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烈血沒有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遇到曾醉。
在那次和小胖一起搞網吧,用一塊錢買下曾醉的房子以後,曾醉就走了,兩個人再也沒有見過面,甚至是連聯繫都沒有。雖然那時龍烈血有一種強烈的直覺,一定還可以再見到他,龍烈血有時甚至還設想過許多的情景,但龍烈血始終沒有想到,會在這樣一種情況下見到曾醉。
從那時到現在,差不多有一年了吧!那時的自己,還在西南聯大,而現在……
世事變遷,不由不令龍烈血感嘆!
“看什麼看,給我老實點!”幽暗的走道內,持槍押解着龍烈血的士兵不耐煩的用槍管頂着龍烈血的背部推了龍烈血一把,龍烈血故意往前一個踉蹌,在低頭的那一瞬間,龍烈血再看向那間牢房,牢房裡的那個人也正向他看來,兩人的目光一觸既收,在龍烈血從那個人臉上收回自己目光的時候,龍烈血看到那個人思索似的皺起了眉頭。
曾醉果然是曾醉,自己的面孔雖然變了,但自己的身材並沒有變,不知道他會不會想到什麼?
不知道他爲什麼會在這裡?龍烈血滿腹的疑問在現在只能悶在自己的肚子裡。
走道頂部細窄的鐵窗每隔十多步就把一道光影成身垂直90度的投在了走道上,擡頭向上看,偶爾,還可以看到站在上面的士兵的膠鞋底和一截黝黑的槍管。
牢房裡關押着許多人,看到牢房裡又有新的“鄰居”,有的人興奮地鼓譟了起來,鼓譟得煩了,有兩個押送着龍烈血的士兵會毫不客氣的用槍托隔着鐵窗給那些鼓譟的人的手上或臉上來上那麼一下,大聲的喝罵,鼓譟聲稍熄。更多的,注視着龍烈血這個新人的,是從鐵窗裡傳來的冷漠的目光!
“哐啷!”一聲,面前地一座*鐵門被打開了,不由分說,押送龍烈血的士兵一把就把龍烈血推了進去,話也不多說一句。又“哐啷!”一聲的把門鎖上,扭頭就走。
龍烈血打量了這間牢房一眼,黑黑的,二十多平米,裡面已經關押着七八個人,靠近最裡面牆角的那裡,有一道糞槽(金三角這裡的監牢裡可見不到什麼馬桶),房間裡唯一的光源,和外面走道上的一樣,在房間的頂部,開了茶几大小地一個天窗,用粗粗的*焊了起來,上面的人可以看到房間內的情況,整個房間的味道,迷漫着一種讓人作嘔的濃濃地酸臭味。
房間裡原來的那幾個人也在瞪着眼睛仔細的打量着龍烈血,龍烈血掃了一眼。沒有半絲想要說話和結識“朋友”的慾望,他默默的走到鐵門旁邊的一個牆角處,坐下。
現在自己最需要的,是恢復體力,還有,想想要怎麼辦?
