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夥兒又來到十二姐墳前,又拜了十二姐,告訴十二姐已爲她報了仇,讓十二姐在天堂上安心。
告畢,大夥兒又在十二姐墳前商議。
“打蛇隨棍上,乾脆我們就入丹竹,搞他個天翻天覆,也可以爲前線多拖住幾個日本兵在這兒。”永敏說。襲擊祠堂的成功激勵着他,他還沉浸在那成功的激動裡。
“對,”定慶和雄業異口同聲地說,二人正想再說下去,發覺同聲了,又都停了下去,雙方互看了一眼,定慶才說,“前線將士在前線立功,我們沒上前線的,就在後方多爲前線出力。”定慶、雄業同永敏一樣,也還在成功的喜悅裡沉浸着,所以想也沒想就贊同永敏的說法。
事實上,襲擊袔堂的成功鼓舞着大夥兒當中的每一個人。
“可是我們如何能把槍帶入丹竹?”元斌說,“日本兵在街口有崗哨,搜查嚴密,還有一條大狼狗,能嗅出**味,不要說帶槍入丹竹,就是帶粒子彈也帶不進去,而且在裡面襲擊了日本兵,日本兵必然加強崗哨,全墟搜捕,挨家挨戶地查,我們又如何得脫?”無斌更是想幹一票更大的,他還沒在十二姐的悲傷當回神過來,他感覺不多殺幾個日本兵、不把日本兵趕走,就不遂他的心願。
“我們只帶**入去,”永柏說,“我家裡就有**,夠用,那條大狼狗畢竟是條狗,總有辦法對付;日本兵來,恆才二伯爺的當鋪關了門,現在沒有人在當鋪,我們正好利用恆才二伯爺的當鋪做事,我們襲擊了日本兵,可以先藏入恆才二伯爺當鋪後院,等日本兵撤了崗哨、停了搜捕,再出來不遲。”
永柏家裡確實有**,永柏向族上交了那條火銃,但**是自己買的,不用上交,永柏精心將**包好,在房牆角挖了個坑藏好,夠做**。
“二伯爺的當鋪後院能藏人?”永敏瞪大眼腈地問。
“能,”永柏說,“恆才二伯爺當鋪後院有個地洞,很是秘密,能藏人。”
以前永柏經常買山貨給恆才公,恆才公也經常讓永柏幫宰山貨,永柏常在當鋪後院整弄山貨,知道後院有一個地洞,也見過恆才公從洞囗出來。那年代,有錢人誰不爲自己留有後路?
於是,大夥兒又聚近來商議。
“我們今後就同日本兵幹上了,得取個名字纔好。”永敏突然說。
“取什麼名字?”定慶問。
“取什麼名字,”元斌也望着永敏,但元斌不是問永敏,而是覺得永敏煩,“能殺日本兵就行,還取什麼名字,議事要緊。”
“取個名字,有別於我們村抗日自衛隊,”永敏並不理會元斌,對定慶又是對大夥兒說,“我們村的自衛隊是自衛的,我們是主動出擊日本兵的,我們的事也不關村自衛隊的事,所以要取個名字和我們村自衛隊區別開來,還要選出個頭,遇事得有個人決定,纔好行動。”
“那取個什麼名字好?”雄業問。
然而永敏一時也答不出取什麼名字來,他就默住了。
大夥兒也感覺永敏的話確是實在,就都靜下來想。
“就叫”梅令村抗日行動隊‘吧!”永柏想了一陣,說,“我們要用行動來抗日,就叫‘行動隊’”。
“對,”定慶叫了起來,“就叫‘行動隊。”
“那就由永柏當隊人,遇事我們都得聽永柏的。”元斌也振奮起來。
沒有人反對元斌的話,而且大夥都一致贊同着元斌的話,一來石道塘結義,永柏最大,是大哥;二來經過救出元斌、在山裡痛殲日本兵、前兩日又打了祠堂,大夥兒對永柏更是佩服,永柏無形中已是大夥兒的頭,大夥兒都信任着永柏,也服從着永柏。
“不是誰當隊長的問題,”永柏說,“我們就幾個人,最要緊的是我們大夥要齊心合力。”
“誰要是三心兩意或不服從隊長的,就當漢奸論處。”元斌“虎”地站了起來。
元斌說這句話,大夥兒沒有覺得可笑,反而大夥兒都響應着元斌。
丹竹圩口擺着日本兵的崗哨,工事上架着機關槍,有鐵絲網圍着。一邊兩個日本兵,但凡入圩之人,都要仔細盤查。一個翻譯坐在一旁,搖着一把紙扇。一條黃毛大狼狗就蹲在路邊,伸着舌頭,一喘一喘的,一雙狗眼虎視眈眈地盯着每一個過往的人,隨時都要撲上去的樣子,脖子上拴着一條狗鏈,由一個日本兵牽着。
雖然是墟日,但行人明顯比日本兵來前的閒日還少,這時候,誰無事還出墟入市?墟上人家,日間也多關門閉戶。
日本兵一個個地檢查入墟的人。
