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震東的話有如一道霹靂一樣照在了龍烈血的腦子裡……
從西南聯大出來後,龍烈血可謂是一心撲在了錢眼上,龍烈血的目標,就是在最短的時間內賺最多的錢,就連小胖在內,所有人都不明白龍烈血爲什麼突然之間有了這麼大的轉變?這麼愛錢了?甚至不惜用空手套白狼的手段完成了第一筆兩千多萬的資本累積。這不像是龍烈血的風格!
這的確不是龍烈血的風格!龍烈血的風格總結起來只有一句話,“這是一個瘋狂的世界,如果不想被這個瘋狂的世界所淹沒,那麼,只有一個辦法,我們只有比這個世界更加的瘋狂!”
西南聯大後來發生的那一連串事件讓龍烈血再一次的體會到了這個世界的瘋狂:楚震東無奈的離開,何強的小人得志,不可阻擋的教育產業化改革……
龍烈血少年時的大學夢,在他僅僅進入西南聯大兩個月後就破滅了。
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是選擇沉默,最後被這個瘋狂的世界所淹沒,還是……
龍烈血毫不猶豫的離開了西南聯大,如果這個世界瘋了,那麼自己一定要比它更加的瘋狂!
龍烈血從來就不是一個甘心讓環境來擺佈自己的人,靈魂中潛伏的叛逆因子讓他選擇在逆境中奮起而擊,披荊斬棘。他的性格,就如同他的眉毛,永遠都在逆風飛揚,絕不墜落。
龍烈血從未把自己離開學校後的規劃告訴別人,在龍烈血看來,這個時機還不成熟,等自己積累了足夠的力量,再讓別人知道也不遲。龍烈血給自己訂下的時間是一年,在一年之後,他要把自己被現實所粉碎的大學夢重新凝聚起來——由自己出資,請楚校長出山,再造一個新西南聯大,給所有心中還有一個大學夢想的人一片真正的,可以讓他們飛翔的天空與淨土。
這,纔是龍烈血真正的瘋狂,用來反擊這個瘋狂的世界的瘋狂。
辦一所大學需要多少錢?
很多!
辦一所可以承載無數人夢想的真正的大學需要多少錢?
……
龍烈血也不知道需要多少錢,他只知道,那一定需要很多,很多,很多……
龍烈血也很早就想去看看這個受自己尊敬的楚校長,但常常,當心中的這個想法才冒頭的時候,龍烈血就把它壓制了下來,龍烈血對自己說:再等等,再等等,要是去見楚校長的話,我一定要準備好一份他不能拒絕的禮物。
龍烈血打算等一年。
但想不到,也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這次在申海,龍烈血和楚震東還是“提前”相遇了。
一直到現在,龍烈血才發現自己有些傻,自己真是傻到家了。自己可以等一年,自己可以用這一年的時間來積累力量,但楚校長他能等上一年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要是楚校長可以心安理得的白白等上一年的話,那他也就不是自己所尊敬的那個楚震東楚大炮了,這個老人胸膛之中燃燒着的火焰,隨時都可以讓他像大炮一樣把炮彈射出去,而不必等太長的時間。
在自己爲了那個大學夢想而努力着的時候,這個老人也沒閒着,在他的心裡,也有一個大學夢。
在說到“真正的大學”的時候,楚震東稍微的有一點激動,“真正的大學是什麼?真正的大學是時代良知與智慧的火把,它照亮愚昧和黑暗,驅散困惑和迷霧;真正的大學是民族的脈搏,它凝聚着一個民族的精氣神,它的每一次跳動,都能爲它的民族與國家提供前進與創新的動力;真正的大學是一個智者,也是一個勇者,他浩然磅礴,無論是在科學學術領域,還是在社會的正義與道德領域,他都能敢言人所不能言,敢爲人所不能爲;真正的大學是進行人文教育產生精神的地方,而不是那些媚俗者,功利者傳播有害細菌的溫牀,大學要產生什麼精神呢,人文精神、科學精神、創造精神、批判精神、社會關懷精神,這纔是大學教育的根本目的。志存高遠,氣露雄渾,海納百川成其之大,壁立千尺成其之剛,高遠雄渾,彌大彌剛,此爲大學之魂。”
在說到這個話題的時候,楚震東身上洋溢着的激情絲毫不下於那些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這纔是一所大學真正的精神,而現實中呢?好些掛着大學之名的學校,已經把這些精神遺忘了,大學已經成爲某些人追求升官發財的踏腳石,它越來越市儈,越來越圓滑,越來越像一個管理混亂的菜市場,他裡面聚集的官僚和富商越來越多,而真正的學者則越來越少,更讓人痛心疾首的是,即使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這些學校裡學術壟斷與學術腐敗的風氣還越演越盛,從前是天下文章一大抄,現在是天下論文一
試問這樣的一些大學,又怎能承擔起爲國輸才的重任校的氣質,可以決定它的學生的氣質,而那些千千萬萬叢學校中走出來的學生,當他們走上各自不同的工作崗位以後,他們的氣質,也就是整個國家,整個社會的氣質!”