體力在一點點的恢復着,龍烈血的大腦,也飛速的運轉起來。
龍烈血真不知道自己的運氣是好到家還是背到家。剛剛從拉貢自由軍的地盤上殺出一條血路跑了出來,這氣都來不及喘上兩口,結果又一頭撞進了別人的埋伏圈,唯一幸運的是,埋伏自己的這些人不是拉貢自由軍的人,而是孟固王楊致勳的手下,想不到,那些出去“撈外快”的軍人“外快”沒撈到,卻把自己撈到了……
現在的拉貢,在武令彪死後,一定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吧,拉貢的消息,在目前看來,短時間內還不會傳出來,無論現在拉貢那邊由誰掌權或是要經歷怎樣嚴酷的權力鬥爭,只要掌權的那個人還有一點腦子,在他的權力基礎鞏固之前,或是說得更明白點,在拉貢自由軍可以確保自己不在混亂中被對手吞併之前,就不會輕易發佈武令彪死亡的消息。在經歷最初的混亂之後,那邊的人,一定會有人能迅速明白這樣做的意義。不僅這樣,如果他們再聰明一點的話,對於這兩天發生在拉貢自由軍地盤上的混亂,他們還會找各種藉口來掩飾,或許,他們現在已經這樣做了。這完全可以從這兩天拉貢自由軍那邊追擊自己的力度變化看得出來,畢竟,在金三角這樣一個地方,比起爲死人報仇來,更重要的問題,是讓自己在這片土地上活下去,更舒服的活下去。武令彪生前也許不缺少忠勇的部下,比如他那個快要被自己殺光的警衛連,不過在他死後,他以前的那些部下,對他的保險櫃和銀行貼密碼還有那些翡翠礦脈的關注程度絕對要比關注自己來得多。自己在那些人的眼中,算是什麼呢?一個由敵對勢力派出的殺手而已,只要拉貢那邊的局勢穩定了下來,他們隨時都可以對外面說自己已經被他們幹掉了,而新掌權的那些人,必要的時候,不需要任何的證據,他們就可以找一個供拉貢自由軍發泄怒火的目標,新掌權的人會打着“爲武司令復仇”的旗號讓手下的軍隊把迫擊炮的炮彈射到一貫與拉貢自由軍有矛盾的那些對頭的腦袋上,誰都不會指責他們做的有什麼不對。
在可以預計的將來,金三角地區必定又有一番風浪。而現在,自己卻在這場風浪的中間,拉貢自由軍的變故必定打亂了楊致勳與武令彪之間先前的約定,在摸不清楚情況和麪臨分裂的前提下,拉貢自由軍已經秘密潛入到達開一帶的兩個營的武裝,最安全的辦法,就是隻能撤到自己的地盤上去,收縮防線,以防不測。這兩個營原本是楊致勳的殺手鐗,也是他賴以造反的重要倚仗,在敢猛獨立軍內部打得熱火朝天,兩方面都壓上了自己全部身家的時候,那兩個營從背後給敵人插上一刀,誰也想不到……
不得不承認,要是沒有自己,要是武令彪沒死,孟固王楊致勳的打算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但是現在,楊致勳已經站在了劣勢的位置。而他對拉貢那邊發生的一切,還有可能不知道。他寄於厚望地“外援”,有可能現在已經在撤退的路上了。因利益結合在一起的人,必定因爲利益而分開,拉貢自由軍那邊現在一定是一邊在敷衍楊致勳,一邊在做着收縮防禦的打算。事情很簡單,就算楊致勳死了,雖然得不到什麼,拉貢自由軍也不會掉一根毛,而只要部隊還在,無論將來誰統治孟固,拉貢自由軍都有與其合作地本錢……
龍烈血可以肯定,拉貢自由軍那邊不會把武令彪死亡的消息馬上告訴楊致勳,即使告訴楊致勳。楊致勳也想不到那個一手把他的美夢打碎,讓拉貢自由軍在關鍵時刻掉鏈子的人會在他的監獄中。
可以說,從自己目前掌握的情況看來,戰未開,如果不出意外,楊致勳這邊估計有些凶多吉少。自己,應該怎麼樣做呢?是找到機會離開這裡回到ZH國那邊,還是渾水摸魚伺機而動呢?
對了,還有曾醉,不知道他爲什麼會被關在這裡?那個被單獨關在一間屋子裡地人,雖然留了鬍子,雖然有點憔悴,但那個人就是曾醉,不會錯……
……
龍烈血正在想着這些問題,可別人似乎並不準備讓他在這裡安靜的思考一下,下不知不覺中,房間裡的那七八個“原住民”已經一臉痞氣的圍了過來,看樣子,就知道不會蝦米給龍烈血開歡迎儀式的。
龍烈血有些無奈的站了起來,掃了這些人一眼,就在屋頂的鐵窗那裡,已經蹲着了幾個士兵,正在嘻嘻哈哈的往下面看,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一個士兵還開了盤口,讓別人猜猜“那個人”可以堅持幾分鐘,幾個士兵在用一根菸兩根菸地下着注……
龍烈血知道,那些士兵口中的“那個人”就是自己了。
自己能堅持幾分鐘?看來自己必須“堅持”幾分鐘!
