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老吳的消費觀念不同,包子擠公交車的記憶已經可以追溯到初中時代了,所以他和田立心出了五道口西門之後,便理所當然是攔出租車的。
不過,五道口離他家二十多公里呢,即便是打車,一來一回也至少遙兩個小時。
田立心也知道,這一去包子家就必然是會錯過爲意者接風洗塵了,所以上車之後就給老吳發信息說明了情況,表示自己今天沒法和意者見面了,只讓他自行安排就是。
老吳也知田立心脫不開身,只在短信中回覆“知道了”,也就沒再和他多說什麼了。
一路上,從包子口中,田立心也算是大致瞭解了更多的包子家的情況。
包子的父親現年五十四歲,將會在明年正式退休,而他家也是半道重組的夫妻,和肘子家差不多的情況。
在包子的父母重組家庭之前,他的父親已經有了一個十歲的女兒,他的母親則有一個五歲大的兒子,兩人結合之後生下的則是雙胞胎,——包子有一個雙胞胎妹妹。
毫無疑問的是,包子家也是一個大家庭,但他姐姐和哥哥現在都有了工作,也都搬出去組成了各自的家庭。
聽說這些情況之後,田立心自是一陣唏噓的。
此前他就從騾子和肘子等人口中聽說了,包子可是以自己是滿族後裔而沾沾自喜的,而他父親最初是一名教師,是給國家捐了幾十噸鋼材才轉入有關部門的。
總之,包子的家庭情況很複雜。
半個多小時後,當出租車緩緩停在一個軍事大院門口時,包子這纔再次笑着解釋道,“我媽是在總後上班的。”
嗯,這就更復雜了!
田立心此前還以爲,包子的母親是職業家庭主婦呢!
看着大院門口外的幾個流動水果攤、煎餅攤以及遠處的菸酒超市後,田立心才意識到自己漏了什麼,忙對包子道,“你等我一會。”
田立心邊說邊快步往遠處的菸酒超市走去,只留下包子還在他身後嚷着,“嘛去啊你?”
不一會,田立心便拎着一瓶茅臺和兩條中華走了出來。
儘管是去同學家拜訪,但求人辦事也要有求人的覺悟不是?
包子追着到了超市門口,卻已經遲了,也只能是作勢搶他手上的東西要退貨,嘴上則在數落道,“你整這麼些沒用的幹嘛?我以後可不敢帶你來了。”
田立心躲開他的爭搶,直往大院門口而去,“這也是我的心意,你丫就別搶了!”
包子跑到大院門口,這才追上已經放慢了腳步的田立心,也只能是聽之任之了。
在大院門口的崗亭登記之後,田立心便隨着包子在大院裡七拐八繞起來,又走了五六分鐘,這才走到後者的院子門口。
軍區大院總是無比安靜的,包子家雖住的是平房,但院子足有半畝多,院中種的也不是稀奇的花草,而是常見的蔬菜什麼的。
穿過院子走入客廳之後,田立心便見一個四五十歲的大胖子正坐在茶几邊看報紙,他的手上還燃着一根雪茄。
聽着包子叫了一聲“爸”之後,田立心也連忙站住叫了一聲“伯父”。
高父艱難地站起身,向田立心點了點頭,“來了啊?怎麼還帶這麼些東西啊?我們家可不興這一套!待會記得拿回去。”
田立心呵呵一笑,也並沒有將他的客氣話當真,只是將手上的東西遞給了身邊的包子。
包子苦笑着接過田立心手上的菸酒,乾脆利落地放到了門邊。
高父已經坐了下來,又擺手讓田立心坐,甚至還拿起了茶几上的雪茄盒,“你要不要來一根?我們姑爺從古巴帶回來的,抽着也還行。”
這半是炫耀的解釋,同時也說明了這是他的心頭肉了。
田立心連忙表示自己還不會抽菸,又與包子一起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
開什麼玩笑嘛!
即便田立心真會抽菸,那也不敢動人家的禁臠啊!
菸酒不分家的說法,並不包括人家的心頭肉的。
高父看着包子也一起坐了下來,當即用拿着雪茄的手指了指廚房,“您坐這兒嘛呢?去給雲景打下手吧?”
“哦,我媽沒在家啊?”包子一愣,尷尬地看了一眼田立心之後,還是站起身來。
“你哪那麼些廢話?”高父似乎根本沒想過在包子的同學田立心的眼前給他面子,又瞪了他一眼。
包子只得像是見了貓的老鼠似的,飛也似地奔向了廚房。
田立心叫了一學期的“包子”,此時纔想起他的大名叫高雲軒,而正在廚房中忙活的雲景,大概就是他的那位雙胞胎妹妹了。
按理說,這位雲景和包子是同一天出生的,此時不是也該在學校的嗎?
這又不是週末的,她怎麼會在家裡出現呢?
而因爲早就知道這兒是包母的工作單位,她此時不在家倒是正常的事。
包子一走,高父便一邊抽着雪茄,一邊向田立心吹噓起了自己的豐功偉績來。
“當年的八平方運動,我還是豐泰的一把手,這邊的學生、工人什麼的也都要趕往廣場,我當時一衝動就朝天開了槍,這事都上《米國之音》了,裡邊的第一個開槍的大胖子,說的就是我……”
“有一次,我們不是在道邊堵卡嗎?有兩個喝了酒的分局的領導正好栽到我手裡了……”
……
聽着高父口沫橫飛地說起工作中的趣事,田立心一直在笑着,不時也像捧哏演員一樣插嘴說上幾句。
但在內心裡,田立心對眼前這位長者的評價就不如未見之時了。
孔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壯也,血氣方剛,戒之在鬥;及其老也,血氣既衰,戒之在得。”
哥們今天來你這,可不是爲了吃你的飯,更不是爲了聽你吹牛的啊!
好幾次,田立心都想將話題引入田立國被扣的事裡,但高父對自己的表達方式實在太執着了,真的很難插得下嘴啊。
半小時後,高父的話題才終於才工作轉到了家庭中。
田立心也終於知道,包子的雙胞胎妹妹如今正在京影上學,也是大一。
就高父的性格,就高家這樣的家庭,怎麼會允許這個高雲景讀京影,走上表演這條“拋頭露面”之路呢?
高雲景的性子很倔?
高父特別寵她?
不過,想想同樣是成了明星的黑牛、景地、韓雨這些人,似乎也就可以理解的。
再聯繫到她今天突然在家,田立心也就找到了高父話中的潛臺詞,——大概是知道我獲得過金雞獎和金馬獎的最佳編劇獎,這纔打算讓我幫他女兒安排角色來的吧?
也不知這個高雲景長得怎麼樣?
要是長像還過得去,給她安排角色什麼的,自然是一句話的事了。
也不過是一場交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