“唉……”周德老先生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前兩天與京華大學的一位老友通電話,他對我說,現在的大學已經留不住人才了,在他們學校,一流的人才全部跑到了國外,二流的人才全部跑到了外企,而三流的人才呢,全部留在了學校!這樣的情況,實在是讓人痛心啊!”
“沒有一流大學的國家,永遠也都成爲不了一流的國家,這是社會發展規律的客觀總結。我在西南聯大校長的位置上坐了幾十年,我唯一的願望,是希望把西南聯大建設成一所可以擠身世界名校的前一百位的大學,可我努力了幾十年,西南聯大離這一目標仍相差甚遠,在我離開西南聯大的時候,西南聯大在世界各大學中排名是第289位。一個佔世界人口六分之一的國家,居然沒有一所大學可以排進世界大學的前100位,這不能不說是我們所有教育工作者最大的悲哀。國內的所有大學,不要說是進入世界大學的前一百位,就是世界大學前兩百位的名單中,也沒有一所國內的大學,在世界大學前五百位的排名中,我們國內的學校,只有八所,可以在兩百到五百的排名中站有一席之地。很多國人都討厭J國,我也很討厭J國,很多人也常常在尋找我們和他們之間的差距,並且發表了很多的文章,在我看來,我們和他們之間最根本的差距只有一個,那就是教育,在世界大學前一百位的排名中,J國這個很多人眼中的彈丸之地,就有五所躋身其間,它的東京大學、京都大學、大大學、東北大學、名古屋大學,都可以擔當得起名校二字,這,纔是我們和他們之間真正的差距。而我們呢,也許是有的人覺得自己和別人相差太多不好意思,就在前兩天,我還聽說國內有一所大學,自己也搞出來一個世界高校排行榜,他們自己搞一套見不得人的指標,然後把自己弄到了排行榜的前幾位,如此掩耳盜鈴自欺欺人的做法,除了讓別人笑掉大牙以外,也就是可以給那所學校的官僚增加一點自己所謂的‘政績’吧!自欺欺人到如此地步,真是無恥之極!”楚震東在說到這裡的時候,難以壓抑的憤怒讓他又把手拍到了桌子上。
周德老先生擔憂的看着楚震東手掌拍過的茶几,苦笑了一下,“老楚啊,你這門大炮要是想開火,也不能拿我的這張茶几出氣啊,要是這張茶几被你弄壞了,我可是要你陪的。”
周老先生的話讓屋子裡的氣氛緩和了幾分,屋子裡的三個人都笑了起來。
楚震東喝了一口茶,平復了一下自己激動的心情,“唉,做了這麼多年的校長,西南聯大即給了我一個一展抱負的舞臺,但又從很多方面,把我給限制住了,畢竟是公立的學校,可以對它指手畫腳的人太多了,很多事情,也不是由我說了算的。做西南聯大的校長,感覺就像是帶着鐐銬起舞,我舞了幾十年,也沒把西南聯大舞進世界名校的前100位,呵……呵……反而倒把自己給舞出了學校。人說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出了西南聯大,很多事情我纔看清楚,想明白了。現在國家鼓勵社會資本投資教育,既然國家有政策支持,那我楚震東爲什麼就不能自己辦一所自己理想中的大學給別人看看呢?我爲什麼就不能用實實在在的例子告訴世人,真正的大學應該是什麼樣的呢?我今年身體仍舊硬朗,如果不出意外,我估計我還有個二三十年好活,這二三十年我還可以爲國家,爲教育做很多事情,雖說教育是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它是無數代人的事情,但我楚震東只要一天不見我們國家有一所大學進入世界大學一百強,我就是死也死不瞑目。要是有那麼一天,我楚震東可以看到我們國家有十所大學可以進入到世界大學一百強的話,叫我現在去死,我也願意了。”
從楚震東說到“真正的大學”這個話題的時候,龍烈血就一直很沉默的在聽着,龍烈血表面平靜,但內心卻翻江倒海。一直到了這個時候,龍烈血纔出了聲。
“楚校長,你既然想辦那麼一所大學,那你現在的計劃是什麼?有沒有什麼困難?”
“困難?”楚震東淡淡的搖了搖頭,“說到困難這個問題,我現在不是說沒有困難,而是什麼都困難啊!這最大的困難就是一個字,錢。雖然國家鼓勵社會資本辦學,但是所有的私立學校都享受不到國家的財政資助,要辦學校,那每一分錢,都得由辦學的人自己掏腰包。開始的時候,我想去銀行貸款,可國內所有的銀行都跑遍了,沒
銀行願意貸款給我。後來和幾個被我拉下水的老夥I下,銀行這條路走不通,那就走別的路好了。”
“什麼路呢?”
