現在了我面前,我看不清楚面容,但是感覺體格上確實有點像曉剛,圍觀的人驚叫了起來,有幾個也嚇得四散離去,我退後了幾步,看着眼前的兩個醫生又重新把布蓋好,轉頭看着我,眼睛裡面閃着異樣的光芒。
“是曉剛嗎?感覺身段很像的!”我對着正匆匆的從救護車上下來的一個醫生大喊,那個醫生沒有回答我,而是轉身拉着我往車上走,顯然是把我當成了和這個事件有關聯的人,我呆呆的任由他們拉着我,一時間萬念俱灰,忽然,一雙手一把把我拽了回來,我猛地扭頭——曉剛!
曉剛活生生的站在雨裡,他看上去和平時沒什麼區別,他皺着眉頭看着我,一言不發,我忍不住跳了起來,迅速的掙脫開他們的手,抓住曉剛,用力前後搖了搖,曉剛慌忙扶住我,對着我身後的幾個人輕輕的笑了笑,然後又指指我,搖了搖頭,後面的幾個人鬆開了手,而後依舊是上了醫護車,周圍的人還在議論紛紛,感覺我像是個瘋子一樣,沒錯,我確實差點瘋了,也馬上要瘋了!車呼嘯着開走了,只剩下雨中那正在慢慢四下裡散開的人羣,其中還有我和曉剛的木然呆立。
“你......你是人是鬼......”我哆嗦着,看着對面的曉剛,我能夠摸到他,但是,剛纔的人......
“走。”曉剛吐出一個字,拉起我三步兩步跑到書店裡,一股寒氣迎面撲來,我忽然間感覺全身發冷,沒錯,剛剛衝出門外,衣服全溼了,站在空蕩蕩的書店裡,我忍不住重重的打了個噴嚏。
一件衣服輕輕的披在了我的身上,我擡頭,眼前的曉剛也給澆的活像個落湯雞,他正在抖着一個塑料袋,我看着披在我身上的
外套,顯然剛剛應該是因爲裝在塑料袋裡所以倖免於難吧,要不然也肯定溼的精透。
“安心......你就這麼盼着我死嗎?”曉剛默默的看着我,表情異常嚴肅,可是感覺與這句話好不搭啊,我一時間愣住了,隨機反應過來——
“你沒事啊......我剛剛還以爲外面的那個人是你呢啊,劉強說你今天不在的......”我急切的說着,曉剛沉默了,他看着我嘆了口氣:
“我的命沒有這麼輕的,姐姐喲......你不要嚇我好不好,早上一言不發悄悄出門了,我當時確實還有點迷糊,不過一會我醒過來了就發現你牀上空了,我估計你是去這附近了,所以就來了,只是......沒想到路上車子出了問題,所以才耽誤了......”
聽着曉剛的嘮叨,我終於心安了下來,重重的舒了一口氣。
“曉剛,說實話,如果連你也掛了,我想我下一步不用再去考慮如何活下去,而是如何結束生命了......”我搖搖頭,對着曉剛咧了咧嘴。
“呵呵,若是我有你這樣的體質,我反而肯定會選擇好好活下去,大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不懂嗎?”曉剛乾笑了兩聲,隨即圍着書店裡的空架子走了一圈,
“安心......這裡空了,你老闆跑人了?”
“嗯......”我點點頭,然後拾起地上的手機。
“對了,劉強剛剛還和你打電話呢......”我忽然想起了剛剛劉強的急切的聲音,現在我手機也打不通了,估計他還真以爲我們出什麼事情了......
“我手機沒電了啊......我想我也應該買個充電器的,出門時走的太急了......”曉剛看着我慢慢的說。
我慌忙裝上電池,開機,撥通劉強的電話——
只有“嘟嘟”的響聲,卻沒有人接,難道劉強真的跑出去找我們了嗎?想到這裡,我的心裡不由得升起一陣不安。
“曉剛,要不然我們先回去看看?”我望着曉剛。
“劉強今天下午還要去學校的,我們兩個大人還要一個孩子擔心嗎?”曉剛倒是不以爲然的樣子,
“我們現在先回車裡,安心,我要凍死了......”
我點點頭,和他走了出去,外面的人羣已經散去,但是門口的警車還是停在一邊,在我出門的時候,也被攔了下來,經過一番解釋,我才知道,原來墜樓的人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可是我並不認識他,目前警方還在調查。
回到車裡,暖氣一開,感覺周身暖和多了。
我看着在一邊點菸的曉剛,心情漸漸的平靜了下來,確實,活着真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