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被抹去的存在

血夜異聞錄 29 被抹去的存在

七區最大的車行門口,站着笑臉迎人的飛行器銷售人員。

展翼一下車,衆人的雙眼就亮了幾分,像是盯着一塊會移動的肥肉。

白羽見展翼走進車行四處轉悠,小聲提醒,“你這種敗家子的舉動和外貌給人的印象不是很搭調,會不會覺得有一點點膚淺?”

展翼無所謂地看了他一眼,“我什麼時候說過自己是很有深度的類型?我就是很膚淺。”

白羽嘖一聲,“我中意!”

展翼問相熟的一個銷售員,“我要的車呢?”

“在樓上。”銷售員熱情地往上引路,“三少爺消息好靈通哦,車子新款剛剛到。”

二樓的展臺比一樓的要豪華很多,展翼看上的那輛車,有人正在試。

白羽看了一眼試車的人,才知道展翼根本和膚淺相差十萬八千里,眼前這位才真叫膚淺。

正在試車的是個年輕的男人,看樣子應該是人類,黑髮黑眼睛還化了點妝,乍一眼看會誤認是黑血。他穿了一身白,正坐在黑色的飛行器裡邊,身邊有個穿着十分性感的年輕女性,估計是女伴。

銷售員走到另一輛車子前邊,是銀色的,給展翼介紹,“這款是最高配的,按照你的喜好,動力加了三倍。”

展翼點點頭,走到車尾,打開蓋子查看內部組裝。

白羽靠在一旁的一架大型飛行器邊,單手託着下巴欣賞展翼認真看車的樣子,覺得賞心悅目。所謂的人靠衣裝馬靠鞍根本就是狗屁,要說,衣服和車子好不好,關鍵還是看什麼人穿什麼人開。

白羽這邊獨自欣賞,旁邊聚集了不少銷售小妹妹竊竊私語。

“翼少爺好久沒來了哦!”

“就是啊。”

“哎,那個白頭髮的是誰?”

“譁,比旁邊的車模照還有型喔,不如請他代言?”

……

展翼詳細問了車子的性能和動力,以及燃料使用情況,看樣子很滿意。

“同樣的配置要兩輛,黑色和銀色。”

銷售員樂呵呵叫人取車來。

同時,那邊的白衣男也爽快地付錢,不過他沒有取車,而是讓人將車子送去酒店,自己則是帶着心滿意足的美人走了。

“翼翼。”白羽見展翼望着下樓梯的“膚淺”男發呆,拍了他一下,“看什麼,他又沒有我帥。”

展翼似乎是回過神來了,皺眉沉吟,“我好像認識他。”

“不是吧……”白羽嘴角動了動。

“不是,我看過他的資料。”展翼像是猛地想起來了,“他是個騙子,專門騙女孩子。”

“呀!”這時,一個銷售員跑過來,和店主說,“剛纔那位客人的電子支票沒法兌現,是假的!”

“真討厭,原來是個騙子。”銷售員嘟嘟囔囔地走了。

展翼要下樓。

白羽拉住他,“這你也要管啊?”

展翼白了他一眼,“他身邊那個女的可能被騙。”

白羽又露出了鄙視的眼神,“騙就騙唄,那女的不貪錢也不會被騙,就當給個教訓麼。”

展翼望了望天,也懶得解釋,快步往下走。

白羽不滿地跟上。

“那個男的叫希德,我看過他的資料。”展翼走出車行左右看了看,最後選擇了比較僻靜的一條路,拐進了巷子,“他不止是個騙子還是個殺人犯,被他騙走的女人最後都會被殺。”

白羽好笑,“藍洛說得也沒錯啊翼翼,你真是走哪兒哪兒出事。”

說話間,他輕輕一拽展翼,“血腥味。”

展翼皺眉,“這麼快就動手了?”

白羽順着味道很容易就找到了屍體,不過呈現在眼前的可不像是誤入歧途被騙了的女生,那一身白西裝,還有那張山寨黑血的臉……唯一與剛纔在車行意氣風發的勁不同的,就是如今散了瞳的雙眼,直愣愣盯着小巷上方狹窄的天空,沒有了生氣。

“死的怎麼是男的?”白羽不解地看展翼,隨後一拍手,“我知道了,賊公遇到了賊婆,被反咬一口!”