圍住龍烈血的那幾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只是眼睛裡閃着兇光,龍烈血冷冷的看着他們,沒有說話。
一個男人先衝了上來,一拳照着龍烈血的臉上打了過來,但這一拳,龍烈血“似乎”並沒有能讓開,那一拳打在了龍烈血的臉上,龍烈血地頭仰了一下,後退了一小步,然後,龍烈血也還手了,同一樣的一拳,龍烈血打在了那個人的臉上。
“噗!”的一聲,是那個人鼻樑斷裂的聲音,只一拳,那個人滿臉開花,就躺到了地上。頭上的那些士兵傳來一聲低低的驚呼,而圍住龍烈血的那幾個人則愣住了。
龍烈血用一種“兇狠”的眼神看着那些人。
他們只愣了一兩秒鐘,然後,就一擁而上……
如果小胖在這裡的話,看到龍烈血現在的表現,一定會把下巴都掉在地上,此刻龍烈血的身手,要是以他平時的水準來衡量的話,那就是連“九流”都算不上的蠻漢。在那些人的圍攻下,沒有多少格鬥技巧的他就只能在狹小的空間裡硬挨,他唯一的特長就是他莽撞的力氣與狠辣,別人打他一兩拳,他不倒,他打別人一兩拳,別人就要倒,這是一場純粹的消耗戰。
……
抓住那個人打來的拳頭,龍烈血一記膝頂撞在那個人的小腹上,那個傢伙整個人都被撞得跳了起來,發出一聲慘號,龍烈血一鬆手,那個傢伙就像是甩到玻璃上的鼻涕一樣,軟軟的滑倒在地上。
龍烈血擦了擦嘴角的鮮血,喘着粗氣,有些“虛弱”的靠在了牆上,房間內,除了那幾條倒在地上,正在呻吟的人體以外,已經看不到其他還能站着的人了,頭頂上的幾個士兵罵罵咧咧的,還有一個笑得極度開心的聲音。
“……哈……哈,你們都輸了,快點把煙拿來。奈溫,你的兩根菸先欠着,等領了這個月的薪水再還我,不過到時是三根啊!”
幾道黃黃的“水線”從那個開着的窗口飛瀉了下來。輸了幾根菸的幾個士兵直接拉開褲子,掏出幾隻小黑鳥來,把一股火氣,全部撒了下來。那些躺在窗口下面地幾個傢伙,每個人的身上都被淋了不少。
“你們這些慫佬,今晚別吃晚飯了,都去吃屎吧!”上面的一個傢伙罵了起來。
不多時,房間內就瀰漫起一股濃濃的尿騷味,龍烈血這下總算知道房間裡爲什麼會有那樣一股揮之不去的怪味了。看着那個變成別人小便排泄口的小天窗。要是遇到幾個變態的人……
龍烈血:……
……
當房間內的那些“原住民”們已經有一半地人可以爬起來的時候,天剛剛差不多想要黑下來,旁邊的牢房裡,已經在開伙食了,漿糊一樣有此辛辣的東西一個房間一大碗,唯獨龍烈血他們這間沒有,爬起來的那幾個傢伙,看龍烈血的眼神都變了,變得畏縮起來。龍烈血隨意的一個動作,都能讓他們條件反射式的顫慄一下。
送飯的人剛剛過去,提審龍烈血的人就來了。龍烈血被帶到了監獄的提審室。
提審龍烈血的是一個掛着中尉軍銜的男人,30多歲,在今天把龍烈血“捉”來的那隊人的頭頭也在那裡,說到提審。吃苦是免不了的,龍烈血倒也吃了一頓老拳,不過那些人也沒問出什麼名堂來。在看到負責審問自己的那個傢伙只是一箇中尉以後,龍烈血就可以肯定,自己在他們眼裡,並不是什麼要緊的人物,要是這些人知道自己是誰,哪怕僅僅是有一點懷疑。那麼,審問自己的就不會是一箇中尉了,提審室裡的後氣氛也不會如此的不鬆不緊的。
