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原來與你有關。”周平眼尖,一眼就看見了郝東,“你肯定就是刑偵支隊那個刑警吧。你能不能把理由給說明一下?”
“要說理由嘛,也沒什麼特別的理由——是這樣,這個孩子可以說是我的朋友吧。今天碰巧在路上遇到……”
郝東只有臉上陪着苦笑,說些漫無邊際的話。
“這種混賬話根本就不通。跟你說過了,一定得把理由說清楚!”周平的語調有些激昂。“我覺得我一直在竭力幫助你們搞偵查。可是你們卻放出狗來咬我,還想動武。真令我莫名其妙。你們既然這樣無義,那麼從今往後我就拒絕協助。而且,對你們唆使狗咬人一事,我還要追究你們的責任。”
“先生,這根本就不是什麼放狗咬人……”郝東支吾着。
“還是由我來說明吧。” 田春達大步走了過來。
“你這是——噢,我明白了,歸根結底還是由你策劃的吧?”
周平那雙猛禽般兇狠的眼睛盯向了田春達。
“不知您知不知道,這狗就養在對面的那幢樓頂上。那天晚上景尚醫生被人推下樓去時,它是目擊者。我們想如果狗有記憶的話,它看到罪犯就一定會有某些反應的。”
“真是愚昧透頂。”周平發泄般地說着,“你們的行爲只能說是些類似兒戲的把戲。虧你們還是刑警呢。竟幹出這等事來。”
“是不是像兒戲,得做做看才能知道。”田春達沉着地應答着。
“幹了結果又怎麼樣呢?這狗對着我亂叫,就是說我是兇犯了?”
周平的臉部肌肉劇烈地抽搐着,不知不覺,剛纔那付穩重的模樣全都蕩然無存了。他終於露出了隱藏着的好鬥的真面目。
“我可沒這麼說。可是,狗對您叫總會有點理由吧?這狗與人爲善,它對其他進出醫院的那麼多人都沒叫。唯獨您是例外。”
“所以說你這是無聊。趕快停止這種毫無科學根據的設想吧。狗想對誰叫,這是無關緊要的。你知道狗最喜歡對什麼人叫嗎?那就是你們警官!”
周平的眼中流露出一種輕蔑的神色。“我原來對你的立場持同情態度,一直給予協作,但這些都只能到此爲止了。看來是你將自己卑劣至極的性格置之不理,而給清白無辜的人信口捏造罪行。”
“我們一切做法都爲了破案。而這隻狗對別人不叫,只對你叫,也許會說明一些問題的。”
“那麼,就希望你們唯一的王牌——那條狗的記憶能在熒光屏上顯示出來。如果那上面現出我的模樣,那你們再來找我好了。”
說完,周平也不等對方回話,就轉身走進樓裡了。
三人離開便門。朝前走沒多遠,就是當初景尚和沈博打架的那個小公園。
“這下全清楚了,殺害景尚的兇犯是周平!”田春達暗想。真是繞了好大的一個彎子啊。
“周平昨天聽到狗的吼聲時便已經看破了這條狗的來歷。同時,也看破了我們的意圖。周平若是殺人兇手,那他一定會很留意對他殺人現場來說是唯一的目擊者的狗。他知道狗會記得他,所以他爲除心頭之患而來了個順勢反擊。每天都受站在門口的那條狗的挑戰,它只朝他一個人吼叫,於是弄得他神經緊張,所以他要打狗。越是這樣,狗就更要朝他吼。同時,看來他在打的時候已經下定決心與我們決一死戰了。由此看來事情就更清楚了,懷疑像他這個攻擊型的男人是完全成立的。”
“隊長這真象戰書。”
“我們只有接受挑戰。”
“可是,你打算怎樣發動攻勢呢?狗只能對懷疑對象叫叫而已。”
“我們去會會周平的競爭對手吧。或許會有些情報。對周平暗藏的內心——即周平和景尚的關係,可能會了解出點什麼。”
“那我們就趕快行動。”
田春達讓田勇牽着“牛郎”回刑偵支隊,給“牛郎”再吃些好東西,進行犒勞。他和郝東又走進第一人民醫院。
20
邱庭是周平的競爭對手。田春達和郝東走訪了他。
邱庭48歲,個子不高,稍顯肥胖。
邱庭打量了一下田春達和郝東。他雖然身材矮小,但目光銳利。
“你們想問我些什麼呢?”
“您大概知道被殺害的景尚醫生吧,爲此特來拜訪。”田春達問道。
“我知道景尚醫生被殺害的事。”邱庭反應平淡。
“景尚同周平院長的關係如何?他掌握周平的一些重要把柄麼?”田春達又問。
“一些重要把柄?指什麼?”邱庭一下子降低了聲調。
“比方說進行不合理的人體實驗,重大的醫療事故,我想會有一些。這種事一旦公開出來,對周平一定會很不利。”
“你們一直是按着景尚的病人爲線索追查的,怎麼突然瞄準了周平院長呢?”