“那個賊婆好像在那裡。”展翼伸手指了指前邊的巷子拐彎處。

白羽皺眉,看到一條女人的腿,不過好似正在發抖……莫非沒死?

兩人交換了個眼神走過去,就見一個女人蜷縮在角落裡,身上全是血。

展翼見她似乎沒受太重的傷,只是腿摔傷了彎不過來,抱着頭坐在牆角,估計受到了驚嚇。

“喂。”展翼叫了她一聲。

“啊!”女人不出意外地尖叫,“別殺我……”

展翼皺眉,不理會那魔音灌耳,回頭去翻看死者的屍體。

這人的死法還挺特別的,胸口一個窟窿,心臟不見了……這種手法通常是用來襲擊血族的,這麼對付人,好像誇張了點。

展翼報了警,沒一會兒,黑着臉的藍洛帶着警員趕了過來。

“展翼!”藍洛剛走進巷子,隔着大老遠就開始吼。

展翼皺眉掏耳朵,對白羽一偏頭,那意思——走了。

“站住!”藍洛在後頭追,不過展翼和白羽動作更快。

“哎呀……”藍洛追得急了,沒提防一腳踩到了什麼,低頭一看,發現黏糊糊的黑色一灘,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再擡頭,展翼他們早就蹤影不見。

展翼和白羽出了巷子還沒回車行,就聽到有輕微的腳步聲傳來。

展翼皺眉,“又來了。”

“什麼又來了?”白羽還沒弄明白。

展翼已經一躍上了巷子的?,輕輕鬆鬆跳到另一邊,攔住了一個正捧着照相機,快速逃走的矮個子女生。

白羽蹲在牆頭往下望,這女生看起來二十多歲,一身運動裝,不漂亮也不難看,揹着個大包鬼鬼祟祟的。

她顧着往後看沒顧着前邊被展翼攔了去路,一回頭嚇了一跳。

“這麼巧?”

喘勻了氣,她站直了笑嘻嘻看展翼,“哎呀,真是好久不見啊展翼少爺。”

展翼看了看她手裡的照相機,伸手拿過來,“你拍到什麼了?”

“唉!”那女生趕緊蹦躂着搶,“你別亂來啊,裡邊有商業秘密!”

展翼哪裡理她,打開看照片,迅速翻看了一遍後,定在某一張上停了下來,給那女生看,“你拍到的?”

女生扁扁嘴,一臉好晦氣的表情。

白羽看了一眼,發現是一張很模糊的照片,不過依稀還是能看清楚,拍的是剛纔的那個白衣人,而畫面中白衣人的身後有一個黑影閃過。最清晰的是,那白衣人的胸口已經有一片血跡,一隻青綠色帶着尖銳指甲的手,正穿透他胸膛,出現在畫面中……這一個瞬間抓拍得十分清楚。

趁展翼盯着照片發呆,那女生一把搶過照相機轉身就想跑,不過去路被白羽堵上了,她沒提防,一頭撞上了白羽,隨即一屁股摔在了地上,揉額頭哎哎叫。

白羽好奇問展翼,“什麼人啊?”

“她叫米拉,明面上是個記者,實際的工作是線索賣家。”展翼給白羽解釋了一下,“她通常是受一些賞金獵人僱傭追蹤犯人。”說着,問米拉,“這次有人僱你抓那個流氓?”

“對啊,那個流氓騙了那麼多人,有人想殺他給朋友報仇,所以僱我找線索咯,找線索不犯法的!”米拉收起相機。

“你認識殺他那個人?”展翼詢問。

米拉伸手,“你知道我規矩的。”

展翼遞了張錢給她。

米拉看了看面額,壓低聲音,“不認識,那個不是人來的。”

“血族?”

“也不像,他穿一身黑衣服,動作倒是很快,像是某種怪物,嗖一聲就沒了……”米拉憤憤,“好端端殺了我的搖錢樹,這麼多照片白拍了!”

展翼見沒什麼線索,就想離開。

“唉,等等!”米拉突然追上來,“你要不要出錢買個大消息?”