“這個楚老鬼還會走什麼路呢?當然是叫我們這些老朋友給他跑腿啊。”周德老先生有些孩子氣的抱怨了一句,“本來已經答應他等他的學校弄好以後我去給他帶帶學生,講講課,想不到這個楚老鬼他還不滿足,他非得逼我把這塊老臉給賣出去,去託人找關係,給他的學校搞募捐,我的那些學生,凡是現在在社會上混出點名堂的,做着公司老總的,手裡有錢的,他都要逼我去把這塊老臉賣了,要人家捐點錢,我一輩子的清名,想不到到頭來還弄個晚節不保,唉……”
楚震東笑了起來,“好了,別抱怨了,你的那點清名還是乘早丟到太平洋裡去吧,只要能把學校建起來,別說是這麼點身外之名,誰就是想要我楚震東身上的這幾根骨頭,我咬着牙,也要敲下來賣給他。”
看着楚震東的笑容,不知怎麼地,龍烈血突然覺得自己的鼻子有點發酸,不過,龍烈血還是強行忍住了。
“那楚校長這次來申海是爲了籌措資金來的嗎?”
“這是一個目的,除了到處找人化緣以外,我在申海還有幾個老朋友和學生,就像老週一樣,他們都是些活寶,學校光有錢還不行,最關鍵的還得有人,所謂大學者,非謂有大樓之謂也,乃是有大師之謂也,現在學校雖然還沒有建好,但我也得先把這些活寶給套住了,免得到時候讓他們給我溜了,那我到哪裡去找這些人。”
“要讓學校先建起來,楚校長現在還欠缺多少資金?”
龍烈血的這個問題讓楚震東皺着眉頭想了好一陣,“雖然有不少人都賣我的面子慷慨解囊,我現在手上也只籌集到了一千一百萬左右的資金,雖然這筆錢已經不少了,但對要建一個大學來說,還是遠遠不夠。”
周老先生嘆息了一聲,“是啊,這點錢,就連買地都不夠,更不用說建學校了。在申海,這點錢連一棟好一點的別墅都買不到。”
楚震東也苦笑了一下,“投資教育雖說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但對投資者來說,這中間不確定的因素很多,教育投資的收效也很慢,高等教育的投資更是一個無底洞,有時候,你就算丟個幾億進去,也不見得會冒兩個泡,因此,我雖然找過幾個大的集團,但他們的老總都表示除了願意個人捐助我一點錢外,他們的集團都不會涉足教育領域的投資。這中間倒也有人找過我,表示願意投資,可他們均無一例外的表示要按他們的意思來建這所大學,說白了就是想把學校建成一個只盯着學生口袋的錢眼大學,這又和社會上其他的學校有什麼區別嗎?我當然是拒絕了他們。要建成我心目中的大學,我初步估計了一下,僅僅一開始時的大學的基礎設施的建設投資,就不下一個億,在學校正式運轉起來以後,雖然可以收一筆學費以維持學校的運轉,但開始時,更多的,還得靠學校外面的資金來支持學校的運轉,這可是一筆大數目,但這確是必須要保證的,要是學校的規模太小,各種硬件設施都不完備的話,那也就失去了意義。畢竟就算是我,也沒有幾個二十年的時間來看着新的學校像西南聯大一樣,一點一點的由幾間破草屋變成今日的這種規模。”
“那楚校長準備把新的學校建在什麼地方呢?”
“MK!”楚震東說得斬釘截鐵,“回國後我就一直在那裡,那個地方凝聚着我畢生的夢想與幾十年的心血,我對那個地方已經有感情了。我心目中的大學只能建在那裡,我現在雖然已經離開了西南聯大,但西南聯大在我心中就像我的一個孩子,我是不會離它太遠的,呵……呵……這也許就是像我這樣的老頭子的固執吧。”
周德老先生點了點頭,“我們國家的西部,比其他任何地方都更需要學校。”
“楚校長!”龍烈血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鄭重神情看着楚震東。
楚震東和周德老先生也看着龍烈血,不知道他要說什麼。
龍烈血緩緩的吸了一口氣。
“從今天起,楚校長不必再爲辦學校的資金髮愁了,楚校長理想中的那所大學所需要的所有資金,龍烈血一肩承擔!”
“什麼?”許久沒有吃驚過的楚震東張大了嘴,周德老先生也瞪大了眼睛。
龍烈血的眼中有一種攝人的光芒。
“請楚校長給我一個月的時間,在一個月後,也就是明年的1月24以前,龍烈血保證把不少於兩個億的第一筆大學基礎建設資金交到楚校長的手上。”
既然這個世界已經瘋了,
那自己,又何不,
更瘋狂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