永柏和定慶各挑着一擔柴擔來到日本兵崗哨前,永柏的擔頭掛着一塊臘肉。
日本兵看了永柏和定慶的“良民證”,並不立即放行。一個日本兵過來摸永柏和永敏的身,又用槍刺刀戳戳永柏和定慶挑着的柴。
永柏和定慶靜靜地站着,聽任日本兵檢查。
“而家【現在】......成【才】入墟......買柴?”翻譯湊過來問,右手將紙扇合上,輕輕地拍打在左手的虎口上。
永柏和定慶都穿着自色短褂,翻譯上下打量永柏和定慶,也沒發現什麼。
“入山斬得,就擔來了。”永柏不動聲色地說。
“個【這】肉......?”翻譯把眼睛移向永柏擔頭的那掛臘肉。
“亞婆讓帶給墟上大姑的。”永柏淡定地說
突然,那條大狼狗朝永柏竄了過來,日本兵以爲大狼狗從永柏的身上嗅出什麼了,一下子緊張起來,不想那條大狼狗到了永柏面前,直起身來,咬向永柏擔頭的那掛臘肉,永柏趕忙要將臘肉讓開,那來得及,臘肉被那條大狼狗一口咬住,扯了下來。
“我的臘肉......。”永柏一邊喊着,一邊把柴擔放下,抽出竹擔,要打那條大狼狗。
日本兵卻把狗鏈子放了,那條大狼狗叼着臘肉跑開了,永柏追了幾步,看追不到了,就停了下來,日本兵“哈哈”地笑。
定慶趕忙放了柴擔過來,拉住永柏安慰說,“算啦!算啦!賣了柴再買過。”
永柏一幅又恨又懊惱的樣子。
翻譯也過來了,對永柏說,“算啦!兄弟,吾中【難道】你重【還】敢叫人家賠你咩(嗎)?”
永柏只好悻悻回去,又串上柴擔,挑起柴擔入街,定慶也跟了上來,日本兵再不理會,只是顧笑。
那頭,永敏、元斌、雄業看永柏和定慶入了街,元斌說:“永柏果然好計!”一夥人這纔過來入墟。
永柏、定慶將柴擔挑到十字街口,但有人問,就將柴賣了,然後從正街岔巷轉過恆才公當鋪後巷,來到恆才公當鋪後院後門前,定慶拍了下手掌,門很快就開了,永柏和定慶閃了進去。
原來永敏、元斌、雄業早翻牆入了當鋪後院,正在裡面候着。
永柏入到院子裡面,第一眼先去看院子東南角落的一屯石磨,磨頭扔在地上,屯上只有一個磨盤,也崩了一爿,上面有些泥土木葉,磨手掛在牆上,吊索黴黑,也結了蛛網,看樣子久沒人理過,。
然而永柏並沒有走近石磨,他又環顧了一下院內四周。
院子東北角落種有一株桔樹,有人多高,多數葉子已經發黃,地面長着些草,表明這個院子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東西都備全了?”永柏問。
“備全了,”永敏說,又補了句,“只得三個煲兒。”
“夠了。”永柏說。
雄業將一袋東西拎過來,從裡面拿出三個三斤煲,又翻開袋口,現出一些白墡泥、鐵片、鐵珠之物,還有一把臘燭。永柏劈開竹擔,取出兩包**。
原來**就藏入竹擔裡。
大夥兒一齊動手,製造炸雷。
炸雷做好了,就放在院子裡曬。
太陽確實是夠大,還有風吹,更是好曬炸雷。
“那地洞在哪兒?”涼好炸雷,永敏就問永柏,“我們先前找了這久也找不到。”
“那盤石磨下面。”永柏用手指了指石磨。
“應【用手搬起物體一頭】起來看過了。”雄業說。
確實,永敏、雄業、元斌三人入得丹竹,在市上買了要買的東西,由永敏帶着入了這兒,趁永柏和定慶還沒到,三人就在院子裡找,也應起了那磨盆來看,也沒發現地洞。
“還要再起層磚。”永柏說。
永敏和雄業趕忙再次過去,挪開磨盤,掀起一層青磚,看見有塊木板,拿開木板,果然見到洞口。
“真真有這隱蔽。”雄業說。
永柏帶頭,大夥兒一個個下到地洞,點着蠟燭照看,不覺大喜,原來地洞裡面還有密室,密室就通上地面上的房室,而且地洞還通出到後巷下水道的一處隱蔽處,洞口建得巧妙,有石板攔着,下雨天下水道過水也不會流入。
“二伯父也真心慌。”永敏說。
“這年代,做生意的誰不心慌?”雄業說。
確實,那年代,做生意的誰不心慌?匪劫兵搶,誰沒遇過?尤其是做當鋪的,常有貴重之物,更是引兵目匪眼,越是心慌。
那地洞通道,就是恆才公爲了防兵防匪而營建的藏身之所、逃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