展翼見她頗有些獻寶的意思,淡淡一笑,“你的消息我通常都不感興趣。”

“這次的你一定感興趣的。”米拉從包裡掏出一張照片來,“先給你點優惠!”

展翼狐疑地接過米拉遞過來的照片,就見照片上是一副圖案——這幅圖案展翼近期見了幾次了,就是那個詭異的“奴隸”紋身。

展翼想了想,問,“你要多少?”

米拉拿出隨身帶的計算器,安了個數字給展翼看。

展翼點了點頭,示意可以接受。

米拉立刻從大包裡拿出了一個文件夾遞給展翼。

展翼將錢給她。

米拉拿了錢,歡歡喜喜地就走了。

將文件袋打開,裡面有一幅信息眼鏡。展翼戴上,裡邊詳細計數了這個紋身的由來,前半段讓展翼覺得銀子花得不值,都是廢話,但是後半段,有一些信息,讓展翼打起了精神來。

事關最近有好幾起劫獄和越獄案件,這些偷跑或者被不明人物救走的重犯身上,都有這個紋身圖案的記錄。這事情還和不久之前安樂之門押送過程中,那位在地鐵爆炸案裡逃掉的“卡塞爾”有關係。

這個卡塞爾沒有任何的犯罪記錄,也沒有任何資料,個人檔案是空白的。根據米拉的調查,安樂之門裡有一部分很神秘的,被單獨關押在密閉牢房裡從不放風的犯人,這些人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稱之爲被徹底抹去的人。

另外,黑市有人出巨資,要剷除卡塞爾這個人,關於這個神秘逃犯本人的線索很少,米拉不愧是尋找資料的箇中高手,影到了一張模糊的照片。這張照片應該是地鐵裡的監控設備正巧拍到的,畫面裡,一個穿着囚服的男人正扯掉頭套往地鐵外面走,身後的地鐵則是正燃着熊熊大火。

那人身上的鎖鏈和丟在地鐵邊的一模一樣,能模糊地看到他的臉,奇怪的是……這個在展翼和白羽猜測中應該是個年長血族的逃犯,面部特徵竟然是個徹底的人類。

展翼拿着照片看了半天,皺眉懷疑自己是否被米拉騙了錢,弄些假消息來騙人,但線索賣家的信譽又相當重要,米拉從來沒賣過假貨。

想了想,展翼回頭望向一旁心不在焉等時間的白羽。

白羽回過頭,和展翼對視。

“你是不是有什麼隱瞞着沒說?”展翼問。

“你指哪方面?”白羽含笑反問,走進幾步,挨着展翼,低頭看他的眼睛,“我很多事情都隱瞞不說的。”

展翼將那張奴隸圖案照片擋在他眼前,“這個。”

白羽瞄了一眼,手指輕輕一撥展翼的手腕,嘴角帶起抹笑容來,“哦,這個啊,唉,說來話長啊……”

展翼皺眉,“那就長話短說。”

“現代人竟然相信人類和血族能和平共處。”白羽搖頭,“真是太幼稚了。”

展翼不耐煩,“說重點。”

“人類和血族是絕對不可能和平共處的,絕對!”白羽一攤手,表示——重點講完!

展翼不太明白,“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想和平共處通常都是強勢一方的一廂情願而已。”白羽慢悠悠地說,“血族現在有了人造血液,當然想和人類和平共處了,就好像人類吃飽了飯脫離了森林,就開始講動物保護主義一樣。”

展翼不語。

“可作爲食物鏈底層的人類不是這麼想的。”白羽微笑,“好比你養了一隻貓在家裡,自以爲對它很好,但它心理想的可能是殺死你或者吃掉你,特別是當那隻貓沒有你的體魄,卻有你的智慧的時候。”

展翼冷笑了醫生,“你別扯些有的沒的,我只想知道,人爲什麼能活那麼久?”

白羽手指輕輕撫平展翼的風衣領子,開口,“人不想死,總會有辦法的,嘿嘿。”

展翼覺得白羽最後拖尾的那聲“嘿嘿”很欠揍,不過此時他顧不上教訓白羽,因爲身後,似乎有人在靠