事實證明了龍烈血的判斷,那個中尉最關心的問題,是探究龍烈血是不是那個姓王的派來的奸細,在龍烈血吃了一頓苦頭還矢口否認之後,似乎那個中尉自己都覺得自己的問題有些好笑,世界上哪有這樣蠢的奸細?拿着槍,滿身帶傷的跑到孟固的地盤上來?關於自己的來歷,龍烈血自然有一番說辭,一支押玉石的馬幫遭到土匪的突襲,馬幫人員和貨物損失殆盡,身爲馬幫保鏢的龍烈血在槍林彈雨中撿了一條命逃了出來,誤打誤撞的跑到了楊致勳的地盤上,結果被俘了……
龍烈血的說辭倒也和他被人俘虜的經過相同,在反覆審問了幾遍之後,那個中尉也沒有找出什麼破綻,金三角的馬幫和土匪又何止千萬,誰人能一一道得出來,土匪搶馬幫的事也不新鮮,這經常可以聽得到。最後,那個中尉又問了問龍烈血他們馬幫所跑的路線和一點玉石的情況,龍烈血把瑞江,霸街,和拉貢的來往路線一說,再隨便講了講拉貢的玉廠的事,從眼神上判斷,龍烈血知道,那個中尉已經失去了對自己的興趣。
“那個……什麼時候可以放我出去!”審訊的末尾,龍烈血故做小心的問了一句。
坐在上面的中尉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你說的我們還要印證一下,而且據你所說,我們也找不到什麼能夠證明你清白的證人,現在孟固地區局勢有些緊張,等局勢好轉了,我們再考慮你的問題!”
中尉說完,不等龍烈血說話,一個眼色示意,房間內的士兵已經衝上來就把龍烈血駕着往外走,在龍烈血離開那間提審室的時候,以龍烈血超人的耳力,提審室內的聲音依舊清晰的傳到龍烈血的耳朵裡。
“你怎麼看?”
“這個小子說得恐怕是真的了!那邊的人再笨,也不可能派這麼一個人過來打探什麼情報吧。”
“嗯,我也覺得是這樣,今天我們抓到他的時候,看他的樣子,也就是一副死裡逃生的模樣,他的肩上還有槍傷。要把他放了嗎?”
“哈……哈……哪有這麼便宜的事,等這邊局勢一穩定,麻老闆的礦上正好需要人手,就把這個小子賣過去,還能賣給幾千塊錢花花,誰會給錢過不去嗎?到時少不了你那一半,到是老兄你,有一身捉蛇的本事,最近有沒有什麼發財的門路啊?”
“哪裡,剛剛接到一筆生意,一個歐洲的大老闆想在家裡養一條大蟒,越大越好,對方開價是這個數,剛好最近不是聽到有人說在麻山那邊見到麼,有水桶那麼粗的,我就帶人去碰碰運氣,沒想到蛇沒抓到,倒把這個小子給抓來了!”
“就當抓了個苦力吧,下次老弟要是再去抓蟒,需要幫忙的話,就給我打個招呼,這監獄裡,別的不多,誘餌可不少啊。老弟發財的話意思意思也就行了。這年頭,咱們當兵的不去撈點外快實在是混不下去了,聽說我們這裡的很多東西弄到ZH國那邊都能賣個好價錢,一隻穿山甲在那邊的館子裡隨隨便便就能賣好幾千塊錢,不如……”
耳朵裡的聲音越來越小,終至不可聞。
回到那間牢房裡,剛纔躺了一地的人都起來了,大家看到龍烈血回來了,目光中有此畏懼,在畏懼的背後,還隱隱藏着一絲恨意,那些人都沒有說話,只是用目光互相交流着,陰謀的味道十分明顯。
自己剛纔還是太仁慈了,看來今天晚上有得玩了!
龍烈血嘴角飄起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