“並不是什麼瞄準周平院長。景尚醫生被害事件還如墜雲海,沒理出頭緒呢。現在正在對包括院長在內的有關人員全體進行再調查。”
“說起來,案發當晚,我打過電話約周平出去。想請他出去喝一杯,相互聊聊。但他不在。要是電話打通,他肯定會跟我一塊兒喝酒的。也不至於被你們無緣無故地懷疑了。”
“您說打電話,是從這兒打出去的嗎?”
“不是,是從那家常去的酒吧打的。”
“就是說周平院長不在醫院?”
周平的證言是這樣的:案發那天從傍晚開始一直在醫院院長辦公室裡。
“我給院長室掛了直通電話,可沒打通。我曾想叫個人幫我找找他,但最後還是算了。因爲第二天就聽說發生了殺人事件,所以記得很清楚。”
“幾點打的電話?”
“嗯……”邱庭想了一會兒,“老闆娘說是九點差十分。最初我讓酒吧的老闆娘打的電話,她說沒打通,所以我又去打了一遍,可還是沒打通。我當時想他可能已經回家了。”
“沒給他家裡打電話?”
田春達竭力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他老婆特別愛吃醋。要是她知道約周平去酒吧,那可不得了,非要鬧個天翻地覆不可。這在我們醫生之間是盡人皆知的呀。”
邱庭笑了起來。
田春達看了看郝東,郝東無聲地點了點頭。
“邱庭先生——”
田春達用有力的目光看着邱庭。
“還想問什麼?”
邱庭的臉上掠過一絲不安的神色。他似乎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什麼失言的地方。
“剛纔您的證言沒什麼出入吧?”
“是沒什麼出入,可爲什麼突然問起這個?”
“您的話我們將作爲證據。因此想再覈實一遍。打給周平的電話,是景尚醫生被害案發當晚八時五十分,是吧?”
“是的,可是……”
“這事您跟周平講過嗎?”
“記不清了。好像案發的第二天晚上,我曾打電話就景尚的事兒慰問他,可能當時說到了打電話的事兒……”
“酒吧的名字是?”
“商業步行街上的‘浪潮’酒吧。”
“那我們告辭了。”
田春達一邊致意,一邊站起身來。
“請等一下。
邱庭用很強的聲調止住田春達。
“我好像說漏嘴了。說出來的話也無法收回了,但我想知道我的證言對景尚醫生被害事件會起什麼影響?”
“周平的不在現場的申述理由不充分。他曾做過證言,說從傍晚開始直到事件發生、併產生騷亂爲止,他一直待在院長室裡。”
“等等。案發時間是幾點?”
“從八點五十分到九點之間。”
“啊……”
邱庭發出簡短的嘆氣聲,而後將張開的手掌拍在額頭上。
田春達和郝東向外走去。
“我原以爲那狗的叫聲不完全可信。”郝東開口說話了,“可現在看來,那條狗是不會無緣無故地亂叫的。”
“看來是這樣。”田春達點點頭。
“狗東西!”郝東嘟囔着,“那手杖是拼了死命高高掄起打下來的,到底是知道追查到自己頭上了……”
田春達又想起了那張掄手杖時的扭曲的臉孔。
“看來,周平是黔驢技窮了。”郝東加快步伐趕上田春達,“周平到了垮臺的時候了。現在只能做些垂死掙扎了。”
“是嗎……咱們現在就去找他談談看。”
進了院長辦公室,周平院長不耐煩地看着刑警們說:“你們刑警要糾纏我到幾時?我是院長,事情很多的。”
田春達盯着他說:“直到案件水落石出時。而且,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院長先生,你爲什麼要對警方撒謊?”
“我?撒謊?我撒什麼謊了?”周平臉上又生出氣憤。
“你說你案發當晚一直待在院長辦公室。可是並不是這樣,那晚有人幾次給院長辦公室打電話,都沒有人接。那時你到哪裡去了?”
“我……”周平一時無言以對。
“你是到醫院樓頂找人談話去了吧?”
“不,不,我是吃了晚飯後胃有些不舒服,到醫院院裡散了一會兒步。”
“那你爲什麼撒謊說你一直待在辦公室?”
“我,我是怕引起你們的懷疑。”周平有些結巴地說。
“這樣我們就不懷疑你了嗎?案發當時看到兇手的狗都認出了你。你又在’‘不在現場證明’上撒謊欺騙警方。你的嫌疑非常大,難逃干係!你還是老實交代吧。否則我們警方是不會放過你的,一定追查到底。到時你會更加難受。”田春達聲色俱厲的說。
周平頭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沉默片刻後,他終於開口了:“好吧,我就交代了吧,躲也躲不過去。我與景尚發生了嚴重矛盾。一是在女護士湯惠問題上,我們發生爭奪,誰也不想放手。二是我有個手術失誤,我想掩蓋過去,景尚卻抓住不放,藉此勒索我。那晚我們到醫院樓頂談判,沒有談攏,我一時火起,就給了景尚一個耳光,他也還手,我就一用力,把他推下去了……”說罷周平用雙手捂住臉。
田春達冷冷地說:“你收拾一下,跟我們去公安局吧!”說罷他如釋重負地呼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